232 情人變仇敵
城北雖然不知道蘇靈芸和公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看到眼前公子這麼異常的舉動,她只能選擇相信蘇靈芸。
城北手中的白綢,靈活如蛇,變幻莫測,反而讓溫子然舉著劍不知該從哪裡下手,城北就趁這個機會,白綢禁錮住了溫子然的雙手,整個人如同被打上岸的魚,想要掙脫,卻無可奈何,使不上半點的力氣。
蘇靈芸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溫子然的面前,劃破兩指合併,念起咒語,指尖往猙獰的溫子然眉心一點,白光如同湖面的盪起的漣漪,赤紅的瞳仁漸漸褪去,指腹上流出的血漬,源源不斷地流進了溫子然的體內。
剎那,本來暴戾的溫子然安靜了下來,手中的劍也掉落在地,身子驀然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公子!」城北太擔心溫子然的安危,連忙跪在地上查探溫子然的脈息,竟然一切正常了。
蘇靈芸將血輸送給溫子然,臉色泛白,身子也支撐不住了,若不是宋伯陵敢上前來,扶住她,恐怕她也要跟大地來個親密的接觸了。
城北仰頭望著蘇靈芸滿是疲倦的神色,凝眉疑問道:「蘇姑娘,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公子他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事情發展成這副樣子,蘇靈芸知道她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了,既然這世上已經有兩個人知道了,也就不在意再增加一人了,何況這人還是最應該相信的城北。
蘇靈芸覺得口乾舌燥的,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可還是斷斷續續地將鳳族詛咒的事情告訴了城北。
城北聽完之後,多年冷若冰霜的臉第一次有了起伏變化,她自小跟在溫子然的身邊,她都不知道,原來一直追隨,一直仰慕的公子,體內竟有如此可怕的東西。
「蘇姑娘,這詛咒可有解?」
蘇靈芸就猜到了城北肯定會這麼問,她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瓶子,而後指尖抵在手腕處,正要用力,卻被驀然伸過來的大手給一把緊箍住,蘇靈芸抬頭便對上一雙滿是疼惜的眸子。
「靈芸,今日你太累了,不能再放血了。」
如果這世上有第二個辦法可以救溫子然,那她蘇靈芸便不會這樣折騰自己,可惜,這個世間就是這麼殘酷,溫子然的命運如此,她蘇靈芸的劫數也註定會是這般。
她緩緩地掙脫開宋伯陵的鉗制,只是淡淡地笑道:「沒關係,我自己的身體,我能扛的住。」
說罷,指尖用力,手腕處已然出現一道血痕,蘇靈芸蹙緊了眉頭,五指緊攥成拳,傷口湧出的赤紅才流進了瓶子當中。
許久,這瓶子才終於灌滿了,此時蘇靈芸雙唇已經沒有半點血色,可她連傷口都沒有來得及包紮,將塞子塞進瓶口,遞給城北示意道:「這世上只有我的血,才能抑制溫子然體內的詛咒,我知道,城北你是在御前伺候溫子然起居,他也信任你,你只需每日在他的飲食中滴上兩滴瓶中的血,或許他體內的詛咒就可以暫時壓制住,不會像是今日這般發作。」
城北接過瓶子,鼻間那血腥味讓她有點於心不忍,抬眸間,宋伯陵正在用白布給蘇靈芸包紮傷口,好讓血及時止住。
「蘇姑娘,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回陳國嗎?你可知道你離開的這幾日,公子根本就寢食難安,城北從來就沒有看過公子會有這樣頹廢的時候。」
蘇靈芸眸光一怔,視線下移落到了溫子然的身上,她何嘗不想跟他回去,跟他回去一起平平穩穩的過日子,一起花前月下,可這命運就是這麼可笑,當她認為,這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其實恰恰又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城北,你趕緊帶著溫子然離開吧,否則等會他醒了,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蘇靈芸別過視線,讓城北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雖然城北了解蘇靈芸,她是不會無緣無故地做出選擇,如今,她選擇跟宋伯陵回衛國,一定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蘇靈芸輕咬嘴唇,壓低聲音道:「宋伯陵,我們走吧。」
宋伯陵頷首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著蘇靈芸順著小道就要離開這裡,可身後城北的聲音響起:「蘇姑娘,城北雖然不知道你和公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可城北相信你,更相信你對公子的情意不會變。」
蘇靈芸腳步一頓,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想想這一年多來,她遇見認識了多少人,可要是論自始至終站在她身邊的,無條件相信她的,還真的就只有城北一個人。
「城北,你放心,溫子然不會有事的,有我在,我也不允許他有任何的差池。」
以前,都是他拼盡全力的愛她,護她,現在,也該換她來守護他了。
陳國太宣殿內,溫子然安然地躺在諾大的床榻之上,城北細心地將他身上的錦被掖好,而後便放下層層幔帳,案几上的香爐飄有几絲安神的清煙,氤氳在空氣之中。
城北正要退出寢殿,去看吩咐的湯藥是否熬好了,可沒想到一出門就碰上了,急急忙忙的城南,兩個人撞了個滿懷。
城南一聽說溫子然受傷而且昏迷不醒,立刻就趕了回來。
「城北,公子,他到底怎麼了?」城南是個急性子,她握緊城北的胳膊,急迫地問道。
城北視線往寢殿中一移,而後拽著城南,讓她坐在椅子上:「公子沒事,就是太勞累了,休息休息就會好的。」
城南和城北自小一起長大,一起吃飯一起練功,城北一抬手,城南都知道她要做什麼事,現在城南更能聽出城北在說謊,事實根本就不是這麼簡單。
城南猛地從椅子上起來,直視著城北,質問道:「城北,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小聲點,打擾到公子,這個罪責你擔當的起嗎?」城北豎起雙眉,神色緊張。
城南深呼一口氣,將急迫的語氣放緩和了一些:「城北,咱們可是從一個娘胎出來的,雖然你是姐姐,但是我是了解你的性子的,若是常事,你是斷斷不會露出這副表情的,說吧,公子到底怎麼了?」
蘇靈芸再三囑咐,這件事不能再告訴別人了,知道的人越少,溫子然就越安全。
城北手指攥緊了衣袖,盡量恢復往日冷若冰霜的臉:「城南,我也說了,公子沒事,我和你都是自小待在公子身邊的,公子要是有事,別說你擔心,我也會比你擔心上百倍不止。」
這點,城南信,城北雖不像是自己一樣,對公子存有愛慕之心,可論忠誠,她城北絕對不輸自己。
劍拔弩張的氣勢稍有緩和,城南也就轉移了話題:「我聽說,公子此次出去是為了找蘇靈芸,怎麼樣?蘇靈芸找到了嗎?」
城北知道這件事上,她瞞不住城南,只能如實說:「找到了,但是蘇姑娘,不肯跟我們回陳國,所以,我先帶公子回來了。」
「她不肯回陳國,哼,果然是對公子有異心,在唐國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她心裡明明就還有宋伯陵,腳踏兩條船,可惜了公子一片痴心。」
城南看什麼事情,只會停留在表面,城北雖然知道蘇靈芸冤枉,可她也懶得在這上面跟城南吵下去,否則,按照城南的性子,她們姐妹難免又要刀劍相向了。
「我不跟你說了,我去看看湯藥熬好了沒有,你要是不放心,就進去看看公子吧。」
城北瞥了氣憤的城南一眼,之後便徑直離去了。
自從風叔請辭離開之後,城南便也找了緣由,跟了風叔幾天,名義上是為了照顧風叔,其實實質上,她是想要避開蘇靈芸和公子在一起,本來她以為,可以就這樣帶著思念在遠方過一輩子,可當聽到,蘇靈芸從封后儀式上逃跑,公子又受傷之後,她不得不回來。
幔帳后,映出的是溫子然影影綽綽的身影,他在眾臣面前是大王,可在城南心中,他依舊是那個絕塵風華的公子。
幔帳挽起,城南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床榻前,看著溫子然這幾日極盡疲倦的容顏,她心中驀然一痛,果然,這世間,情是毒,愛是蠱,凡是有七情六慾的凡人,都逃不過這些折磨。
可為什麼偏偏,讓溫子然掛在心尖上的人,是蘇靈芸,而不是她城南。
論付出,她一點都不比蘇靈芸少,可公子為何就是看不見?
她身上的每道傷疤,哪一道不是為公子而傷,她蘇靈芸又何嘗受過什麼血肉之痛,每次都是公子護她周全。
她嫉妒過,恨過,也不甘心過……
可每次,都被公子眼中的執著給慢慢打消了,可現在如何,他心心念念的蘇靈芸,還是傷了他。
城南輕覆住溫子然的手,放在臉頰旁,喃喃道:「公子,城南回來了,以後城南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