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未雨綢繆
「丞相,誓女大人的授課先生求見。」
「請他進來。」每日晚間,尹景都會在睡前騰出一個小時看書,剛在案前坐下,門外便出現了管家徐安的身影。
「是。」聽著漸遠的腳步聲,尹景合上書卷,走出書房相迎。頓時,他停下步子,在院內的槐樹旁駐足了一會兒,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丞相大人。」
「先生請進,不必多禮。」尹景自聽到有人求見,便已多少猜出了事情的嚴重性。顏湘的先生按理來說沒有和他交往,此次前來,必定是因為顏湘本人的事。他遣了徐安下去,自己則跟在後面。
「在下楚非卿,有重要的事情向丞相稟告。」
「先生深夜前來,本相怠慢了,請說。」尹景從楚非卿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雖然他的表情沒有什麼慌亂,但步子里卻暴露無疑,當下,也就直接開門見山。
「誓女大人在竹山一帶失蹤,生死未卜,在下懇請丞相速速相救。」
「你是如何知道的?」尹景心中明白,如若楚非卿說的是真的,那麼顏湘的救援問題自然是刻不容緩,但是,如若是假的,又或者是他整個人都是假的,那事情的處置就要另當別論了。說到底,自己只建議過顏湘向儲莫御要一個教授先生,至於人,還真是從未見過。
「不瞞丞相,在下雖然是一介書生,本不該插手此事,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在下是萬萬不能坐視不理。前些天,在下得知誓女大人隨聖上一起探營,便去她府中照養錦鯉,這些消息都是在下從塘邊小草的碎語中聽來的。」楚非卿說的毫不猶豫,吐出的話,字字句句,清晰無比。要是在往常,他是絕對不會將這個秘密對別人泄露的。
「通靈之術?」尹景聽他說完,有點被震驚住了。傳說中每經一處地方,但凡有植物,盡可知曉此人所行之事。沒想到,竟然會在一個書生身上發現。
「正是。」楚非卿終於稍微放下心來,就算此時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那麼這個秘密就足以成為證據,相信尹景也不會再懷疑。因為懂得通靈之術的人極少,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對方是絕不會這麼早就亮出底牌的。
「先生辛苦,且先行回去歇息吧,我立馬去將軍府一趟。」尹景省了自己的尊稱,在他看來,這個楚非卿確實不錯,又有著奇特的天賦,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對顏湘的心情確實是真的,那麼,顏湘的朋友自然也是自己的朋友。
送走楚非卿后,尹景立馬換裝,隨即,將徐安喚了過來:「備馬,去將軍府。」
「本來呢,我是準備殺了你的,畢竟你讓我們輸的很難看。」黑袍男子將顏湘綁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桌前用餐。「但是,我覺得你的那一段演講不錯,捨生取義的精神也不錯,最後一點,臉蛋也不錯。」
顏湘聽他說了一大堆的廢話,壓根就不想理,可自己的命都還在他的手中,所以就決定狗腿一回。「那這麼多不錯,是不是應該獎勵點什麼?」
男子停下筷子,將座椅挪近,倒坐著盯著顏湘:「你想要什麼獎勵?」
「其實要求也不高,讓我吃頓飯就可以了,怎麼樣,歐巴~~~」顏湘開始拿出了她的殺手鐧,極盡裝可憐之能,可謂是將萌萌噠耍的爐火純青。
「行了行了,吃飯是吧,我親自喂你。」雖然男子聽不懂後面兩個字是什麼,但僅顏湘此時的表情就已經嚇壞他了。他朝身邊的僕人吩咐,另外要了一副碗筷,然後盡夾一些青菜,擺出一副高傲的施捨的樣子,將食物塞進顏湘的嘴裡。還沒等顏湘嚼完,就一筷接著一筷,撐得顏湘滿嘴都是,鼓起的腮幫在男子看來還真是有點可愛。
他湊近顏湘的耳邊,用極具誘惑力的聲音輕柔的說道:「我叫冷焱,美人可不要忘記。」話落,喚來了幾個宮女,將碗筷遞給其中一位:「照顧她吃飽,我等會兒再來。」
「是。」
「都說西域女子善歌舞,如今看來果然不假,不知連玦國主覺得如何?」桑軼滿意的看著這些大殿上個個腰肢靈活,姿勢媚骨的舞姬,轉頭與儲莫御說話。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當真是舞中翹楚。」儲莫御不看桑軼,端起的酒杯湊近唇邊慢慢品嘗,一雙漂亮的眼睛正痴迷的盯著她們。
「若是寡人將其當作謝禮贈送與你,不知可否賞臉收下?」桑軼雙目炯炯有神,不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而是給人一種不得推卻的壓迫。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儲莫御也不知聽沒聽出桑軼話里的威嚴,但是他自開始就沒想過拒絕桑軼的要求。當然,在外人看來,儲莫御是早已沉浸美色當中了。
「另外,為了表達感謝,寡人還有一物要贈予你,相信連玦國主定會喜歡。」桑軼話落,歌舞奏樂立即停止,大殿門口進來兩個宮女,各自托著同一幅捲軸緩緩而來。
「這是?」儲莫御表現的有點驚訝,視線轉向桑軼,拿著酒杯的手微微指向來人。
桑軼不語,抬手輕擺示意打開。頓時,一副巨大的春江花月夜全景圖展現在眾人面前。儲莫御真的被高興到了,只見他放下杯盞,腳步匆忙的走向畫卷面前,欣賞之仔細,觸摸之謹慎,無不表明,他對這幅畫是愛到了極致。
「寡人素聞連玦國主喜愛作畫,尤其愛好收藏名作,而傅輕舞筆下的更是青睞。」
「有勞了。」
「不知連玦國主有沒有興趣親見傅輕舞落筆?」
桑軼剛說完,儲莫御就見大殿上方徐徐飄下一名身披輕紗,下著羅裙的曼妙女子,隨之而下的還有另一幅空白畫卷,而女子則在緩緩下落的時候,手執畫筆在畫卷上移動生花。
「小女子獻醜了,不知此畫能否入兩位聖上的眼。」傅輕舞方才落地,就順勢朝桑軼、儲莫御的方向盈盈一拜。
儲莫御微微點頭,而後面對桑軼:「承蒙貴國招待,我還有一事想與貴國國主商議。」
「連玦國主請講。」
「除了剛才春江花月夜的全景圖,不知這傅輕舞也能否隨我一起回國?」
初夏的天氣有些不穩定,白天還是晴空朗照,萬里無雲,晚上就下起了濛濛細雨。姬如令一個人倚在客棧二樓廂房的窗前,苦惱的看著檐上匯聚而下的水柱發獃,他很不解,自己明明是要去連玦的,結果卻到了滄浪地界。
「這個時候小紅一定是找個地方躲雨了吧。」他自言自語,一邊伸出手接住雨滴,一邊無聊的吹著口哨。過了一會兒,近處樓閣的燈火相繼滅了好幾處。「算了,還是睡覺,其實去滄浪也行,我親愛的君然在那裡。」
「誰啊,夜這麼深了還來敲門?」
「丞相拜見,還望小哥開門。」
門內的小廝一聽是丞相,立馬奔回主人的房間去傳消息:「老爺,門外丞相求見。」
「快,請他去大廳,我速速就來。」文臻聞言,立馬披衣穿鞋。
尹景被請進大廳,一刻都沒有停止思考。依他推斷,冷焱的軍隊應該還沒有回國,如果在此之前攔住他們的話,或許還有希望。但是,假若冷焱所帶的兵士是他的黃金鐵騎,那麼,正面交鋒則會損失過半。
「不知丞相大駕,有失遠迎。」
「文將軍不必客氣,我是來有事相求的。」
宴會的第二天,儲莫御滿載而歸,除了自己帶來的儲豐,桑軼還另派人護送他回國。金銀珠寶,香車美人,名畫才女:當真是不虛此行。忽然,隊伍前方出現了一批人馬,仔細分辨,是連玦的士兵。儲莫御皺眉,出聲讓眾人放慢速度。
「皇上。」單騎先行奔來的是胥言,姜清也馳馬跟在身後。
「是你們!怎麼來這兒了?」
「顏…誓女大人讓我們前往伊澤支援,我們到達伊澤時發現皇上已經離開了,便在此處紮營等候。」
「誓女大人?」儲莫御聽到這四個字后,一直掛在嘴角的笑慢慢凝固:「你們是從哪兒撥往過來的。」
「回皇上,敵營後方。」
「那她呢?」儲莫御直直的盯著胥言,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埋伏在竹山的兵士良久沒有消息,誓女大人執意前往。」胥言被看的有些慚愧,果然,自己當初真是腦子燒壞了,竟會讓她一個人去。
「胡鬧!」
突然,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飄渺的簫聲,胥言身子一震,而後心靈相通的與姜清的視線交匯。
「皇上,誓女大人有難,恕臣等無禮,不能相送了。」說罷,胥言與姜清紛紛上馬。
「你們留下,我去。」就在兩人準備策動韁繩的時候,一路安靜的儲豐出人意料的開口了,「我們的目的只是救人,帶這麼多人去的話不僅打草驚蛇,可能還會有去無回。我的輕功與隱藏能力比較好,救回誓女的幾率相對大。至於皇上的安全,就麻煩你們了。」儲豐說得面無表情,就連儲莫御投往他身上訝異的眼神也極度忽略。這是他第一次願意為除儲莫御以外的人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