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孿生天子
紀敏聽罷,轉首向人群中看去。北司嘴角一揚,動作緩慢而帶著告別意味的向她出掌。頓時,紀敏被擊飛,向桑軼的地方落去。還有蕭子兮出手迅速,適時接住了它。
看著紀敏嘴角帶血,他輕輕托住對方,溫聲道:「你沒事吧。」
紀敏微微一笑:「沒事。」
桑軼瞥了一眼受傷的紀敏。揮掌便將她卷至自己的身前,兩人一同坐在一匹馬上。
就在場上平鑲士卒陸續倒去,只剩下幾輛馬車,和騎在馬上的桑軼、紀敏、蕭子兮、欒翎和公冶述的時候,官道左側突然出現一群人向這邊奔來。
北司微眯著眼,在看清來人後,讓人倍覺友善的笑了:「原來華宜的冷焱將軍。哦不,現在是平鑲的將軍。那麼,多日不見,冷將軍過得可好?」
「能在這裡遇見你自然是好。」
「嗯。」北司佯裝沉思,想了一會道:「看來冷將軍是特意來見我的。」
「到談不上『特意』這般用心,只要能見到你們四人其中一個,就不算白來。」
「聽你這麼說,是敘舊還是廝殺?」北司不待冷焱回答,便又接著道:「不過看你今日帶來的鐵甲兵,我想,應該不是前者吧。」
「什麼時候,你竟變得這般熱情好客了?」冷焱眼神冷冽,清泠的聲線中,一聲『保護眾人』脫口而出。隨之,那些帶來的鐵甲兵全都參入戰鬥,早已解散的保護圈又被再次圍了起來。
北司見罷,擺好的手勢準備示意大家上。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倉促的急報聲遠遠傳來。隨即便見那傳報士卒附在北司耳邊輕語。待士卒說完站至一旁,北司的瞳孔一直維持的緊縮的狀態。
過了一會兒,北司調轉馬頭,用憤怒卻無奈的語氣道:「即刻撤兵。」
藍耀宮殿內,寧邪端坐在主位上,氣定神閑,鎮定自若。鳳清薇正站在他的身側,看著殿下的老朋友,她的眼裡不起一絲波瀾。
「城門已破,宮殿已毀,昔日風光的藍耀國主,還準備繼續在那兒坐著嗎?」丁芊帶著三五個副將,身後是一眾士卒。這種場面,自然是與逼宮相像。不過不同的是,闖入藍耀皇城的,卻是滄浪的人。
「昔日?」寧邪暗覺好笑,也確實笑了出來:「誓女說這話是不是太早了?即使朕現在沒有一兵一卒,可朕國主的身份依然在這兒。這麼一來,你是不是應該向朕問一聲好?」
「沒想到到了如今這般地步,你還端著國主的空名。」丁芊看著寧邪仍舊不妥協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可笑。沒有後盾,即使不願意接受,事實終究是事實。
寧邪眸光驟亮,眼神犀利道:「空名也好,實名也罷,比起你盜過來的頭銜,朕卻是甘之如飴。」
「天下亂世,為爭字可活。無論是盜與不盜,都是我本事得來的。」
「本事?」寧邪點了點頭,又笑了起來:「滄浪國主一位,任六國誰都可以覬覦,但唯獨滄浪臣子,萬不能謀。忠義二字,永遠重過本事。」
「聽了這麼多,莫非你是等在這兒對我說教的?」丁芊開始踱步,眼中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我再問你一遍。降,還是死?」
「朕既然坐在這裡,自然是思慮過生死。」
「好。」丁芊停下步子,手勢一揮。她身邊的副將收到示意,帶著身後的士卒,將寧邪和鳳清薇包圍起來。數支長戟合成扇形,齊齊指向主位之上。
就在士卒動手之際,鳳清薇動如脫兔,手中的匕首順著他們的包圍圈劃成一個弧形,下一秒,便聽到長戟被切斷紛紛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丁芊見勢,飛身靠近與鳳清薇打鬥起來。而寧邪這邊,因為無人,只得他親自出手。突然,大殿之外,傳來一聲雄渾厚重的老者之音。鳳清薇與丁芊心中頓驚,相互停手看向來人。
來人鬚髮盡白,手中杵著一個金色權杖,瞿瘦的身形與精亮的雙眸給人一種睿智的感覺。而他的兩側,還各站著一個比他年紀小一些的長輩。
「族長!」
老者看向鳳清薇和丁芊,未置一詞。隨即,他走近寧邪道:「你跟我走吧!」
寧邪聽鳳清薇喊他一聲族長,心中已知他是天衣族的,可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當真有些讓他想不明白:「前輩這是何意?還請賜教。」
「去了你便知道了。」
寧邪見老者話中含糊其詞沒有明示,便向鳳清薇看去。鳳清薇知道寧邪心中疑惑,就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寧邪見罷,只好當下同意。
就這樣,丁芊未和族長說上半句話,便看著他帶著寧邪和風清薇離開了。不過無礙的是,藍耀也由此被她拿下,滄浪的版圖也擴大了一圈。
龍玥回城途經伊澤的時候,從迎接的隊伍中聽到了藍耀攻取平鑲的消息。雖然心中有些不忿,但所有的大事都得一步一步來,不能操之過急。於是,他也就微微點頭,當即不準備歇息,離開伊澤向皇城而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在一個四處密林叢生的地方,無數黑衣人全部湧出來擋住了龍玥的去路。而在他們的後方,又出現了大量的兵卒。正當華宜軍進入備戰狀態的時候,兩側又衝出了許多將士,將龍玥與大軍之間分散開來。
突然,人群當中走出了一個人,正是名不見經傳的常麓。一張普通的臉,一個平鑲學士學生的身份,讓在場的人,無人認得他。隨著他的手起,黑衣人飛身攔住摯岩長老和他的弟子,而龍玥被再次和大部隊分散,隨行的只有葉菱。
「你是何人?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龍玥眯眼看向常麓,狹長的眸子里透出危險的氣息。
常麓沒有回答,當即便快速向龍玥襲擊而去。龍玥驚覺,瞬間閃躲。於是一來二去,兩人踏著林中的枝幹,飛出場地好遠。葉菱見狀,也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纏鬥,竟然不分上下。就在他們所處的地方漸漸變得開闊的時候,常麓停下,緩緩落回地上:「大哥,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話落,只見他伸手摸入下頜,揭開了一張人皮面具。
龍玥起初聽到這一句問候只覺詫異,但在常麓下一個動作之後,看清了他的臉。一張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乾兒?你沒死?」
「住口!我不許你這麼叫我。」龍乾情緒有些失控,尤其是在龍玥喚他一聲乾兒的時候:「多少年了,你只會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態。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櫻兒,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不,不是的,這都是父皇母后的意思。」一提起櫻兒這個名字,龍玥顯然也陷入了不好的回憶中,想起當年的種種,他覺得最對不起的便是這個弟弟了。
「借口,全都是借口。你說過不和我爭的,可是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你又得到了什麼。我不稀罕你的王位,只希望你能將我的櫻兒還給我。」龍乾隱忍著淚,勉強的笑道:「你知道嗎,在我聽到你會讓櫻兒和我一起走的時候,我便滿心歡喜的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可是,我的櫻兒沒有等到,卻等到了無數把亮晃晃的刀劍。」
龍玥聽到這些,整個人都怔住了。他從未做過這種事。
那天,他因為多日未見到龍潛便去問了母后,可母后告訴她,乾兒離開京都雲遊去了。當時,他就覺得很怪異。以龍乾對紅櫻的喜歡,是絕對不會一個人離開的。但是母后的話,他又怎能當面質疑。
又過了幾天,他因為想不明白,便去了宮中問父皇。可這一去,卻聽到了龍乾身死的消息。接下來的日子,紅櫻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在太子府中自盡。
龍玥回憶著昔日的種種,眸中又悲痛又驚喜。痛惜往事弄人,欣喜逝者猶存。他看向龍乾,輕輕的,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嗎,從我娶紅櫻進府以來,我便從未碰過她。因為那是乾兒你喜歡的人,我又怎麼能做些讓你難過的事。我既答應過你,便一定會兌現。只是不曾想到…」
「好一句不曾想到,你以為這樣推脫就無事了嗎?你以為你編的好故事我會相信嗎?」龍乾步步倒退,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但說話的同時卻聲嘶力竭:「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欠我的,我要你一一補償。」
龍玥閉上眼,而後緩緩睜開道:「你要我如何補償?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要你死,你能做到嗎?」還未待龍玥說完,龍乾便朝著他大聲喊著。
聽到這兒,龍玥猶豫了。他一心想完成的大業,他的萬千子民,讓他猶豫了。
龍乾見龍玥沉默,突然猖狂而自嘲的笑了起來:「原來所謂的補償,也不過如此。既然這樣,就動手吧。」說罷,他飛身靠近龍玥,伸出的手袖中射出無數個旋轉的飛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