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一命換一命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說。目光落在她的身後,有一抹嬌俏熟悉的身影向這邊走近,是田沁沒錯。
我忍住自己心中起起伏伏的心情,讓自己盡量保持平靜。人,總是這樣大喜大悲的反而更容易傷害身體。
田沁提著保溫盒子,緩緩的向我們走來,她的目光與我的交匯,臉上卻有著難以言喻的表情,她沒有認出我來,卻仍然不肯將目光從我的臉上轉移過去。
我喚她:「田沁,我是蘇蘇。」
她眼底有著淚光,手上的保溫盒險先掉了地上,還是侯子旭反應迅速,接住了保溫盒。
侯子旭笑著對她強調了一次:「她是蘇蘇,沒錯。蘇蘇邊上的她的朋友,楊一。」
田沁有著江南女孩子的水靈,卻不善於言辭,性格羞澀的內心,即使在面對我的時候,也會表現的很內心。
她話不多,很少像此刻這樣一個勁兒的問:「蘇蘇,你怎麼了?你究竟怎麼了?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究竟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蘇蘇,你是不是又吃了很多苦,我們看不見的苦,都叫你一個人吃了……」
我喉嚨沙啞,她的問題鋪天蓋地而來,我卻不知從何說起才能說明白。
楊一替我作了解釋:「蘇蘇的臉是林安害的。她花錢僱人開車將當時還在孕晚期的蘇蘇撞了,事故現場發生了很大的火災,將蘇蘇的臉燒傷了。其實,林安原本的計劃是要撞死蘇蘇的,只不過沒有成功而已。」
「她為什麼要害蘇蘇?怎麼會有那樣壞的女人,她在哪?」田沁追問。
「女人通常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什麼事都乾的出來。」楊一冷笑了一聲,「老娘也在找她呢,我正託人搞關係,把當時肇事者給找出來,這年頭沒有錢辦不到的事,只要那個人肯出來作證,林安的牢房,註定是要坐穿了。」
「錢夠不夠,我們想辦法。」田沁脫口而出。
楊一看著我笑了笑:「你不要小瞧了現在的蘇蘇,她可是經營著幾家客棧的合伙人,這點小錢還是有的,再說她現在的身份今昔非彼,搖身一變已經是夏家的嫡少奶奶了,這點錢還花不起嗎?」
未等我做出反應,半天未說話的侯子旭開了扣:「蘇蘇,你還是嫁給了夏行川?」
「嗯。」我說。
「那孩子也是他的?」他問。
「不是。」楊一搶先一步,她總是急性子,「那是她跟夏景軒生的孩子。」
「怎麼會是這樣?聽新聞媒體報道,他現在是病重?」侯子旭蹙眉。
我不想掩飾什麼,和盤托出:「是,心臟病,晚期。需要做心臟移植手術才能活,現在這樣的手術,不是說光有錢就能活了的,還要等供體。我看過很多這樣的資料,大部分的患者在等待心臟供體時候就以及等不及,就去了。所以,夏景軒的情況也十分的不妙。」
「他見過孩子嗎?」
我回答:「沒有,我沒讓他見過孩子。」
「蘇蘇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愛上了他?」侯子旭的問題一針見血。
我頓了頓,說:「對,我愛上了這個惡少,不要問我原因。沒有原因,至於行川哥哥,那是我餘生對他的承諾,我別無選擇。」
我音畢,手機鈴聲歡快的響起,在空曠的長廊里顯得十分突兀。
是行川的電話。
電話接通,傳來他水色叮咚般的聲音:「蘇蘇。」
他喚的有些著急,我知道他已經到了金湖水岸,他在找我,家裡沒有我的身影。
「我在醫院。」我說,並告訴了他醫院的位置。
「等我。」他說,很快電話便被掛斷。
這大概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牽挂,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無私的,毫無懸念的,總是會在第一時間裡給予你最溫暖的呵護。
二十分鐘以後,他就來到了我的眼前。
惹眼的男人,走到哪裡都會帶著耀眼的光芒,周遭齊齊的光華都會暗淡下去,這就是我的丈夫。
「如何了?」他握著我的手,手心裡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手這樣冷?」
我心裡動容,撇撇嘴就要掉眼淚,索性被忍了回去。
「我讓司機接你回去?我在這守著。」
「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只想等在這裡,直到他好了完全好了為止。」
他眸色暗了暗:「好,我陪你。」
這大概是楊一第一與夏行川碰面,兩隻水盈盈的眸子亮晶晶的,我知道她花痴的毛病又犯了。
我將身側的幾個人,一一都給他介紹了一遍,他只微微點頭,便不再看他們。
大概是因為彼此都沒什麼心情聊一些敘舊的話題,所有的心思一門撲在了孩子身上,所以人雖然一下子多了起來,反而顯得清靜。
天見亮的時候,有護士過來傳喚我們,說501的病人醒了,要求見我。
林安要見我,我心底發怵,這個女人的鬼把戲可真多。為了守住她那點微薄的感情,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了,她還有什麼手段沒有使出來,我但是真想親自見識見識。
我們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單獨對話,我不想帶上任何人,包括躍躍欲試的楊一也包括新婚的丈夫,我只想一個人,面對面的將她看清,揭開她的面具,看看她究竟有多醜。
她的病房們虛掩著,臉上的表情平靜。
我推門進去,同樣也很冷靜,縱使我在心理那樣煩厭她,仇恨她,但我仍然能保持冷靜。
我拉過椅子,坐在她的面前,她將身後的枕頭調整了一下,讓自己坐高了一些。
我等她說話。
她手上還插著滯留針,經脈凸起的地方淤青一片。
她眼底有著得意,她對我說:「一命換一命,扯平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冷笑了一聲:「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發出哧的一聲,不屑的笑了笑,突然面目猙獰的說:「我用我孩子的命換了你孩子的命,扯平了,聽明白了嗎?」
你看害人都可以說的這麼理直氣壯,我無話可說。
她大哭,手不自覺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她痛苦異常:「我嫉妒你將他的愛都帶走了,你還悄悄的給他生了孩子,我忍不了了,所以我動手了,我找人製造車禍現場,你的孩子一定死的比我的孩子還要慘吧?我抱他來醫院的時候,他奄奄一息,我得多難我還得陪著演戲,還得假模三道的過來求醫生救他,你看所有人都相信了,就連我自己都要相信了。你知道嗎,我的孩子是不健康的,產檢的時候醫生告訴我說他的心臟發育不良,心室不全,我當時覺得天都踏了,醫生建議我流掉,但是我捨不得,那是我與他的孩子,我捨不得。可是能怎麼辦呢?我沒有辦法了,我再聽到你與夏行川談話的時候才知道你原來懷的那個孩子竟然是景軒的,所以我忍不了了,我得動手了。我是個行動派,你看,多好……」
我手機上的錄音器還在口袋裡閃爍,我眼前的女人哭的不像樣子,可我覺得她一點也不令人感到可憐,只有可憎。
「你說完了嗎?難道你都沒有問護士嗎?我的孩子手術很成功,聽著林安,我與夏景軒的孩子還好好的活著呢。」
她突然失控:「我不信,你騙我?」
「你不信?就像是你不信我也會好好的活著站在你的面前,是不是?林安你早就應該反省了,你看你連僱人撞我,都沒把我弄死,只能說明老天爺是眷顧心存善念的人的,而你呢,你最後什麼也不會有,陪伴你的只會有黑漆漆的餘生。」
「是,我真後悔怎麼能弄死你,但我不會輸的,因為還沒結束。」她的眸子充血,說話的樣子骯髒的令人想嘔吐,「景軒得絕症了,他不是愛你么,他不是在乎你么?那好,我正好幫幫他,將你們都弄過去,讓你們一家三口在閻王殿團聚。」
我對一個人從未感到過的絕望,統統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得到了靈驗。
我對她徹底失去了希望,這樣萬念俱灰的玩意讓我感到心痛。
我冷目的看她,她臉色蒼白,嘴唇還無血色,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想一巴掌將她打入到地獄去,永生永世都不要投胎做人才好。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你就是這樣愛他的,是嗎?」我倉皇的一笑,心底無限的悲涼,「林安,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更不懂什麼是付出,你這樣病變似的愛戀,只會將你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裡,可惜這些你都不知道。那麼,今此一別,我們就此別過吧,永生永世都不要往來,這是我的真心話,你好自為之。」
「等等,你什麼意思?」她瞪大眼看我。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那是她承下的所有罪責,這是她生的命門,是她喘息的咽喉,是她人生旅途的又一個轉折點,就是我先前說的一樣,她的餘生註定將孤獨終老而死,陪伴她的只有黑漆漆的暗無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