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爹讓我見見弟弟吧!
轉過了青石小巷,路過了那扇朽蝕的木門,青苔上印下了她並不小巧的鞋印,指尖撫上了粗糙的牆體,她終於停了下來歇口氣。
髮髻有些鬆散了,裙裾也沾了些許的泥土,一陣輕風吹過,吹得石榴花瓣紛飛如雨,火紅火紅的顏色讓她的眼睛多了絲的光彩。抿抿唇,乾渴的喉嚨再也經受不住沒有唾液的吞咽,不過,沒關係了,七拐八彎后,那座大宅子已咫尺眼前。
「爹!」聲音不知是因為她的情怯或嗓子干啞,發出來的音調莫名破碎。必竟,她真的渴了,必竟,她很久沒用過這個稱呼了。
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兒!梁英達卑睨著。
「說吧,什麼事。」
「娘,她想見見弟弟。」梁以蔚著實很忐忑,眼神不定的張望。
良久,梁以蔚在偷望她高高在上的父親數眼后,梁英達終於自那寬大的堂椅上立起,轉身準備離去之際,吩咐管家道:「給她幾錠銀,讓她回去。」
不行,這次真的不行,梁以蔚慌了,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雙腿在多次欲移未移而父親即將步出堂外時終於向父親奔了去。
「爹,求求您,讓娘見見弟弟吧,她真的很想見他,求您……」雙眼噙滿了淚,一著急,她雙手拉住了父親的袍袖。
「走開!」
梁英達暴喝一聲,被扯住的手臂奮力的一甩,眼前招他厭惡的人被這一吼一甩,震了心神,並被甩出兩米開外,堂上的小几與座椅噼噼吧吧的倒了一地,以蔚頭嗑上了小几的尖角,破皮了,疼,真的很疼,以蔚疼到本來含在眼眶裡面的淚止不住的就一股腦兒的往外涌,眼前模糊一片,這樣好,看不清了好,現在的狀況,她是真的不想看得那麼清楚,驚惶、失措、無助、畏懼、懊喪,不過,現在這些都僅僅只佔據她心的一半,另一半,是焦慮。
娘怕是不行了,她有七年沒有見過弟弟了,七年來,以蔚就這麼來回在梁府與她和娘居處的小屋,七年來,都是大同小異的結果,或被打發幾錠銀,或一無所獲的被暴吼出府,別說娘,她,也見不著弟弟,可是現在是真的不行了,娘不行了。
眼前這一片狼籍讓梁英達氣憤至極,操起了本掛在牆頭的重劍,就著鞘便沒頭沒腦的向以蔚打了過去,一下,兩下,三下,氣憤難當的他用儘力氣死命的打著那蜷作一團哀號的女兒。
「爹,求您啊,求求您啊,就見一面啊!」每一下砸得都要命的疼,比額頭撞的更疼,像肉要碎掉飛濺離身般的疼,以蔚的手一刻也不敢離開頭,父親打的很不留情,未護及之處皆挨了笞杖。
「爹,爹,不行了,娘她不行了,……」「爹啊,娘快死了,她快死了。」以蔚放聲大哭了起來,疼痛,悲傷,灰心,絕望,那蜷做一團身子,嘶叫痛哭的一動不動任父親鞭責。
一個人可以有多悲痛?一瞬之間能裝盛多少哀痛?一出生要擔負多少的傷痛?她還需要繼續多久的懼痛?
母親對她並不慈愛,相依為命的兩人,其中的一人的心卻全給了未在身邊的弟弟,對她不眥不問。
父親對她絕無憐愛,如陌路兩人,她的存在之於他如螻蟻蠅蛾,即便是無怒罵責怨,卻也從不正眼視之。
如果說母親因病情緒不佳給她一耳光,父親因惱怒對她杖責,便是傷痛,她早已有了免疫力。比起現在來,雖然不愛自己卻仍相依為命十幾年的母親危在旦夕,雖然鄙棄自己卻一直敬畏的父親欲置其死地的決絕,那些小打小罵,如蚊叮蟲咬。
背上的杖責是何時停的她沒有注意,整個人都麻木了,聲音也發不出來了,眼淚乾在兩頰,她一張一合的嘴企圖繼續哀求,也只是像脫了水的魚兒,翕動,卻無任何意義。
「你娘,不行了?」好像聽到有人在問,是誰的聲音?是父親的吧。
她很努力的點點頭。
「你娘,想見傲兒?」
她又點頭。
「你娘,只想見傲兒?」
點頭,拚命的點頭。
………………
良久,她蠕動了下身子,掙扎著想看父親,燃著希望的心是唯一的動力。
「告訴她,死也別想!」
她掙扎的身子呆住了。
「死也別想!」
那幾個字,是一個一個咬出來的!
「他真這樣說?」梁氏一臉的青白,雖整日不離榻,髮絲卻依然光整,破舊的衣裳也針角勻均的縫補過並洗的乾淨,梁氏她一生都是一個很修整自己的人。
「嗯。」她撒謊了,她如果照父親的話傳給母親聽,母親,估計也沒了。「爹他說弟弟送去京城念書了。」
梁氏瞄了以蔚一眼,弊見了她額角淤青有破皮,生女如弊屣,無用且徒生事非。思及傲兒,她心想著想著就擰得發疼了,又沒帶回來,梁氏惡狠狠的望向以蔚,肯定是她,她沒有儘力,自己都已行將就木了,眼前的可是自己的女兒啊,怎麼就這麼不知娘的心啊,一股怨氣梗得梁氏臉色愈發的青白,身子也止不住的抖了起來,雙手顫抖的摸索了一陣,找到了那把竹枝,指著以蔚質問了起來:「說,是不是你根本沒想過要讓你弟弟來見我?你怎可這樣的狠心?我是你娘啊,你是要讓我死也閉不上眼吧?你……!」話未盡竹枝就抽上了以蔚的身子,梁氏真的是要油盡燈枯了,抽的力量已大不如前,但是對渾身是傷的以蔚來說,每一下都像千萬蟻蟲在噬咬肉身,衣裳底下藏的身體皮開了,肉綻了,整個疼到指尖都無力了。
「娘,娘,好疼!」以蔚不能閃躲,她如果閃開,只會讓娘更加的氣急攻心,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