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朕殺了你!」谷若揚勃然大怒。
「等……等等,我還有人證,證明那日的人是谷勁風不是您西朝皇帝。」圖悟八里見他殺機濃濃,嚇得忙說。
「人證?什麼人證?」
「鴛鴦。」
阿紫驚訝,「就是鴛鴦告訴我們,那夜的人是皇上的,她如何再證明是別人?」
「你有疑問,不如請她自己上來說。」圖悟八里道。
「她也來了?」
「我怕你們不信,當然把她帶來了。」圖悟八里沉笑。
「好,讓她上殿。」谷若揚立即說。
鴛鴦上殿來,跪在谷若揚和阿紫面前,她唇色全白,身形哆嗦。
「奴婢……奴婢當時說謙……那夜與您在一起的是……是谷勁風。」她對阿紫說。
阿紫錯愕,「你為什麼說謊?」
「奴婢……受谷勁風威脅,不得說出實情,否則奴婢一家老小都得死,奴婢這也是沒有辦法……請……請娘娘饒命!」她趴在地上哭得滿臉是淚。
谷若揚氣得青筋暴起。「朕不信,他為了打擊朕,可以逼你說一次謊,難道不能再逼你說第二次謊,你的話,朕不信!」
「皇上,谷勁風私戀雲嬪,昨夜還差點對雲嬪行不軌之事,這已是眾所皆知,這事或許真有疑慮。」有朝臣出聲道。
「住口!雲嬪的清白,朕絕不懷疑,孩子是朕的,朕依然堅持立他為太子!」
「皇上,臣等現在想想,當初您是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寵幸雲嬪,且雲嬪孩子生下時您也不知情,孩子在宮外生下,又是隔了多年才相認,難免啟人疑竇,皇室血脈不可混淆,茲事體大,皇上若要立他為太子,還是先確認這孩子到底是不是龍種再說。」這回連言官都站出來質疑了。
「娘,他們這是不相信暮兒是父皇的孩子嗎?」雲暮瞧著大人們的神色,不安的問。
阿紫蒼白著面容,握住了他的小手,心底一片冰涼。「他們……」她不知該怎麼對孩子解釋這狀況。
「既然群臣有疑慮,那不如滴血認親吧!」太后沉著臉的走上殿來。在圖悟八里念出那封信時,便有內侍去慈鳳宮稟報這事,皇室血脈這等大事豈容混淆,太后立即趕了過來。
眾人見太后出現,又提出這建議,馬上點頭,「太後娘娘說得是,若當眾滴血認親,就能證明孩子是不是親生的了。」言官附和道。
「皇上以為如何?」太后看向谷若揚。雖然她也相信兒子說的,孩子定是自己的孫子,但若能當眾證明此事,當能讓人不再有質疑。
谷若揚仍攥著圖悟八里的領口,死死盯著他,盯得他毛骨悚然,片刻后,鬆手推開他,轉向阿紫問:「讓暮兒滴血驗親可好?」他尊重阿紫,她是孩子的娘,若她不同意,他不會堅持這麼做。
阿紫瞧著眾人驚疑的目光,明白滴血驗親對暮兒最好,但她不知怎地,卻是害怕了。
「阿紫,驗吧,咱們怕什麼,若滴血驗親的結果證明暮兒是皇上的孩子,那眾人便無話可說,父王也可立即替你殺了這敢念出此信的混帳!」谷明華殺氣騰騰的瞪著圖悟八里,讓阿紫不要再猶豫,他迫不及待要將這廝挫骨揚灰。
「要驗就驗,廢話這麼多,莫非是心虛不敢?!」圖悟八里使出激將法。
「好,就這麼辦!」阿紫被激怒了。
谷若揚見她肯了,立即道:「來人,準備滴血驗親。」
谷若揚一聲令下,尤一東馬上讓人端來一盆水,這會兒只要將谷若揚和雲暮的血滴進盆里,若兩滴血能相融,就是骨肉至親,反之則不是。
谷若揚已經先行刺出一滴血滴落清水之中,就等著雲暮的血也滴下。
雲暮怕疼,阿紫哄了幾聲才讓他同意割指取血,然而,就在內侍要刺穿雲暮的手指前,阿紫驀然想起昨夜谷勁風欺她之際,自己腦中閃過的片段記憶,雖然零零碎碎,但清楚感受到那壓著自己的人粗暴不堪,自己極度驚恐。這人若是若揚哥哥,她本就對他有情,當時為救他雖情非得已,自己也應該是心甘情願的,怎會驚懼?除非,這人不是若揚哥哥……
她頓時驚顫起來,耳邊傳來一聲雲暮的低呼,內侍已割破他的手指,血滾落盆內。
眾人站在清水盆前,看著兩道鮮血緩緩的飄動,然後,各自散開……
「哈哈哈——西朝皇帝,您做了傻子了,不相融,完全不相融啊!」整個太和殿中只傳來圖悟八里的大笑聲。
太后與群臣全是一臉的震驚。
就是谷明華也呆住了。
阿紫心尖一顫,只覺腦中「轟」地一聲,空了。
「暮兒……真不是朕的孩子?」谷若揚驚望著她,嘶啞的聲音從咽喉迸發出來,只覺得胸口前所未有的刺痛,不敢相信,暮兒不是自己的孩子?!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弄錯了……」阿紫面色慘白,渾身如墜冰窖。
「這驗都驗出來了,還有假?雲嬪,你敢撒下這彌天大謊,罪該萬死!」太后如遭五雷轟頂,氣憤難當。
阿紫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再度回想起那破碎的記憶……原來與自己在一起的人真不是若揚哥哥,真不是他……
她渾身血都涼了。
「雲嬪欺君罔上,羞辱天子,來人,將這女人給哀家拿下!」太后怒火高漲的下令。
殿上的禁衛軍立即將人押住。
「不,這中間可能有誤會,阿紫她失憶了,不是故意——」谷明華驚愕過後,見太后要拿人,趕忙回神跪下道。
「住口!雲嬪身子不潔又欺君生子,此罪不可赦,當斬!還有那孩子,根本就是谷勁風的逆種,此子更該死,一併給哀家拿下!」太后怒火止不住,連雲暮也不放過。
「放開我,我要娘,娘,暮兒真該死嗎?」禁衛軍來抓雲暮時,他驚恐的問,方才滴血的結果他不懂,但大人們全變了臉,那金國人還大笑起來,難道自己真的不是父皇的孩子?
阿紫趕上前去,一把抱住雲暮。「不要傷他!」
母子倆抱在一起,慄慄為懼。
「請太后息怒——皇上,請皇上饒過阿紫和暮兒!」谷明華見太后怒火中燒,不肯罷休,馬上轉向谷若揚求情道。
「朕……」谷若揚緊據唇,模樣如同寒冰入體,無比駭人。
「慶王,你養女不貞幹了淫穢之事,你也有罪,怎敢向皇上求情?」言官嚴厲的道。
「沒錯,今日之事乃西朝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將來必貽笑天下,而這便是拜你女兒之賜。」朝臣怒指。
谷明華啞然片刻后,仍厚著臉皮咬牙朝谷若揚繼續道:「皇上,臣願死,但阿紫是受害者,她失貞是被強逼的,而孩子更是無辜,這些您都知道,請您念在往日與阿紫的情分上,放過他們母子……」
谷若揚痛楚的閉上雙陣,微微側過臉,不去看他了。「將雲嬪打入冷宮,雲暮……下放大牢,隔日弔死。」他沉痛的說。
「皇上?!」谷明華大驚。
「朕念你是自己唯一的皇叔,不對你牽連問罪,所以,你退下吧,不要再說任何話了。」谷若揚揮手道。
谷明華愕然。
「不,不要殺暮兒!」阿紫抱著雲暮不放,不肯讓人分開他們。
禁衛軍礙著慶王的臉色,也不好對他們母子太過粗魯,這便耗著。
「還不帶走!」太后忍無可忍的喝道。
這下禁衛軍哪敢再遲疑,狠戾地推開阿紫,硬是將雲暮自她懷中搶走。
「娘——娘——我要娘——」雲暮被帶走,哭喊不休。
「暮兒!」阿紫要追上去,卻讓人攔住了,拉著往冷宮去。
冷宮裡,遠近無人,連宮道踏夜的侍衛巡邏聲也無,阿紫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長發披散,目光獃滯,不敢相信一刻鐘前發生的事。
她全身發抖,摸索著抱緊自己,濕熱的眼淚掉下來了。
「原來,你也有今天!」身側驀然傳來季霏嫣的聲音。
阿紫扭頭去看,見季霏嫣同樣神情憔悴。
「我接到聖旨了,再過一刻就會有人拿著毒藥到冷宮來賜死,我本以為會死得寂寞,想不到卻還有你相陪。」她聲音里滿滿的都是挖苦。
阿紫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可什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