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一
【尾聲攜手迎向幸福未來】
這天,京城大亂。
事情得從早朝開始講起,據說清晨太監發現皇上沉睡不醒,急召御醫進宮,一番診治后,說道:「皇上中毒已深,難以救治。」
然後皇後接管後宮,把各宮妃嬪集中到一處,命人看管,並下令休朝一日,卻對外說皇上龍體微恙。
自從皇上即位,從沒因為這種原因停了早朝,因此消息傳出舉朝嘩然。
緊接著許多大官的家眷被接進宮裡,許多大臣、皇親的府邸被御林軍團團包圍,進出不得,包括五皇子府在內。
根本無人知曉,此時此刻燕齊懷是否還活著。
皇上身邊只有皇后親自伺候,與其說是伺候,不如說是在尋找玉璽,內臣閣老已經聚在御書房,討論皇上的病情與接任皇子。
家眷全攏在皇後手里,這會兒不舉薦燕齊盛,還要舉薦哪一位?
即使燕齊盛行事荒誕,惡行不斷被爆出來,可眼下除了燕齊懷,無人能與燕齊盛的勢力抗衡。
但是燕齊懷生死未卜,就算他們賭上自己的性命,想要精忠報國,也得有人可以追隨。
京城裡亂成一鍋粥,燕柏昆等一干燕齊盛埋在軍營里的人起了作用,將領肯聽命的,便領著軍隊團團包圍京中權貴;不肯聽命的,一劍斃命,換成自己人,於是京畿三萬兵馬,將京城上下圍得水泄不通。
夜深,潔英打包好行李,讓天藍把喻文、喻武和月白、虹紅叫進屋裡。
她只打算帶天藍離開,可以的話,她也想把海棠幾個一起帶走,保險的話,最好連喻文和喻武也一起帶上。
只不過,喻文和喻武跟在大哥身邊時日多,而虹紅和喻文之間好像有那麼點意思,考慮半天,還是決定只帶上天藍。
天藍的個子夠高,眉宇間有股英氣,可以假扮成男人,時代不同,在這裡女人不能當背包客,而出門在外一切安全為上。
上次回禮王府,金銀首飾她半樣沒取,只帶走五萬兩銀票,有了這筆錢,夠她在外頭另起爐灶。
她認真盤算過,做生意她不在行,發明東西她不會,她也沒打算買一堆梨園子弟回來當班頭,做自己最熟悉的那一行,所以最穩妥的法子就是買田買地當土財主。
有土斯有財,中國人千百年的觀念總不會出大錯的。
她做足準備了,燕祺淵說過,今晚大事可成,如果她不想拖拖拉拉,和梁羽珊再度碰上,要離開得趕早。
心裡當然不舍,只是……早就知道的事,磨磨蹭蹭的又算什麼?
於是她置辦了酒席,宴請莊子上下,廳里也擺上一桌,把喻文幾個都叫過來。
潔英招呼所有人坐下,說道:「大少爺講了,這兩天過去大事抵定,咱們就要回京,大伙兒好好吃一頓吧,明兒個起來,就要忙著收拾行囊準備回京。」
她拿起筷子,天藍跟著拿,卻發現所有人都不動箸。
「怎麼啦?為什麼不吃?嫌棄菜色不好?行,回京后請大家到「食補」好好補一補。」
她刻意說得輕鬆,卻隱約發現情況不對。
只見月白、虹紅和喻文三人互看彼此一眼,喻文點頭,其它人才拿起筷子。
「快吃、快吃,這是咱們在這裡的最後一餐,到時可沒這麼好的野味兒。」
潔英招呼所有人吃吃喝喝,不斷勸酒,她說著開心的話,逗得眾人呵呵大笑,她刻意營造輕鬆的用餐環境,直到幾個人一一暈倒在桌上……
她們離開莊子七天了。
第一天辛苦些,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僱到馬車往北方前進。
選擇北方沒有別的原因,就是燕祺淵肯定猜不到她沒往南邊走。
因為他老是告訴她南方的事,說得她神情嚮往,他說要帶她去見師父,去看看他住了好多年的地方,他們約定了許多事情都在南方。
所以,她最終選擇北方。
「早點睡吧,明兒個還要早起。」潔英打發了天藍后,坐回床上,怔怔地,想起了過去的點點滴滴。
他們成親不算久,連周年慶都還沒有過,可見得恩愛夫妻不一定到白頭,而且計劃永遠敵不過變化。
是真的,不想嫁的嫁了;不想和離的和離了;想要天長地久的,卻匆匆結束……怎麼就沒有一件事在合理的想象畫面里?
這大概是穿越人的宿命吧,都想安安穩穩過一生,卻沒想到總是波瀾重重,一關接過一關。
喻柔英沒好下場,她也沒好到哪裡去,所以老祖宗有教,壞女人當不得……
她很佩服自己,居然還能夠自嘲。
不過心是真的痛,痛得好厲害,想到再也見不著了,想到這一別就是永遠……
那些個夜裡,話說得豁達。
她總對著祺淵的睡顏說悄悄話,告訴他,只要他和梁羽珊願意為彼此盡心,婚姻就會美滿。她說人生就是這樣,沒道理一路順遂,總會有些曲折,但耐下性子隨緣,就會撥雲見明月。
她還笑著祝福,祝他們早生貴子、琴瑟合鳴,可是……騙誰啊,明明就是難受、嫉妒,明明就是哀怨傷慟,可她非要假裝,假裝自己豁達輕鬆。
她是演壞女人的料,不是演女主角的咖,她幹麼勉強自己委曲求全啊?真是傻了……
所以他們成親了嗎?
除去燕齊盛,祺淵不必裝傻了,對吧?
燕齊盛逼宮、祺淵救駕,他不必襲爵,就可以替自己爭位,對吧?
功成名就,再度成為皇上的左右手,成為太子的好兄弟,他的未來必定輝煌,對吧?
他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傷心嗎?
應該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男兒志在四方,斷不該為一個女人而頹喪的,對吧?
這幾天,潔英總是重複地胡思亂想著,天藍問過她幾次,后不後悔離開?
早就後悔了,其實從離開梁府大門那一刻,她就後悔了,只是她別無選擇……
選項只有兩個,愛情和他的性命,愛情誠可貴,性命價更高啊!怎麼樣她也只能選後者。
再次長嘆,伴隨長嘆聲響起的,是另一聲幽幽嘆息出現,潔英猛然起身,側耳輕聽,不見了,是她聽錯了嗎?
苦笑,是啊,她老是幻想他還在身邊,拉開床帷時,突然傻了……
一個男人站在床前,他定定地望住自己,她沒有恐慌驚懼,只有淚流不停。
是他,祺淵,即使天很黑、燭火已滅,即使她看不見他的身影,但是他的氣息是那樣地熟悉……
兩人相對,淚水奔流,從無聲到有聲、到強忍……她再也忍不住了,低下頭蒙住自己的臉,啜泣不已。
燕祺淵再嘆,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他轉身點亮桌邊燭火。
潔英仰頭,兩人四目相望,她咬緊下唇,一副想憋住什麼似地。
「本來想再多懲罰你幾天的,但是你再不吃飯,就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凹了、更丑了,本來就比不上他的容貌,現在輸得更嚴重。
「吭?」她沒聽懂。
「第一天,你只喝清水,第二天,你吃一碗稀粥。第三天,又喝水,第四天,還是喝水,第五天……」
她的不吃不喝讓他心疼了,疼得放棄計劃、疼得不管不顧的追上來。
原本想晾她兩個月的,讓她好好反省自己做錯什麼,讓她知道離開他日子會有多麼艱難,讓她學會沒有他在身邊,空虛寂寞會有多折騰人。
他還安排了一出又一出的戲,讓她被欺辱、被修理,還想讓天藍幫著,把那五萬兩偷走,可是她還沒折騰到,他已經反被折騰了。
當他看到喻文傳來的紙條上寫著「大少奶奶今天只喝幾口水,啥也沒吃」時,他就坐不住了。
京城大亂過後,需要恢復秩序,事情多到煩人,可他不負責任地把事情全堆到大舅爺和父王頭上,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因為他晾不得她、折騰不了她,他看不得她受罪。
於是他來了,快馬加鞭的來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