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哪裡知道一場一百四十英尺的豪華旗艦遊艇試航意外,她一條小命就這樣掛了!
那爆炸是人為的意外,爆炸之前的十分鐘她接到警訊,原來是有人要她死。
只是遲了。
她以為這種狗血情節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毫無戒心防備的被兩個哥哥聯手害了。
她想不到,是因為那兩位哥哥表面上對她真的很過得去。
可嘆人心叵測,壞人臉上是不會寫字的,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她放心不下的只有老媽,她走了,希望老媽別太難過的好……
按宗教因果來說,不是說人死如燈滅,若要還魂轉,海底撈明月?
她以為自己死透、氣絕了,結果醒來變成了受到不明原因重創,遭尤三娘搭救的女子。
她活了過來,又重來一遍……也換了時空。
沒錯,她是個穿越的主。
病癒后的這身軀,美中不足的留下雙腿不聽使喚的毛病,請來的郎中都說她運氣好,胸骨和腿骨都斷了,加上寒邪入體,拖延太久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已是老天爺開恩。
這軀體的原主還真命運多舛,不過她姜凌波天性樂觀,向來抱持著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在過日子,雖然憑空得來的身軀不盡人意,可她從來沒想過要因為缺陷變成陰暗晦澀的人,本來就是撿人家的皮囊來用,本來就是白白得來的一生,珍惜已經來不及,還糾結煩惱什麼?
她想得很開。
抱持著希望,加上尤三娘這好一段時日的幫助,白天在攤子上打下手,晚上回到租賃的小院,日子雖然平淡,卻安穩靜好,換了張面目的姜凌波,如果非要在這皇權至上的天昊皇朝過下去,如此這般也沒什麼不好。
這皇朝好似是從盛唐後分歧出來的世界,並不是她所知五千年歷史文明裡的任何一個朝代。
借她人的軀殼重生的她,一個壓根沒聽過的皇朝,這樣虛幻的朝代、虛幻的穿越,就當自己是紅樓夢裡的賈寶玉,夢裡走一趟太虛幻境罷了。
因為尤三娘是她來到天昊皇朝第一個認識的人,從感情上來說,她心存感恩,一個願意對自己付出真心的人,比什麼都難得。
「你懂武藝?知穴道?」尤三娘擺起架勢,並起雙指,好似話本里那高來高去,隨便一指就能定人生死的女俠。
「姊姊說笑呢,不過就些防身的要領,上不了檯面的。」
今天算她運氣好,碰到的是胡四那樣騙吃騙喝的混帳,要是哪天遇見真的有本事的人,她可是沒辦法的。
病癒后她曾在院子里試著伸展拳腳比劃,招式看起來漂亮,但打出去的拳力道卻稍嫌不足,她明白這個身子在重創后氣血內息都差,強求不來,只能多多鍛鏈,看看日積月累下來,身體會不會恢復到一定的水準之上。
總的來說,來日方長,她相信只要有心就能把以前輕盈柔韌的身體鍛鏈回來。
「說的也是,欸,不管這個了,咱們收拾收拾回家吃午飯了。」
「不說還好,你這一說我還真的餓了。」姜凌波摸摸平坦的肚子。
【第二章循著味道找娘親】
「涼!」
濃濃的鼻音,軟軟的嫩腔,剛開始,忙著洗刷收拾善後的姊妹倆都沒發現。
「涼……」這回拉長了聲音,不依了,撒嬌委屈可憐的味道更重。
「呦,誰家的小糰子?挺眼生的。」尤三娘抬起了頭。
隨著尤三娘的聲音姜凌波也瞧了過去,好個精緻孩童,小豆丁的個子,圓滾滾的小臉蛋,小胳膊,小短腿,頭戴風帽,腳踩虎頭鞋,上衣下褲,頸項帶著一圈寶石瓔珞長命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不到三歲的孩童癟著嘴,口齒不清的朝姜凌波撲了過來,「涼,你壞,都不理善兒了……」
這鬧的是哪一出?姜凌波怕他跌跤,下意識的放下手中的物什,將他接住,這手都還沒擦呢。
「涼,你不回家,是因為善兒不乖嗎?」小子老實了一瞬間。這是非常嚴厲的指控,可含淚晶亮的眼裡都是孺慕之情。
那感情么看也不像假的。
「我不是你娘,你認錯人了。」飯可以亂吃,兒子哪能亂認,這可是要負責任的。
沒想到這下捅了馬蜂窩,小豆苗哇地開了水閘門似的放聲大哭,兩泡眼淚啪答啪答的和鼻涕齊流。
姜凌波求助的看著尤三娘,這種年紀的娃兒,她完全沒轍啊!
她徒勞無功的喊著「不哭不哭,隨便哭哭的人是小狗」,哪曉得完全沒用,小豆丁將鼻涕糊了她兩手。
以前他只要這麼嚎著,娘不都會趕緊將他抱在懷裡哄嗎?可是這回怎麼一直坐在椅子里動也不動?
這下他心中更覺委屈,這是真的傷心了。
姜凌波只覺兩耳嗡嗡作響,傷害這樣純潔天真的孩子實在罪大惡極,心下一軟,從懷裡拖出自己的帕子,將帕子對摺成三角形,又捲成長條,三兩下折成一隻兔子,最後修飾了長長的耳朵,沖著小傢伙晃了晃。
小豆丁淚眼朦朧的看著新鮮,伸手過來拿,然後忘形的一手拿著兔子,手腳並用爬上她腿,一屁股坐下,低頭玩了起來。
「哎,你的腿……」尤三娘大驚失色。
「不礙事。」小豆丁身上帶著淡淡的奶香,雖然兩腿覺得有些吃重,但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況且,她不討厭這個小包子,尤其他眨巴著水潤潤的大眼,露出甜甜的笑容,就讓人忍不住想對他好。
許是嫌店裡的人不夠多,門外輕飄飄的又跨進來一人。
他悶不吭聲的站定,完全無須適應店內的光線,目光掠過小豆丁、姜凌波的輪椅,便鎖在姜凌波的臉上不動了。
兩人四目相對,姜凌波無所謂的別開眼睛。
可看在尤三娘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他的出現宛如在白紙上染上一抹濃墨艷彩,簡陋的小店都整個為之豐富了起來。
什麼叫蓬蓽生輝,這就是啊!她完全不敢直視對方,這根本是貴人才有的龐大氣場!
小豆丁的小臉凍結了,像耗子見到貓,低眉順眼的從姜凌波膝頭下來,怯怯的躲到輪椅後方,小胖手捏緊了兔子。
這是什麼情況?
那青年氣質如蓮,眼眉聰慧,額前還有道美人尖,可細看那細長的眸子像一泓冰湖,淡淡的光澤看似無害,實則讓人心中發寒,至於兩道眉,宛如兩把劍懸在那,加上身材高大,體型雖然偏瘦,看起來卻越發顯得肩寬腿長,穿著件雪白胭脂圓領直裾長袍,烏黑的發高束起在纏金絲銀線襆頭裡,露出長年養尊處優的白皙臉龐。
這般雅白的人物一身矜貴,偏生氣勢強大,那種由內而外的威儀令人望而卻步。
這等人物不是該站在高處指點江山嗎?即便沒那魄力,或是卧看閑雲,或是笑看江山,怎麼會來到這裡?
「朱紫薇。」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如低音和弦。
白瓷臉兒,不染半點胭脂,琥珀色眼眸,杏眼幽深,發間的飾物就一根玳瑁簪子,白衫淡綠裙兒,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風貌,一時間他細長優雅的眸子閃過像被雷擊后極其複雜的情感,但轉瞬即掩去。
小店裡鴉雀無聲。
尤三娘和姜凌波心中不約而同浮起「他喊的是誰」這疑問。
天十三負手而立,因為沒有得到回應,微微眯起了眼。
「不知這位郎君喚的是何人?這裡沒有郎君所謂的朱娘子,郎君可能認錯人了。」人家眼睜睜看的是她那妹子,說的是誰不言可喻了,她這身為人家阿姊的怎能不出面緩頰一下。
「哼,認錯?她就算化成灰,本……爺也認得。」
這話兒怎麼聽起來還含著恨意?
尤三娘有些僵了,但仍硬著頭皮開口,「說來這孩子也是天可憐見的,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兇險的活過來,卻忘了很多事情,問她親人家事,什麼都不記得了,其實要小婦人說,不管這孩子是不是記得前塵都是小問題,畢竟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這就該知足了。」
天十三的臉開始結冰。
尤三娘這會兒連手都不知道要擺哪了。幹麼,她說錯了什麼嗎?
這位郎君通身氣派、貴不可言,她只能不停的朝姜凌波遞眼色,希望這尊瘟神能趕緊送走就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