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莊子上種了兩季稻和若干果樹,從靠近河道旁挖了條溝渠引水成湖,春天種藕,秋天收成,湖裡的荷花剛長葉未見花,一片片的荷葉在湖面上鋪開,未聞花香先有詩,美景如畫。
坐在小舟上的刑劍天和佟若善也不划動,由著小舟任意飄流,兩人相依偎談心說笑,對著湖裡的魚群指指點點,不時小打小鬧,笑語如珠。
站在岸邊的陸婉柔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愜意神情,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了,心中的妒火就要壓抑不住而噴發。
為什麼不是她?為什麼不是她?為什麼不是她?!她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愛他!
但是真正讓陸婉柔陷入瘋狂是入夜後——
「嗯……不行,我不行了,你快出去……哦!我……我受不住,你這野人……輕點……」佟若善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刑劍天低笑道:「我又從莽夫變野人了,阿善,你也太不中用了,虧你還是醫者,怎麼不做些大補丸給自己補補?」
「補……補你的頭,補再多也被你采陰補陽給吸光了!」她陰氣不足,他的陽氣卻太旺了。
佟若善背對著丈夫,半趴在泉沿邊,被抬高的下身讓身後的男人狠狠貫穿,一波又一波的溫泉水拍濺上白嫩雪背。
「阿善,替我生個像你一樣白白嫩嫩的娃兒,我會一輩子疼寵你們……」他奮力一挺,進入最深處,把所有的愛灌入她體內。
一道踉蹌的陰影跑出溫泉池,動情的刑劍天瞳眸眯了眯,迸出冷意。
陸婉柔的心好痛,痛到無法喘氣,他居然要她替他生孩子?!她不許!他的孩子只有她能生,別的女人不行!
想起兩具緊緊結合的身影,那一聲聲的低吟輕喘,她再也受不了了……刑劍天是她的!
佟若善非死不可,就像之前的那三個,妨礙她的人都該死,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一回到屋裡,陸婉柔馬上吩咐道:「珊瑚,立即調二十個人過來,還有,通知武寧侯夫人,我要和她碰面,她之前和我談的事我同意,越快越好,我不要等了,時機就在眼前,這一次我要徹底解決!」
「老炭頭,到了沒?」
「快到了。」
「老炭頭,到了沒?」
「快到了。」
「老炭頭,為什麼還沒到,山泉寺不是在城外而已嗎?」佟若善快急死了。
「夫人,我們才剛出城,少說要大半個時辰,你稍安勿躁,坐好了,老炭頭趕車又平又穩,絕不會顛著你。」吆喝一聲,老炭頭手裡的馬鞭揮得英武,一如他趕驢車時。
「我要快,不是穩,我不怕顛著,你只管趕路,越快越好!」她很急呀!半刻都耽擱不得。
「好!夫人坐穩了,老炭頭要讓馬車飛起來了。」老炭頭再一揚馬鞭,馬身一痛的馬兒發出嘶嘶聲,揚蹄狂奔。
原本平穩的馬車忽地顛急,搖擺得相當厲害,車輪子輾過一截爛木頭,彈跳了一下,坐在馬車裡的佟若善也身體離椅地往上一彈又落下,髮絲因搖晃而有些凌亂。
「夫人,你別急,不會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夫人是有福氣的人,老天爺會保佑她。
「我也想不急,可是一想到受傷的是大哥,我的心就是怎麼也靜不下來,老記掛著不知傷得如何?」沒親眼見到難以安心,古代的醫術那麼落後,一點點小感染就有可能要人命。
武寧侯府的下人來報,世子佟仲陽到山泉寺為亡母辦一場水陸道場,他前幾日就入住寺中,齋戒茹素,念經超渡,打算連做七七四十九天,好為亡母盡一盡為人子的孝心。
誰知他一早起來,居然心血來潮想到後山逛一逛,偏偏前些時日剛下過雨,山勢土軟,他一個踩空往下一跌,鬆軟的土石也跟著滾落,大大小小几百斤的石頭、細砂便壓在他身上。
他的頭破了,腳折了,血流不止,昏迷不醒的躺在寺里的襌房中,全身流出的血快把他浸成血人兒。
下人要她儘快趕去,看能不能救世子一命。
佟若善確實說過她不是大夫,只會救命,任何外傷都難不倒她,可是內部震傷她卻束手無策,即使是現代醫學也救不了被摔爛的臟器,除了器官移植再無他法,所以她非常擔心,暗暗祈禱大哥只是外傷,沒有內出血或臟器破裂,否則醫好了也會留下終身帶疾的後遺症。
「老炭頭,再快點!」還是太慢了。
「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要翻車了。」再急也要留住小命。
山泉寺位於京城西郊五十里處,有位明空大師禪法精妙,精通佛理,受萬人景仰,寺里香火鼎盛,綿延不熄,每日往來的信眾多不可數,只為聽明空大師講道。
「夫人,你要靜靜心,心不靜,待會兒怎麼醫治世子?」老炭頭安撫道。夫人若是先亂了,別人哪能不亂,定心骨得先穩住了才行。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佟若善做了幾個深呼吸,直到她攤開手,確定手不再發抖才停止。
「夫人,世子到後山幹什麼,他不是應該到道場等大師念經嗎?」要為亡母辦法事要的是誠心,哪有心情遊山玩水。
青芽的疑惑提醒了心緒混亂的佟若善,她此時才用上腦子。「常和與常安還跟在他身邊嗎?」那兩人會武,若真有事會拉兄長一把。
這次跟出來的是青絲和青芽,一個細心有耐性,可以幫著上藥和包紮,一個身懷武功,兼任保鏢,至於較沉穩的青蟬則留在府里鎮壓牛鬼蛇神,不讓人隨意進出他們的院子,而生性毛躁的青桐容易壞事,佟若善就沒帶她了,省得她幫不上忙反而惹上禍事。
「不清楚,來的好像是侯府的門房,他說得很急,一說完就走了,奴婢來不及問。」青芽當下也沒想到要多問,只急著要通報夫人,武寧侯府世子是夫人嫡親兄長,輕忽不得。
為什麼不是常安或常和來報信,難道事有蹊蹺?「一會兒到了山泉寺都警醒點,一有不對勁就出聲。」
「是。」青芽和青絲同聲應道。
馬車入山了,順著山路往上,隱約可看見蓋在半山腰的廟宇,白牆紅瓦,屋頂兩側是一公一母兩隻嘲風獸,中間是三仙賀壽,巨大的盤龍柱隱隱約約,霧氣盤空。
「夫人,要不要知會將軍一聲?」青絲總覺得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眼皮直跳。
佟若善想了想,搖搖頭道:「他最近事也多,常忙到半夜才回府,別再拿這事兒煩他了。」
邊疆暫無戰事,皇上並沒有要刑劍天趕回邊城的意思,似乎要將他扣在京城,免得爭位的皇子們看上他的兵馬,不過放完婚假后,刑劍天又回到兵營操兵,目前人在城外三十里處駐紮的騰驥營,兩、三天才能回府一趟。
「將軍怎麼突然這麼忙,將軍前陣子不是空閑得很,還說想上山打獵?」青芽也覺得有些奇怪。
「聽說兵部丟失部分兵器,皇上要他去查。」佟若善也覺得一顆心慌得厲害。
都已經打草驚蛇了,就等著蛇出洞好逮住蛇頭一舉成擒,可是在萬事倶備的節骨眼居然冒出個事來,簡直太不尋常了,難道陸婉柔手眼通天,連兵部都有她的人?
好不容易趕到山泉寺,佟若善一行人才剛走進寺內,尚未開口詢問人在哪裡,一位邊走邊抹淚的美婦便迎了上來,雙眼紅腫,似乎哭了許久。
「你們怎麼才來,快,陽哥兒快不行了,快跟我去見他最後一面……」人一死,就不會和她兒子爭世子之位。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到梅氏,佟若善反而面露防備,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幫你娘做法事,我能不到場嗎?好歹我也是現任的侯府夫人,我不來你爹還不休了我。」梅氏說得好不氣憤,好像她也不想來,是侯爺強迫她非來不可,她勉為其難為侯府做面子。
「我大哥真的受傷了?」佟若善不放心的問。
梅氏不耐煩的揮手。「還有什麼真的假的,血淋淋的被抬進寺里,很多人都瞧見了,那一身傷呀!真是慘不忍睹,你要再不去看一眼就來不及了,連明空大師都說傷得很重。」
「我去瞧一瞧。」佟若善一聽,也顧不得真假了,帶著兩個丫鬟就往寺后禪房走去,山泉寺和天懸寺的格局差不多,她很快地便找到地方。
一推開門,濃濃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她不由得蹙眉,再仔細一看,一個滿臉血污的年輕男子躺在禪榻上,身上衣服有多處破爛,每一個破口或多或少都沾染著污血,他已經連呻吟都發不出聲音,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