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迎來光明

米蘭走了，我們心裡都明白，她這樣的結局也許是最好的，雖然已經魂飛魄散，沒有來生沒有來世，至少讓她學會了無私，學會了放手，能夠在最後一刻真正的理解愛的含義。

當敲響十二點的鐘聲，這一天就已經過去了，那座鐘還是古老懷舊的那一座，只不過沒了血腥，只是留有灰塵的氣味，很普通的一座鐘，留有著希望的念想而已。

王石摸了摸那座鐘，對著我們說：「在我回去之後，希望你們可以幫我送到教堂裡面，希望可以讓她永生得到安寧！或許她真的聽不見，看不見…」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他們更沒有任何的異議，站在我們周圍的魂魄，他們很感激我救了他們，他們表示自己的死，誰都不會怨，因為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王媽的女兒告訴我：「小恩，如果我可以相信自己的未婚夫，或許我就不會聽信那些鬼言鬼語，怪只能怪自己當初太衝動，這樣也好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謝謝你們！」

網咖老闆娘對我說：「她說的很對，我們夫妻那麼久了，竟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鬼迷心竅了，維持感情的最根本就是要互相信任，我錯的太離譜，竟會忘記百年才能修得同船渡，我親手抹殺掉了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同時謝謝你們。」

看著她們兩個，連連跟我道謝，我一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微笑著點點頭，她們的路既已走到盡頭，那麼屬於她們更美的光明，在未來一定會等待著她們，好人終有好報，我一直堅信著這句話。

門外似乎已經傳來了馬蹄的聲音，我輕輕的拉開門，天空竟然下起了雪，一片一片的雪花，很大很大的花瓣，這是冬天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可愛的天使們，飛舞著翅膀，將來迎接她們，幸福的日子就要來臨啦！

當看著已變成原樣的她們，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親切的網咖老闆娘，還是一如既往的跟自己的丈夫恩愛非常，王媽的女兒挺著肚子，輕輕的撫摸，洋溢著笑意的她即將要做最幸福的媽媽。

當小天使們請她們坐上馬車的時候，她們身上似乎閃亮著萬丈光芒，就要去天堂了，一個令所有逝去的人們所渴望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度，傳說中鳥語花香，沒有戰爭，只有和平，沒有人與人之間的算計，只有人與人之間的和睦相處，那般的美好，永恆！

我倒希望所有的人死後都可以到達那樣一個地方，可惜世間分善惡，自己犯的錯就該自己承擔，人永遠是利於好與壞的邊緣，只差一步，就會迷失自己，找不到方向。

但是我永遠相信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好人，人們心中就好像存在著一隻天使，存在著一隻惡魔，它們相互在爭辯著，誰最後獲勝了，那麼就已經做出來決定，就是那麼的奇怪，我心中也有，只是我從不曾去糾結過什麼…

看著馬車在漫天雪花的天空中飛速的駛去，心中的那塊石頭終於放下了，我一直處在緊張的情緒當中，好久沒有那麼的釋懷了。

而站在我旁邊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李叔，對於他，我更多的是尊重，在我一遍一遍告訴他不要繼續下去的時候，我沒有一意孤行的拆散他跟自己的兒子。

我卻有些後悔了，我一直以為他會明白，他會懂得如何選擇，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聽我的勸誡，事已如此，他還是因為要保住自己的兒子，將自己最後一口氣都給了他兒子續命，即使如此，他兒子也是活不了幾天的。

我看著他老淚橫流，或許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他不該強留住自己的兒子，不僅讓他的兒子飽受折磨，過著非人類般的日子，也同時斷送了他自己的性命。

死去的他已經是白髮蒼蒼，皮包骨頭，感覺沒了精神，他對我說的最多的就是：「小恩啊！我作孽啊，我錯了！我應該聽你的話！」

當我聽著他一句一句的重複著這一句，我心裡很難受，我明白，我都能理解一個父親的感受，他們愛自己的子女，只是不捨得，不捨得放棄而已，哪怕活一天，任何代價都願意付出！

當門外的風刮的越來越大，原以為下了雪，空氣會變得越來越濕潤，結果卻是乾冷乾冷的，遠處慢慢的移動著一個輪椅，很快就能夠聞到那腐屍般的味道，我看見那是李叔的兒子。

他緩慢又緩慢的控制著輪椅，當來到我的面前，他很從容淡定的笑了笑，跟我道了一聲感謝，隨後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卻又哭了出來，那眼淚是水紅色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化學浸泡的緣故，他的身體似乎也是起了反應。

臉上的皮膚開始有些乾裂，那些皮肉似乎都已經想要掉下來，他的生命早就終結了，短短的維持到現在，還害了自己的父親，他痛苦的抱著自己的父親，可是卻摸不到，他的胳膊穿透過李叔的身體。

「爸爸！爸爸，是我害了你！是我！」他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慢慢的跟雪花融合。

李叔也是淚流滿面的，他不忍看自己的兒子，悄悄的背過頭去，一屋子抽泣的聲音，瀰漫著淡淡的憂傷，我知道這一天就是徹底的別離，無論是李叔，還是他的兒子，李叔的心愿終歸沒有達成，他的兒子卻也是真正的解脫了。

當地獄的使者，開著那輛黑色的車而來，李叔將接受的是永生永世的煎熬，他不該阻擋鬼界的秩序，死去的人本就不該想法設法的挽留，他錯了，他再沒臉看自己的孩子。

只是我原本以為地獄使者會帶著李叔的兒子一起回去，但是沒想到當李叔上車，他就準備離開，李叔猛然想起的詢問著：「為什麼不帶我的兒子一起離開？難道是說他可以上天堂？」

「天堂？他去不了，地獄？他也去不了，唯一的一條路就是他自生自滅，或許你們可以幫他一下，將他火葬，也許那樣能夠減輕他皮肉退化之苦！」地獄使者解釋道。

我沒想到對於李叔的兒子，他最後的結局卻是那麼的慘不忍睹，生來受盡千般罪，死去卻無處可留身，我心中很痛，看著這麼善良的人，死後卻都不得善終，我就覺得世界好不公平。

於是我想向地獄使者問問看能不能找到補救的辦法，可是他的答案只有這一個，李叔聽后懊惱的搖著頭，只有他的兒子很平靜的告訴他的父親：「爸爸，這樣對我來說挺好，至少我不再受內心的折磨，我不怪你！」

李叔聽見自己的兒子這樣說，他在最後的一刻，才真正的覺悟：「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常態，我們不該去強留！」

然後轉向我，似乎是對我有所請求：「小恩，不要再讓我的兒子受罪，等我走後，我請求你幫我火化了他…」

我點點頭同意了，當黑色的車子關上門的那一刻，快速的消失在這黑夜當中，我閉上了雙眼，仰著頭對著天空，雪花飄落在我的臉上，我感覺得到雪花那微微涼氣，透心涼。

然後轉身看了看李叔那唯一的兒子，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李叔最後的委託，我必須要完成，於是我問道：「現在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

「我早就準備好了，死亡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可怕，可怕的卻是看見我父親他的憂愁，他的憂傷，全部都是因為我，我現在可以看到他安心的離開，我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可戀的了，灰飛煙滅是我最好的一條路！」

他的心好像一直都很開闊，想必生前就如同李叔所說，他曾是一個很陽光的孩子。

我請求肖米使用他的魔法棒，將他燃燒，他真的一點點恐懼都沒有，只是很淡定的坐在那張輪椅上，雙手坦然的放在膝蓋上，火一點點的將他吞噬，這樣的焚燒，他似乎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痛。

我想只是因為這副軀殼已經飽受風霜，比起掉肉之苦，他輕鬆了很多，當骨肉慢慢的燒成了灰，他沒有了痛苦，沒有來憂傷，最後留有的只是心中的那份喜悅，他走了，一把灰而已。

吹散在了風中，空氣中放飛自由的味道，就如同心中那把鎖，已經打開，全然釋放，我隨意的將手插進口袋當中，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在空氣當中，似乎只有這一口氣才是暖暖的。

我想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那該有多好，我們總是在自己美好的遐想當中，如果可以預知得到，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避開所有的災難？

里拉和肖米一左一右的站在我的身邊，對於他們，我覺得自己有一些害羞，或許是因為今晚發生的那件事情，我「咳咳」了兩聲，對著所有人說：「好了，我們回去吧！」

阮明哲突然從身後拉住了我，似乎他想到了什麼，他對我說：「走吧，我們必須要送王石回醫和鎮！」

他顯得有些迫切，王石很漠然地看著我們，淡淡的回復我：「我是特赦出來協助你們查案的，既然案子已經了了，我也該回去了！」

這時候，地面的雪花已經越積越厚，等到天明就可以堆雪人了，快樂的雪人，快樂的生活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