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大結局
你有過最絕望的時候嗎?
或者是……
最無助……最無奈的時候……
當所有的事都變成時光里一段不可重來的回憶,它們鋪上一層塵埃,模糊了你的記憶。
當初的誓言變成最後的謊言,甚至連所有的欺騙都是一場不歡而散的盛宴,坐這頭的我和坐那頭的你永遠無法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不論謊言也好,不同的世界也罷,在真正醒來的一刻,那些全部不過是南柯一夢……再鑽心的痛,都是虛假的幻想,懷疑所經歷的傷痛到底是真還是假。
我坐在輪椅上,望著這片蔚藍的天空,雲兒慢慢悠悠地飄浮著,陣陣微風吹來,額前的碎發有些長了,擋住眼前的視線。
身後推輪椅的蕭月停下,她朝我所看的方向望去,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難得天氣這麼好,我們也該出來走走。」
我伸手別開額前的碎發,蕭月握住我冰涼的手,提議道:「林安,我幫你剪髮吧?」
我沒回應她,她自顧自地跑去拿剪刀,我迷茫地仰頭,對這片天空陌生得很。
這下……我應該是切切實實地在這個真實的大地上……
那些夢……那些人……都將成為無人知曉的秘密,我連自己都不確定真實性。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蕭月哭得很厲害,她撲到我懷裡,泣不成聲。她說,我昏迷了兩年,她還以為……我永遠都無法再醒過來……
她說了很多,至始至終我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關於那些奇怪的夢嗎?就好像說出來會有人相信似的……也許他們還會把我當神經病……
蕭月很開心,她為我做了很多補身體的東西,雖然沒胃口,但看她滿心歡喜地端到我面前時,我又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
大概是兩年沒曬過太陽的緣故,我的皮膚有些白得過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蕭月說我瘦了好多,需要大補。
也多虧她的補品,我的身體漸漸好了些,雖然味道實在是不怎麼好。
「在想什麼?這麼認真?」
我依舊不做聲。
蕭月手裡握著剪刀,她走到我面前,仔細地撥弄我的碎發:「你的頭髮長得真快。」
被減下的碎發掉落肩頭,她為我輕輕地拍掉,繼續打理其他的地方。
蕭月笑著說:「林安,你要快點好起來,到時候我們就結婚。」
聽到結婚這兩個字,我止不住一顫,內心的感覺很奇怪,按道理來說我是愛蕭月的,可為什麼……她說結婚……我卻……
蕭月手裡的動作停止:「怎麼了?」
我搖頭,她轉到後邊,為我削耳後的碎發,完全沒注意到我此時的反應:「到時候我們請好多好多人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我知道這個女人是真心愛我,沒有哪個姑娘願意守著一個植物人兩年,沒有哪個姑娘會這麼不求回報地照顧一個病人……這些,她都做到了……
而我,曾經愛過她……
現在我的心不知道去了那兒,空落落的……無窮無盡的悲傷籠罩著我,想哭又哭不出來,想咆哮,想吶喊,到最後都化為沉默的毒藥。
其實蕭月非常擔心我,我從醒來到今天,已經兩個月了,這兩個月,我沒說過一句話,不哭也不笑,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醫生告訴她,讓她沒事多帶我出去轉轉,多接觸接觸其他人,讓我適應適應。
醫生說,慢慢地會好起來。
病人需要時間……
可惜他們不知道我的內心在想什麼,我丟的是心,不是身體,就算病好了……那心呢?
心能治療嗎……
三個月後我可以拄拐站起來,最高興的還是蕭月,她為此向她的同事好友紛紛都說明這件事,大家都祝賀她,如今所有人都把我和蕭月的名字放在一起,因為他們覺得,我們就是天生一對,註定要在一起的良人。
儘管我依舊不說話,儘管我依舊不哭也不笑,但蕭月總會為一點點的好轉,開心好一陣子。
我看著鏡子里那張平凡的面孔,很陌生,大概真的習慣另一張面容,那張孤雲洛的面容。
我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因為面無表情導致整個人看起來很冷漠,我也想試圖笑一笑,可我真的已經……笑不出來……
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那日蕭月扶我到外邊散散心,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小女孩跑過來送我一朵紅色的花,小女孩很可愛,眼睛水靈靈的特別招人喜歡。
小女孩說:「叔叔,我祝你早日康復!」
我慢慢地抬手,摸摸她的頭,她嘻嘻笑著。
她說:「叔叔,你低下腦袋可以嗎?」
我按照她的要求做,她踮起腳尖,兩手放到我嘴角兩旁,做提拉的動作。
「叔叔!我來幫你笑哦!」
立刻,她就轉身跑走,我愣愣地看她跑掉的方向,蕭月說:「我見過那小女孩幾次,她媽媽也在這家醫院。」
我再看看手裡的紅花,徒手摘掉的花兒,再美也會枯萎……
蕭月想到其他事,便告訴我:「今天我看中一套婚紗,很漂亮,我積攢的積蓄將它買下來沒有任何問題,改天我穿給你看?」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她也沒繼續追問,將我扶到花園的石椅上坐好。
「林安,醫生說你還有兩個月就可以出院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我靠著石椅背,靜靜地聽蕭月說接下來的安排,經常遇到的幾個熟悉病人出來散步都會很熱情地跟蕭月打招呼,偶爾會一齊坐下聊聊天。
我只是做為他們的聽眾而已,他們知道我不喜歡說話,所以大多問題都是跟蕭月說。
他們也會把一些聽到有意思的事情告訴我,蕭月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時間就這樣過去一大半,慢慢地,我可以不拄拐走路了。蕭月哭著抱住我,我擦掉她臉上的淚,她又是笑又是哭的。
然而,就在我可以走路的這天,我見到一個人。
這天我穿著病服,一點一點地走到花園,每一步都很小心,我還沒辦法走太快,否則恐怕會因不穩而摔倒。
我穩住一切我盡量可以扶的物體,步伐也算穩當,一路走去,沒有遇到之前那位會送花的小女孩。聽說她媽媽前幾天去世了,至於小女孩的情況如何,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扶著樹,將手擋在眼前,陽光透過枝杈間的縫隙照在我臉上,度起一層淡淡的光暈。
就在此刻,我看見一位身材健碩的男人從醫院走出來,穿著一身材質極好的西裝,眉目俊朗,眼神銳利。他舉止頭足優雅得像個天生的王者,隔著距離都能感受到他不凡的氣勢。
他直直地朝路徑外的方向走去,那裡有停好的車在等他。
這麼久以來,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驚訝的表情,我獃獃地盯著他看,心臟的位置有什麼在悸動。
我的夢……它跑到我的世界里了……
大概是察覺到其他人的視線,男人轉頭朝我的位置隨意地瞥過一眼,他沒怎麼在意,甚至連多瞧兩秒的時間都沒有。
這時有人前來跟他彙報什麼消息,他看過手錶,臉色沉了沉。助理趕緊為他開車門,他便乾脆利落地上了車。
我有點慌亂,向那輛車的方向猶豫地走去,它開走了……距離越拉越遠……
我也不管自己能不能這麼拚命地跑,追著那輛車不肯停下,我的眼淚一瞬間膨脹,稀里嘩啦地流下。
是他,是觴無獄,我知道是他……
可惜這個世界的他,似乎已經不再認識一個叫孤雲洛的男子,不論是林安還是孤雲洛……他都不再認識……
助理從反光鏡里看到一個穿病服的人,覺得很奇怪,他如實地告訴男人,有個人追尾。
男人斜倚著身子,說:「大概是從醫院裡跑出來的精神病,不用管他。」
「是。」
我狼狽地摔了一跤,手心蹭出一大片青紫,有的地方還滲在血,我就望著車離開的方向一直哭,經過的人都以為我精神有問題,沒人敢上前扶我。
我坐在地上,抱住膝蓋放聲大哭,像個無家可歸的人,眼淚模糊雙眼,天空彷彿也在哭泣,那股無助的哀傷毫不留情地席捲全身。
我從來沒這麼害怕失去一個人……
觴無獄……是我錯了……我錯過世界上最好的你,所以這就是對我的懲罰……
我的執著和頑固……害了所有人……
現在,你終於和我再無瓜葛……我卻像丟失玩具的主人,永遠無法從那場迷失的樂園裡走出……
我真的回來了……我的夢也沒了……
觴無獄……我愛你……從來都是如此……只是你認為那是欺騙,所以你不願相信……
蕭月發現我不見了,慌忙跑去到處找我,她急得眼紅,好不容易找我時,看到我一身狼狽的模樣,立馬衝過來抱住渾身發抖的我。
「林安……你嚇死我了……」
她的眼眶很紅,拚命眨眼想把眼淚逼回去,她的聲音有點變形:「林安……我們回家……」
我捂著胸口,眼淚止不住地掉:「蕭月……我心臟痛……」
她扶起我,安慰道:「我們去看醫生,看過就不會再痛。」
蕭月有點忍不住,眼角的淚花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頰,她摸摸我的臉,疼惜地說:「我們回去。」
我的出院時間被推遲幾個月,醫生跟蕭月說,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我懶得理會那個胡說八道的破醫生,還用花瓶砸傷他,蕭月連忙道歉。
接著,我聽見系統開啟的機械聲……
【系統恢復,修補完成,進入全新世界,倒計時】
【3……2……1……】
我的眸子瞬間變成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