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愛？
青槐愣愣的看著統配，大腦瞬間一下子就空白了。
無照對她的愛？
她從來沒有擁有過，當她想要擁有的時候，為時已晚。
……
白紫月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帳篷里，沐絕塵正守著她。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她有些恍惚、卻在一道靈光一閃之後，能的伸出手抓住沐絕塵的袖子。
「銀狐她……」
說到一半白紫月自己說不下去了，因為沐絕塵看著她的目光含著悲切。她從來不是做夢的人，處理事情也不是
拖泥帶水的人，可是這一次，白紫月真希望自己糊塗一點，有些真相她不願意了解。
可事實就是事實，她沒辦法改變這一切，只能聽之任之。
她掙扎著起床，可是昨天的那一嘔血，身子骨實在虛弱的很，所剩不久的性命差點就被腰斬。
「你慢點……」
沐絕塵縱然心疼她，但知道她為什麼起來，也便不在阻攔，默默的扶起她。
她剛剛站起來，血煞便掀開了帘子走了進來，看他一臉焦急的摸樣應該是來找沐絕塵的，驚愕的模樣應該是沒想到白紫月這麼快就醒。
他徒勞的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說了。白紫月很累了，他不想再給她施加壓力了。
「到底怎麼了？」豈料白紫月一眼看穿，凌厲的眸光逼視的血煞不敢直視。
血煞沒辦法只能實話實說：「火狐抱著銀狐不撒手，這天氣冷著到無所謂，可我怕這火狐想不開，我沒辦法，我想讓銀狐入土為安……」
聞言，白紫月的身子顫了顫。他想不開？他怎麼會想得開？
昨天還在他面前撒嬌索歡的人突然就沒了，他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她怎麼會想的開？
此時此刻白紫月慶幸，那個秘密只有容止和她知道，若是火狐知道了，不用想也知道，又是一個晴空霹靂，對於火狐來講就是五雷轟頂……
「我去看看他……」
她不想多說什麼，直著身子就往營帳外走。掀起帘子，迎面一陣寒風，冰涼刺骨。又開始下雪了，鵝毛大雪飄飄洒洒的下著，映襯著心情，陰陰沉沉的壓抑的人心裡直泛嘀咕。
白紫月收斂了自己外泄的情緒，直直的走向火狐所在的帳篷處，不需要找，因為那裡已經圍了一圈將士。
出乎意料，孫鐵錚也在其中。他見白紫月來了，當即讓士兵讓出一條道出來，恭敬的抱拳行禮：「軍師，這……」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白紫月打斷：「你不必說了，我已經知曉了，讓他們都下去吧！」
白紫月發了話，孫鐵錚自然照辦，他相信這位睿智的軍師必定有法子開解火狐。銀狐的意外死亡，身為主將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倘若白紫月要是追究起來，他無話可說，只能認罪。
其二，戰場上沒有不死人的，他身為沙場主將，見多了生離死別，火狐這一行為勢必會影響軍心……
出於方方面面的考量，孫鐵錚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讓火狐趕緊把屍體處理掉，可能這樣有些不通情達理，但這是軍營，沒有其他的辦法。
白紫月自然看懂了孫鐵錚的想法，她不能責怪火狐任性而為，因為他正處在傷心處，她也不能責怪孫鐵錚無情無義，因為這是在戰場，每天都在死人，這裡不是傷心的地方。
兩廂選擇，白紫月只覺得自己的腦仁又開始隱隱作痛。
孫鐵錚毫不猶豫的撤退了所有的士兵，本來沐絕塵也想要跟她一起進去，卻白紫月攔在了帳篷外。和血煞一起，三個人一道在門外守著。
白紫月一腳踏進帳篷里的時候，容止便察覺到了，他守在火狐身邊，就怕他想不開。兩人目光不期而遇，對視一眼，便將所有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
白紫月移開目光，看向火狐，他面容獃滯，目光空洞的看著地面，對房間進來的是誰，仿若未聞。雖然是冬天為了防止屍體出現異味和腐爛，容止在帳篷里點了很多的香，一進來，那股子濃烈的香味直賗入腦髓。
看著他懷裡緊緊抱著失去生命氣息的銀狐，嬌俏的臉龐不似往日靈動，閉上大大的眼睛，長而翹的睫毛在蒼白的皮膚上投下一片陰影，那樣子絲毫不像死去的人，好像只是單純的睡著了……
白紫月的眼睛不由得變得模糊，鼻尖發酸，心頭的那塊還沒有來得及結痂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淌了一地的血……
「你怎麼了？」
容止當即發現了白紫月的不對勁，連忙奔至她身邊，想要扶住她，卻被她攔下：「你出去吧，我想跟他單獨待會！」
容止猶疑的看著兩個都不對勁的人，有些不放心，但是白紫月這樣說了，他也不能阻攔，猶疑了很久，最終還是痛下決心，轉身離去。
有些事情容止知道白紫月自有分寸，所以也便沒吩咐。
容止出去了，空蕩蕩的房間里就只剩下白紫月和火狐了，還有他懷裡緊緊抱著的沒有絲毫生命體征的銀狐。
一瞬間，靜謐了下來，有些寂寥，出了蠟燭燃燒的「呲拉」聲，便在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白紫月慢慢的走近火狐，慢慢的靠近，然後在他面前蹲下。看著靠在他懷裡的銀狐，慢慢的伸出了手，她想要摸摸銀狐的臉，卻在剛剛伸向她的時候，被火狐一把抓住。
他一言不發，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陰狠的盯著她。
他以為她要把銀狐從他身邊奪走……
「我只是想摸摸而已……」白紫月的聲音苦澀而又低沉，火狐的目光瞬間就散了，手上的力氣也軟了下來。
她苦笑著，然後也就作罷，在火狐身邊坐下。
「你恨我嗎？是我把你們帶到這人間地獄來的……對不起……」
她的聲音極為輕淡，若是有心人便可聽出裡面的無限的悲懊與自責，可是火狐聽不見，他只是沉溺在自己的回憶里，陷入他和他的小狐狸往日里那些甜蜜的日子裡，根本就沒有聽見白紫月再說什麼。
白紫月苦澀的笑了，她應該知道的說這些火狐聽不見，她盯著鋪著絨毛地毯的腳下，一顆眼淚毫無徵兆的就掉了下來，滴在絨毛上，還來不及畫圈就被絨毛吸收了。
「你們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是什麼人對不對？我現在告訴你……」
不出意外，火狐沒什麼反應，白紫月的眼淚就像泉涌似得再也不能控制，泛濫的往外涌，模糊了她的雙眼。
她從來沒有在這麼哭過，也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即便泰山壓頂，她也面不改色，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場景在她的心裡揮之不去……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
死這個字，觸動了火狐的神經，讓他下意識的繃緊了全身。
「你們都以為我是華府的大小姐，因為不受待見，備受虐待才浴火重生。可我不是，我根本就不屬於你們這裡，你相信嗎？我生活的地方是與這裡相隔幾千年後的世界。」
想著白紫月陷入回憶，一直以來她刻意的迴避這個問題，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可是現在她真的感覺自己在這裡的時日無多了……
「那裡是網路發達的時代，打仗也是用的高科技，我是被一手把自己帶大的師傅給出賣了，傷心欲絕的時候我的靈魂來到這個世界，一開始我以為自己做夢，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這是真的，原本只存在別人幻想的事情，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我的世界。記得初見的時候，你們都好奇我明明沒有任何的武功底子，卻空有你們從來見過的一身古怪的功夫，我好像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這就是原因，因為我不屬於這裡……」
說到這裡火狐的獃滯的面容動了動，然後他的眼睛里出現了一點光彩：「銀狐也會嗎？她是不是也活在別的世界？」
乾澀沙啞的聲音，讓白紫月的心頭更加痛。
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會不會，她只是這樣想，她既然重生了，那麼銀狐呢？大抵也會吧！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我不確定，我希望她活著，或許活在別的世界，或許她也和我一樣……」
聽完，火狐又沉默了。白紫月說的神乎其神，卻又合情合理，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可是他寧願相信，他的小狐狸也會重生在別人的身上，繼續活著她還沒有走完的人生。
只是她不在陪著他了，她丟下他一個人了……
他摸著小狐狸的臉，真涼啊！
小火爐似的身體變得冰涼冰涼的……
他不願相信，可是又有些期翼……
白紫月的性子，她不會無緣無故的騙他，可是她也說了可能會有希望……
眼淚從他紅通通的眼裡流出來，心中絞痛，他木然的承受著。
他的小狐狸不要他了，去了另一個地方，或許在那邊活得很好，可是他怎麼辦呢？
他要怎麼辦？
兩個人無聲的沉默，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