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染盡於臨

面對面前一黑一白的兩人，傅臨染只是等著她們解釋來到這裡的原因。他不認識他們兩個人，可是他們，怎麼看都是染花閣的人，不用想也是知道的。

「她就只是送禮？」沒有其他的話留給他？

「沒有。」匡倪兒的表情不是很愉快，尤其是面對傅臨染，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在自己眼中，已經是十惡不赦的人物。

「就算有，我也不想說……」

她繼續咕噥著，可是傅臨染還是聽到了，不過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匡倪兒身邊的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從進來到現在，只是為了糾正面前女子的話語才出口過，他應該比面前的女子更為冷靜，只是在他的面前。

「裡頭是什麼東西？」傅臨染看著寒湪問道。

「一些雜物。物歸原主罷了。」某人才這麼解釋，就已經被身前的人認真的給了好大一手錘。

匡倪兒惡狠狠的看著他道，「你一定要這麼說嗎？寒湪！」

「是他問的。」

寒湪還是回答的很冷淡的樣子，反正他在意的人中，最在意的也只是面前這一個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至於前面的男人，他只是覺得他很可憐，可是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他擁有可恨的地方。關於景染的。

「她還好嗎？」傅臨染拿起桌子上的桐木盒，感知其中重量，很重。

會是什麼東西，他真的猜不到。

沒想到，匡倪兒會直接給他一個冷哼。

「哼。」

「禮物已經送到，我們最後的任務達成，你我她，再也不見不相識，傅臨染。」寒湪如實說著。

他不希望和傅臨染那樣的人再次遇到，一點也不。

昨夜的事情，他歷歷在目，不曾忘記過，因此，他更珍惜自己伸手就能攬入懷裡的這個女人。

景染在他的懷裡，根本就沒有多少重量，或許還不及他喜歡的人的一半。正因為是在他的懷裡，他更能感知到她的體重減輕，知道發生著什麼事情，這一切的不尋常與景染不同於常人的人生，一直都是傳奇。

之所以能成為傳奇，只是有過這樣的一個說法，她的一生都應該是輝煌的。

可是，事實就不是這樣的。他知道的事情，比懷裡的女人多了很多，比如，他知道景染手中漸漸消失的染花流帶之所以會消失的原因。

從進入染花閣，閣主就和他說過一件事情，她，不值得他們任何一個人認真對待，從未適合過，也不想試。

就像他默默無聞的在染花閣中，窺探出閣主所作所為，她可以冷眼的殺害別人，可是，也有屬於她的軟肋。

傅臨染，即使她一直都不承認，傅臨染給她帶來的是致命的痛苦。

他懷裡的景染，還交待著匡倪兒，從小匡倪兒就對閣主死心塌地，他們兩人的身世是染花閣里都知道的，清清白白的只是無家可歸的孤兒。

「匡倪兒，我房間里有一個桐木盒，你明天等傅臨染娶了鄢玦之後，交給他，好嗎？」景染已經虛弱到了沒有多少力氣，她的眼睛很不舒服，真的很痛很沉重，好像一旦將所有的堅持都放棄，她就睜不開眼睛了。

她不能，在匡倪兒沒有答應的時候，她不能，本來是答應了染花閣的所有人，只要染花閣一毀，她們各有各的人生，不再聽候她的差遣。

她們是已經不算是她的手下的平常人，她沒理由再為難他們，而且本來她就是打算好好和他說說話，他要知道的真相，有力氣的話，和他說說，實在不行，至少能將她的東西交與他的手裡。

他最後還是離開了，一切都打亂了。他突然要娶鄢玦，她很高興，可是他突然離開，她是真的難過的。

「閣主，你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原來在她眼裡的閣主，該是不可一世的人物，怎麼能因為突然不知道的原因就驟然即將離世，寒湪和她說了很多，也勸過她很多，怎麼也勸不下來，她還是想不透的啊。

「沒事，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多少人想要殺我的！這麼容易的死，才是讓所有人都在後悔的路上難過。」

到最後，景染還在勸著匡倪兒，也知道她對自己真的很在意，真的很在乎，她該離開了就是該離開了。

染花商沒有好結果，是因為都觸碰了不應該觸碰的禁術，她十八歲就會死，只是她做的事情結束了而已。

他們想要殺她，她就是不願意，如果她死了，那麼所有人都不會再有任何的問題了，一切都會回歸平靜都會在最後的時間裡，忘記曾經有過一個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物。

她是真的累了對於染花術，對於殺人。

明明活著是因為她的仇恨，因為她的怨恨，如今看來，什麼都沒有了，都沒了。

她不恨了，反而還被人一路的禍害，也只有他才能禍害自己。

「我不想讓你死……」匡倪兒還是不能承受閣主這麼突然的情況惡化，肯定是因為剛剛離開的傅臨染，他對閣主做了什麼事情，讓閣主會這麼的心甘情願的就離開。

「寒湪，拜託你了！」景染抬頭對上托著自己的寒湪說道，他的臉色平靜，閣外的平靜，很正常。他知道很多的事情，也知道很多的問題，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甚至是連他身邊的匡倪兒都沒有說過的。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為什麼會死？她問了自己很多次的問題，她願意去死！傅臨染身上早就被他母親下了毒，她受傷無藥可救，本來就殘破的身子，因為他，他的利刃花，還有被刷新的記憶。

她被凌靈種花，她找到比這個更為歹毒的染花術，那就是她一再使用禁術，身體其實只是剩下了一個骨架。隨時會崩塌。

為什麼凌靈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染花人，就準備了利刃花里下了染花術，讓她一度以為自己失策，是啊，她準備了這麼多年。這麼突然的告訴她，一開始就有了預言而預言的故事，真的會按照故事發發生。

寒湪猶豫很久，才道出了一個好字。

「謝謝。」很少說的謝謝，只是屬於她的謝謝，她知足了。其他的都不需要。

有誰知道染花閣的閣主會死的這麼簡單，漸漸沒有呼吸，漸漸沒有重量，她是傑出的染花人，傑出到連她自己都是一株傑出的花。

血淚全無，瞬間干成了粉末，讓人再快的速度，都不能抓住她的任何一部分。

太快了，就像是看到了一副畫，瞬間變為白紙。白色的沾了血跡的她的染花裳，也只有染花裳，其餘的都是不曾存在過。

「閣主？」匡倪兒驚慌失措，人怎麼就突然的離開了。怎麼會有人就這麼簡單的就離開了。

「寒湪，怎麼會這樣！」一把拉住了寒湪的手臂，他手上還有她的衣服，就是沒有了人。

她是不是做了一個夢，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之後，發現眼前看到的東西都是真的，閣主就是沒了，只留下了一件染花裳，她最愛的染花裳。

相比匡倪兒的失措，寒湪是一直都冷靜理智的要命。

閣主這樣的人生，他知道，他是染花閣門口十二個守衛的領導任務，他平日並不會有太多的任務，可是他簡單景染的幾乎很多。

她的痛苦，幾乎沒有人知道，而他也是不小心的才發現的。

她每次獨自在房間里，能去找她的只有他，他的直屬上司就是她，他能進入她的宅院，能看到沒有人能看到的事情。

從她住在無雲寺的時候，她身上就有了很多的問題，比如她的血液，一直在吐，一直在掏空一樣。

後來被他遇上，她倒是渾渾噩噩的說了一件事情，她景染，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部都得益於她所捨棄的一切，生命。

她好像有本書，裡頭記載了染花商每一次用自己的血液染花之後，就在減少自己的生命。她用過了很多的禁術，所以，她已經是過不久就會離開的人，她的計劃本來是一點點的展開的，可是，後來時間越來越緊迫，她被逼的不得已全部提快速度，甚至有些都是來不及的。

她沒有計劃到藍月最終會不會選擇忘記她，沒有計劃到捨棄傅臨染，而是幫了他，給了他機會。

再後來，她竟然解散了染花閣，之前染花閣所屬的人物，全部都在短短几天解除。

很多染花閣的人，從小就在染花閣中生活，早就把染花閣當成自己的家，可是染花閣突然崩塌，就在她離世之前。

不得不說，她的染花術中，這才是最傑出的。

把自己當做一株花，只有她，沒有其他人了。師父爺爺教過的就是以命抵命，她的能力卓越，只是一種累計，遲早會崩盤的。

時間到了，她也不覺得難過，傅臨染的離開，她只是覺得也好，不讓他看到，真的是，很好。

她身上已經沒有準備什麼留下來的東西，書在她回到染花閣之後就徹底的毀了，裡面的四個字，她到死都是記得的。

層林盡染，臨確實該盡染的，可是結局，由她改變了，她不要他死，要他好好活著，所以，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