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無奈
現在，就連青青這個信差也不能來了，下次見面，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悟靈凄冷的唇角勾起一絲苦笑。www.
…………
寒來暑往，忽忽便是五載。
這五年間，杜若除偶爾會在夜間到傲徠峰查看一番，再未離開過太山之阿。守衡、水劍、雪團兒每隔十天八天，便會到那株大樹下看望她。
平日里，她最常見的自然還是守肅。開始，他每次到靈洞來，杜若還從內洞出來跟他客套幾句，到後來，時間長了，他在外洞，杜若在內洞，兩人各自修行，連招呼都會不打。
洞內的生活，枯燥乏味，杜若時刻都在盼望著，這樣的日子快些結束，馬上離開這太山之阿，哪怕是跟他刀劍相向……
這幾年，杜若從未主動向守肅問起其他門派的情形，更不用說，提起悟靈或姜瀟。起先，守肅還會時不時的跟她訴說、透露些許世間的動向，後來，見杜若始終神色淡淡的，不甚在意，他便也不再提及了。
其實，這幾年，正道各門派、滅天教皆安寧的很，都在暗暗積蓄力量，極少在世間走到。
這日，守肅忽至洞中，告知杜若門中有事商討，讓她隨自己到無極宮大殿去。杜若心頭微震，臉上神色卻未變，她暗暗心生忐忑，以為那日，可能要來了
一道青光落在了天燭峰上，五年未踏足這裡，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唯獨變了的，便是眼前的那一張張陌生的新面孔。
「弟子拜見掌門真人！拜見執劍師叔！」一群年輕的新弟子，向二人神色恭敬的齊齊拜道。
杜若眉頭微蹙，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禁憶起了，自己當年，隨喬宇剛上太山時的情形。也是在此地，也是這樣拜候，但是持昆吾的卻變成了自己，自己也變成了新弟子口中的師叔。
杜若心中暗嘆，自己如今在這太山上，跟師父當時是一般無二，只是不知道，當時師父心中所想，是否跟自己相同……
石階上，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小道士，飛奔而下，到了守肅身前不遠處站定，躬身喚道：「師尊！」
守肅停下腳步，向那年輕弟子吩咐道：「東清，快些拜見你執劍師叔！」
那叫東清的小道士聞言，忙走到杜若身前，恭敬拜道：「弟子東清，拜見執劍師叔！」
守肅在旁解釋道：「師妹，這是貧道座下首徒，東清。」
杜若之前已聽水劍，不止一次的提起過這個東清，卻是第一次見。她神色淡然說道：「掌門師兄慧眼識珠，這掌門首徒，果然不凡！」
那東清聽到杜若的誇獎之語，面露喜色，忙恭敬的走到自己師尊的身後，跟隨二人向大殿中走去。
杜若進殿，眼前不禁一花，沒想到，殿中竟彙集了那麼多的人。更讓她意外的是，除了常正等人，在座的還有清涼寺的僧人。杜若眉頭微皺，她不明白，守肅途中為何不向自己言明。
杜若望著五年未見的悟靈，快速穩了穩心神，抬步向其走去。
「弟子拜見……住持師叔！」杜若身子前傾，恭敬拜道。
悟靈坐在椅子上，微微頷首，沉著道：「杜師侄切莫多禮！」
守肅正細細觀察兩人的神色，杜若忽有意無意的向他臉上掃了一眼，他心中微驚。
此次，清涼寺中似乎只有悟靈前來，杜若在殿中並未看到悟法、悟清兩人的身影。且悟靈身後的那些僧人也極其年輕，面孔也陌生，應是這幾年新收的弟子。
杜若向悟靈行完禮，便向常正身前走去，拜道：「弟子拜見師伯！」
常正微笑點頭，杜若抬眼，便瞥到了立於常正身側的水劍。
水劍如今已經十歲，個頭雖長高了許多，但那股子調皮勁兒，卻相較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正一個勁的朝杜若眨巴眼睛，趁眾人不注意，竟還衝她扮了個鬼臉。杜若無奈至極，只得狠狠回瞪了他一眼。
然後，杜若又一一見過守一、守至、守芸三人。看著殿中幾人身後都站著幾個陌生的年輕弟子，杜若知道，這便是他們的得意弟子，就像當年，自己站於喬宇身後一般。
杜若現年才二十七歲，但不知為何，如今站在殿中，看著這些英姿勃勃、意氣風發、比自己年輕不了幾歲的弟子，竟感覺自己像是已有五六十歲了，心頭不禁湧上蒼涼之感。
這時，守肅端坐在掌門大座上，向杜若正色道：「執劍師妹，住持師叔此次特意親到太山，是為了萬年神木之事……」
杜若眉毛一揚，向悟靈看去，不解道：「萬年神木？」
悟靈回望杜若，輕輕點頭，卻不語。
守肅在上，繼續解釋道：「這神木名聖木，至今恰滿萬年。住持師叔偶然得此消息，便親來太山向護法師叔求證。方才，護法師叔剛剛卜算完，那消息不僅屬實，且已卜得神木的大體位置。」
杜若低頭微微一思索，又轉頭向常正詢去：「師伯，不知這聖木有何用？」
常正答道：「此木極難栽得，生長的又極其緩慢，幾百年方能小成。其內空心，千年後方能慢慢生芯，它對生長環境極其挑剔，故十分難得，稍有小成，便被世人伐取。若不是那古林人跡罕至，恐早就不在了，怎能存活至今。此木吸天地、日月精華，極具靈氣，木質堅實、緊密無比，入水即沉。這萬年聖木，靈力之巨，恐連昆吾都比之不足。它本身就具鎮邪、驅魔之力，如今那戰神斧已出世，雖昆吾能與之匹敵，但畢竟當時，持劍的黃帝乃神族，具有神力，故可與那戰神蚩尤匹敵。如今，那……滅天教教主，如果借斧激發自身神力，我們這些凡人，即便有昆吾在手，也難與之抗衡……」
殿中眾人皆知杜若與姜瀟之事，聽常正提及他，都齊齊將目光投到杜若身上。
杜若面色沉靜的淡淡道：「師伯之意，是要取那聖木……」
常正盯著杜若，緩緩點頭：「神木取得，可將其與法寶合二為一，這樣一來，那神木的靈力便能與法寶相融了。那聖木已通靈，要取得它，一則要靠機緣，二則去取木之人，必須是它將來的主人……」
杜若不再繼續接話，默默的退到了一側。殿中眾人，包括她自己，此時都已明了常正言中之意，可杜若此時的舉動，顯然是故意不願接茬。一時，殿中眾人臉上皆現出尷尬之色，悟靈垂目盯著身前的地面，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守肅見此，從掌門大座上起身，向杜若溫和笑道：「杜師妹，方才我們幾經商榷，覺得這聖木之主，非住持師叔和你莫屬！」
杜若淡淡回問道：「掌門師兄，是想命我去取木？」
守肅一怔，一時不知該怎樣介面，他心中極度彆扭，沒想到杜若對自己已疏遠至此。
常正看了看守肅，忙替其解圍道：「那古林在南方邊陲之地，在哀牢山的南方。那哀牢山附近，乃哀牢古國的遺址，山中有哀牢遺民隱居，那古林緊鄰哀牢山，恐也會有哀牢遺民居住也難說。據傳，那哀牢古國的遺民，極其厭惡外來人打擾他們，再就是，那裡離蒼山極近，若我們興師動眾前往，恐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思來想去，還是住持師侄和你悄悄前往，較為穩妥。」
杜若聞言，向一直不曾言語的悟靈看去。悟靈抬眼與之對視片刻，隨即便低頭繼續保持沉默。
杜若又看向守肅，冷聲應道：「謹遵掌門囑令！」
杜若說完，便又退到了一旁。守肅努力維持面上的從容之色，轉而與大家探討起那古林內的具體情形。杜若立在一旁，滿臉木然之色，眾人的交談之聲，她已充耳不聞。
悟靈側目掃了她一眼，神色複雜非常。
忽的，自己的衣角被人輕輕拽了兩下，杜若扭頭看到了一臉哀求之色的水劍。從他的口型、比劃中，杜若立即知曉了他的意思。
杜若沖他輕輕搖頭，滿面的堅決之色。
水劍伸臂環住她的胳膊，不住的來回晃。杜若瞅了一眼一旁的守至，向水劍丟了個眼眼色，意思是，他若是再不聽話，自己便告訴他師父。
水劍眼中微露懼怕之色，杜若暗暗發笑，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師父，還真的有所忌憚。
但是，杜若實在太小瞧自己的侄子了。只見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一下子鬆開了挽著杜若的胳膊，向身前坐著的常正湊去。
等杜若回過神來，已經晚了。只見守至悄悄趴在常正耳邊一陣嘀咕，一旁的守至注意到了他的行動，不解的向杜若看來，杜若只能沖他苦笑搖頭。
不知水劍說了些什麼，常正忽側頭向杜若看來。杜若一怔，忙向常正身旁湊去。
這時，殿中眾人已皆注意到她這邊的異常，停止了交談。
「若兒……」常正眉頭微皺，喚道。
杜若躬身應道：「是，師伯，弟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