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她不是小雜種,她有親爹娘的!
驛館里。厲承彥帶著蘇明月來跟周嫻君請安。
隔著一面綉著錦繡山巒的屏風,周嫻君對厲承彥囑咐著,「昭陽侯的事讓明月這些日子過得極為壓抑。你今天喬裝帶著她在汴梁城遊玩一趟吧。昭陽侯這裡,哀家會照顧好的。你們就不要挂念了。」
厲承彥面露恭敬的磕頭,向周嫻君保證,「母後放心,兒臣一定會好好照顧蘇姑娘的。」
蘇明月輕咬著唇瓣,又猶豫的說著,「母后,要不然就把楚嬤嬤留下來和您一起照顧我爹吧。」
周嫻君冷淡聲拒絕,「算了。有阿妙看著你,哀家放心。」
蘇明月還想再說什麼,周嫻君已經催促道,「好了,你們準備下離開吧。哀家還要去照顧昭陽侯。」
厲承彥看到周嫻君說完話后,起身,繞過屋裡的一片帷幔,走進了裡屋。
厲承彥站起身,一雙鹿眼含著狎諧,對著身邊的蘇明月道,「蘇姑娘,走吧!可不要辜負了母后對你的一番好意。」
厲承彥綉著暗紋的袍袖輕拂,率先走出了房間。房門外,楚嬤嬤弓腰已經等候了。
見到蘇明月,楚嬤嬤抬頭向她使了個眼色。蘇明月無奈的搖了搖頭,掀起裙擺,跨步走出門檻,向驛館大門口走去。
楚嬤嬤看著她的背影,就知她最終也沒有說服周嫻君。她心裡的不安漸漸擴大,放緩腳步向驛館門口走去。
半途中在和一個店小二錯身經過之時,她趁著沒有人注意她之際,動手急速的往那店小二手裡塞了一張紙條。
店小二抬頭,目光和她交換了一眼。楚嬤嬤隨即就疾步向驛館門口追去。
等他們幾人離開驛館后,坐在昭陽侯床榻前的周嫻君目光幽幽,滿懷心事的長嘆了口氣,對著昏迷的昭陽侯嘆息著說道。「茂林,我已經以皇帝的名義派人送帖子過去了。事情到底有沒有我想的那麼糟糕,只能等她過來你們兩滴血驗親了。」
驛館外種著許多楓樹。這個時節楓樹葉已經紅了。不知從哪裡飛來幾隻喜鵲停在楓樹上吱吱喳喳的叫著,聽的周嫻君眉心不由得打起結來。
唉。
許久后,她才從嘴裡幽幽的嘆了口氣。自此,她再沒開口說話。
屋裡八角鎏金的獸爐里點著熏香,熏香裊裊而上,氤氳了一室的靜默。
晉王府里。雲初淺拿著帖子正考慮要不要去驛館赴約。蕭雲霽練完功回來,瞥見他手裡的帖子,伸手搶了過去。
一見到是厲承彥邀雲初淺去見面,他心裡頓時有些吃味起來。
伸手將雲初淺往他懷裡一撈,他矜貴的唇角緊抿,笑著問道,「你都沒告訴我你跟越國皇帝是怎麼認識的,你不說清楚,我可不許你單獨去見他。」
厲承彥昨夜在景泰殿里一直在引導他們。晚宴結束后,他的小白眼狼又帶著他要去見厲承彥。雖然厲承彥本人沒有出現。可從厲承彥的貼身隨從對小白眼狼恭敬態度可以看出小白眼狼和厲承彥是認識的。
雲初淺也不能把前世的事情告訴蕭雲霽。便只糊弄著說道,「當初我跟我爹他們出去遊歷時,認識了微服私訪的厲承彥。」
他竟然還有一個潛在的情敵?
蕭雲霽咂了咂矜貴的唇瓣,吃味的說著,「那我不許你一個人去見她。」
面對「老男人」的醋勁,雲初淺十分無奈,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那麼討厭。我都已經嫁給你了。怎麼可能再和他有什麼牽扯。」
蕭雲霽低頭,俯下身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個繾綣的吻。
然後以長輩的姿態,摸著她的頭,教育她,「這世道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壞男人。你心裡對厲承彥沒意思,可難保他對你也是純潔的感情。淺淺,記住啦。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已經被你給撿到了。外面的那些男人都是邪惡,居心叵測的。」
雲初淺被他這麼一番不要臉的言論給雷到了。她在他懷中掙扎著要起身。可只扭動了幾下,身下就又有了反應。
雲初淺嫌棄的瞪他。蕭雲霽厚著臉皮淺笑,「淺淺,咱們加把勁快點生個女兒吧。」
雲初淺被他按住不能動彈了,便瞪著眼問道,「為什麼是女兒?」
蕭雲霽很理所當然的表示,「我們要是生了女兒就丟給你爹看管。」他有了外孫女,就不會老是來破壞他們小夫妻恩愛的生活了。
當然若是生了女兒,等女兒以後長大了,他也可以過把岳丈的癮。
不過想到這裡,他又猶豫了。他的小白眼狼這麼可愛,他們生的女兒也一定是可愛的。讓她可愛的女兒嫁去別家受苦,他有些捨不得。
蕭雲霽腦海里小小的糾結了一番,繼而又有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他面前。
他們都還沒孩子呢,他糾結這個有什麼用?
想到這幾夜她的冷落,蕭雲霽霸道的又抱著雲初淺要往床榻上走去,在她雪白的玉頸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草莓印。
雲初淺被他吻得差點就要淪陷在他的熱情中掙扎不出來了。可想著厲承彥的帖子,她只得抬腳往他肚子上一踹。趁著他不注意,從床榻上爬下來,坐到梳妝台前,「別鬧!我想了想還是得去驛館見厲承彥一面。」
蕭雲霽無比的掃興。可拗不過雲初淺,走到梳妝台前說道,「我跟著你一起去?」
雲初淺搖了搖頭。她跟厲承彥上輩子的那點事還是不要讓蕭雲霽知道為妙。以他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肯定要來個醋海生波的。
而且厲承彥在帖子上言明要她自己去,不能帶蕭雲霽去。
蕭雲霽不放心,還堅持要跟雲初淺一起去。房門口管事嬤嬤的聲音透過房門傳來,「主子,宮裡皇上說是得到了一件寶貝,特地派人來請您進宮。」
原來是成獻帝昨夜被蕭雲霽慪的要吐血,今天難得想到一個可以反慪蕭雲霽的辦法。他得意洋洋的讓太監來晉王府請蕭雲霽。
對成獻帝這個總是找茬的皇兄,蕭雲霽實在是敬愛不來。
但想著成獻帝都派人來請他了,他要是不進宮的話,成獻帝估計又有文章可做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便對雲初淺補充了句,「那我讓張天他們跟著你,有他們保護你,我也安心些。」
雲初淺這回輕點了點頭,目光落回到銅鏡里的自己,發現脖頸上滿是他種的草莓印。她蹙著眉頭又狠瞪他一眼,「你就是存心。」存心讓她頂著脖子上的草莓印出去見厲承彥。
蕭雲霽滿滿心機,寵溺的摸了摸雲初淺的頭,「咱們夫妻恩愛,不怕被厲承彥看到。」
雲初淺已經對他無語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最後,不得已雲初淺只得換了一件高領的宮裝才要出府。她臨出門前,蕭雲霽把張天和鴛鴦叫到他面前,仔細叮囑他們,要他們好好照顧雲初淺。
張天早就習慣,知道自從他家主子娶了雲初淺后,這個王府當家人根本就已經是王妃了。
他們王爺現在是貼錢貼人還要給王妃暖床。
王妃的地位那是杠杠的,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敢不盡心保護王妃的安危。
雲初淺上了馬車后就讓車夫往驛館的方向而去。可剛走了一小段路程,鴛鴦就在馬車外說道,「大小姐,前面蔣府的嬌子攔住了咱們的去路。」
雲初淺掀開帘子向外看過去,就瞧見蔣氏已經扶著丫鬟的手從轎子里走了出來。
雲初淺想了想,便讓車夫停下。蔣氏則是已經扶著丫鬟的手來到了雲初淺面前。她臉色似乎有些蒼白,眼瞼處有青影,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
她看到雲初淺后給她行禮,之後用哀婉乞求的眼神輕聲對她說道,「淺兒,我決定削髮常伴青燈了。今日是我出家前最後見你一面。你能給我一盞茶的時間嗎?」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看她的眼神帶著小心翼翼的探究。
雲初淺看了看天色,緩聲應她,「我有些事要去處理,要不等回來后再去拜訪你?」如果白氏沒有騙她,蔣氏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雖然她也沒對蔣氏生出什麼孺慕的感情,可心裡對蔣氏也生不出厭惡之感。畢竟蔣氏這一生也被雲凌給禍害徹底了。
眼下聽她說要削髮出家,心裡對她更難免生出幾分的憐惜之情。
蔣氏寬袖裡的手緊絞,眼神越發可憐,「淺兒,就一盞茶時間。你就給我一盞茶時間吧。我絕對不會耽誤你的正事的。」
蔣氏說著話,人已經快要哭出來。
雲初淺心軟,便點了點頭。蔣氏轉悲為喜,兩隻手緊扯住雲初淺的袖子,「那好,那好。正好街邊這裡有一家茶館。咱們進去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一下。」
她像是深怕雲初淺會突然改變主意似的,兩隻手還是不肯放開雲初淺。雲初淺又往她臉上掃了一眼,蔣氏臉上表情既惶恐又不安,整個人看著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等她們一行人走進茶館時。街邊一個角落裡,一身黑衣,頭戴蓑帽的雲凌緩緩走出。他向著茶館方向露出姦邪的笑弧。
茶館里。張天他們站在包間外,鴛鴦和雲初淺跟著蔣氏進了包間。
茶館里的店小二麻利的端來兩盞熱茶以及一些差點。
蔣氏隔著裊裊的煙氣看向雲初淺精緻的臉龐。這個昔日曾因毀容而被成獻帝當眾譏笑的小姑娘現在已經是被晉親王捧在手心裡嬌寵,讓汴梁城無數女子羨慕的對象了。
她,過得很好!
她眼皮輕斂,心裡斟酌了片刻才猶吞吞吐吐的說道,「淺兒,之前我一直痛恨雲凌。覺得是她毀掉了我們母女之情的情意。無數個夢醒時分,我從噩夢中驚醒,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拿把刀衝到尚書府,捅死雲凌。但現在……我不這樣想……」
她端起手裡捧著的熱茶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然後將茶杯放下,兩隻手又緊緊的攥住雲初淺的兩隻手。
「我想如果雲凌沒有把你抱給白氏撫養。你現在就不可能嫁給晉親王為妃。也不會碰到雲政、雲向北這樣寵愛你的親人。」
咬咬牙,蔣氏將眉梢一抬,眼含晶瑩的淚花,又說道,「相反,你若是一直在我身邊長大,雖然我這個當娘的可以給你無限的寵愛。不過……你看看現在的雲初鳶救知道了。她並沒有你幸福。」
雲初淺雙手被她緊扯住,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蔣氏不是最痛恨雲凌的嗎?
怎麼突然轉性子,為雲凌說起好話來了?
大概是雲初淺投向蔣氏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蔣氏心虛的避開她的目光,「淺兒,我現在已經不恨……雲凌了。也能懷著平常心和他見面了。」
「所以呢?」雲初淺臉部的線條已經繃緊,「所以你今天跑來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原諒雲凌嗎?如果你是懷著這樣的意圖來找我的,那對不起,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雲初淺從椅子上站起,轉身就要離開。
蔣氏卻是從她的背後伸手又扯住她,目光充滿乞求,「淺兒,冤冤相報何時了。雲凌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的確是夠混賬的。可也是因為他,你獲得了更多人的關愛。他日若是他的事情敗露了,你幫他求求情好不好?」
她越說越激動,到後面乾脆連說話的邏輯都沒有了,「還有雲初鳶。你們姐妹兩互換了身份。她以前是風光,可現在也很可憐的。親生父親不疼愛她,親生母親又被冠上yin婦的名號。她只能給皇子做個妾。淺兒,其實你仔細想想就會發現整件事情是雲凌搞得鬼,跟她……並沒有關係。她也算是個無辜的人。」
今日的蔣氏實在是反常,雲初淺心中暗自猜測雲凌是不是去找過蔣氏了。
蔣氏又「撲通」一下在雲初淺面前跪下,「淺兒,要不這樣吧。你要是不饒過雲凌也行。那你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放過雲初鳶這種無辜被牽連的人吧。她(們)一生下來命運就被雲凌給掌控了。她(們)也是無奈的。」
雲初淺伸手去扶蔣氏起來,蔣氏不肯起來。
雲初淺乾脆就鐵著心撥開被蔣氏拉扯的手,眉毛一壓,「你願意原諒雲初鳶那是你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雲初鳶的。」不僅不會原諒她,相反她現在一直都在等著雲初鳶用她給的藥膏治好她臉上的疤痕,到時候她還得再「關照」雲初鳶一番。
留下一句話后,雲初淺帶著鴛鴦離開包間。蔣氏在她走後,身子一垮,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她全身開始止不住的顫抖,牙關也打起顫來。
怎麼辦?怎麼辦……
雲初淺不肯原諒雲初鳶,那她也一定不會原諒她的明月的。
一旦越國太後知道了真相,那明月肯定會被越國太后所厭棄的。等著明月的只有死路了。
熱淚從蔣氏眼眶裡滾落,她心裡暗自下了個決定。
擦掉臉上的淚水,她伸手從身上掏出雲凌昨夜給她的那把匕首。匕首閃爍著鋒利的寒光,白氏一個鯉魚打挺又從地面上站起,跑出包間去追雲初淺。
雲初淺剛走出茶館,就要登上馬車離開。卻發現街道上突然多了幾輛馬車。他們晉王府的馬車倒是被那些後來的馬車擠到街角去。
張天在那邊揮舞著手讓馬車的車夫把馬車駕過來。
「晉王妃!你等一等!」身後又傳來了蔣氏的呼聲。
雲初淺以為蔣氏還要為雲凌雲初鳶說好話。腳下步子也不停,自己向他們晉王府的馬車走去了。而蔣氏在這個時候已經疾步追上她了。
「晉王妃,我還有最後幾句話要說。你讓我說完,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去打擾你了。」蔣氏喘著氣來到雲初淺面前,下一刻卻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蔣氏飛撲向雲初淺,寬袖裡抽出一把匕首,匕首狠狠地刺進雲初淺的身子。匕首的刀刃整個的從雲初淺腰間cha了進去。
本來該保護雲初淺安全的鴛鴦驚了。
她印象中的蔣氏曾經幫過她家大小姐對付雲老夫人,又曾經在眾人面前對她家大小姐百般呵護。她覺得蔣氏是不可能傷害到雲初淺的,故而也沒有對她有所防備。
但現在……
鴛鴦眼裡浮起戾氣,從劍套里拔出利劍,就對準蔣氏要刺去。雲初淺腰側處幾乎是轉瞬間就被鮮血染紅了。蔣氏看著刺目的鮮血,腦子有片刻的空白。肩膀處就被鴛鴦刺了一劍。
疼痛拉回她的思緒,她抽出刺進雲初淺腰間的匕首,咬著牙就又用匕首的刀刃抵住雲初淺的脖頸。
「不要輕舉妄動,要不然我再一刀捅死她!」
鴛鴦嚇壞了,一時不敢動。張天那裡瞥見鴛鴦這裡的異常,極速的奔過來。一過來看到雲初淺腰間處的傷口,他心一沉,頓時一張臉就難看到極點。
「快放了晉王妃!要不然我們讓你沒命活到明天!」張天對蔣氏威脅著。負責保護雲初淺的其他侍衛也紛紛將蔣氏圍成一團。
雲初淺被刺的是要害處,加之蔣氏又野蠻沒做任何防護措施就從她要害處拔出匕首,這無異於對雲初淺造成了第二次的傷害。
雲初淺眉頭一壓,臉色一下子就轉白了。
鴛鴦張天看她這模樣,心裡更是心驚膽戰。兩人又不敢拿雲初淺性命冒險衝上去,一時間這兩人和他們身後的侍衛只能面面相覷。
雲初淺捂著傷口,痛苦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蔣氏在經過剛刺殺雲初淺時的頭腦空白階段,現在整個人顯得格外亢奮,格外歇斯底里。她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著,眼裡閃爍著詭譎的興奮神采,「想不到吧?想不到我會殺了你吧!你不是雲政的女兒。你是白氏和其他男人鬼混生下的賤種!白氏和我是妯娌時經常欺凌我,對我就要拿你這個賤種出氣,你這個賤種就該死……哈哈……我只有殺了你才能讓白氏痛苦!」
周圍百姓們在看到雲初淺被刺的情形后早就遠遠的圍成一團,時刻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眼下蔣氏故意喊了這麼一嗓子,周圍百姓們自然是聽到了她喊話的內容。百姓們皆愕然,原來白氏已經不知廉恥到和外男鬼混,還把和外男鬼混生下的女兒抱回來給雲政撫養了。
晉親王倒真是可憐,竟然娶了一個小雜種回府。
身上傳來的劇痛感讓雲初淺意識有片刻的清醒。她伸手想要去摸頭上的髮釵,靠自己的力量制服蔣氏。可她手一動,身子就軟綿的像一團棉花,根本提不上一點兒的力氣。
蔣氏手上攥著手上的匕首,整個人像是瘋了似的,扯著嗓子不停得奸笑罵著雲初淺,「小雜種!你娘偷男人。你自然是有樣學樣,也會偷男人的……我殺了你,就等於給晉親王除掉個禍害……」
張天瞧見雲初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他只得冒險了。他負在身後的大手輕勾了勾手指,他身後的侍衛趁著蔣氏還在歇斯底里的罵著雲初淺,便繞到蔣氏身後。想要一刀斃了蔣氏的命。
「小心身後!」街道上不知是誰突然對蔣氏喊了一句,。
蔣氏身子一繃緊,蠻橫的將雲初淺往街道中央用力一推。雲初淺身子本來虛弱無力,被蔣氏一推就摔在街道中央。
也不知是老天故意要讓雲初淺受苦,街道口這時突然有一輛受了驚的馬車踩著鐵蹄向雲初淺方向狂奔而來。
「大小姐!」馬兒的速度極快,鴛鴦心口一沉,催動輕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撲向雲初淺。將她身子一扯,往邊上一帶,兩人這才堪堪的躲過馬兒的踩踏。
鴛鴦安全后第一時間就向身邊的雲初淺看去。雲初淺全身血淋淋,捂著傷口蜷縮成一團。
「大小姐!一股寒氣「噌」得下從鴛鴦的腳底竄上來,鴛鴦瞳孔不停的放大,臉色變得蒼白。全身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驚恐、心慌、緊張……各種情緒齊齊的盤旋在心頭。
張天他們已經向雲初淺這邊狂奔而來了。看到全身血淋淋的雲初淺,張天只覺得天旋地轉,他要完蛋了!
雲初淺一張巴掌大的臉已經緊皺成一團,她唇邊輕含著苦笑,她真是太沒本事了總是要連累別人為她操心。
她爹要是知道她被刺了……肯定要發瘋的。
她大哥要是知道她又被人害了……也一定會很難過的。
還有蕭雲霽……
她真是廢材,愧對所有愛她的人。
「小雜種死了那是老天對她的報應!」蔣氏已經被人制服住了,可是她嘴裡還是癲狂的罵著雲初淺,「晉王爺娶了一個骯髒的小雜種回去。」
雲初淺意識已經很薄弱了,可蔣氏那一口一個「小雜種」還是像針尖似的扎進她耳畔里。她虛弱的抿著唇,抖動著手扯住鴛鴦的袖子,「我要是活不了了……告訴我爹……我不是小雜種……我下輩子要給她當親生……親生的女兒……」
短短的一句話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眼皮一沉,整個人就陷入了昏迷中。
爹,大哥……這一次幸運之神好像沒有關顧我了。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鴛鴦抱著雲初淺腦海一片空白,她不停的對身邊的人喊著,「大夫,快去找大夫!」
蔣氏在她昏迷后,臉上癲狂的神色漸漸沉澱了下去。她身子像是失了重一般跌坐在地上,眼神空茫,整個人像是沒有了靈魂的木偶一般,嘴裡喃喃的念著。
「我不想殺你的……可是你不死,別的人就會被你害死……你已經那麼幸福了,少活幾天沒關係的……她在那裡什麼都沒有……她比你可憐多了……我得為她打算……」
不遠處混在人群中的雲凌唇角揚起一抹愉悅的弧度。隨著蔣氏剛才的大呼大叫,很快的整個汴梁城的人都會知道雲初淺其實是白氏和外男生的小雜種,根本不會和越國扯上什麼關係。
周嫻君要是聽信了蔣氏的話那最好不過。若是她還要執意追查下去,雲初淺一死,他再稍微運籌一番,把明月洗白。周嫻君到時后總不能為了一個已經死掉且並不是在她身邊長大的雲初淺而殺了明月吧。
雲凌袖子一拂,閃身從人群圈裡離開。
雲初淺出門后,蕭雲霽也駕馬進宮了。在進宮的半道上,他的侍衛攔住了他,並且把雲初淺被刺的消息告訴了他。早上出門時明明還是好端端的,現在卻被人刺傷了,蕭雲霽被這突來的變故給嚇到,手上的韁繩一揚,調轉馬頭,駛向雲初淺下榻的醫館。
因為雲初淺身上的傷勢太過嚴重,根本禁受不住奔波。張天他們便把雲初淺送到最近的一家醫館。
醫館里。
張天鴛鴦他們見到趕來的蕭雲霽,皆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一般。
「主子,大夫已經暫時給王妃止了血,不過王妃傷的太重,現在還昏迷著。」張天低低的說著,臉上滿是愧疚的神情。
蕭雲霽雙腳頓時像是被人注了鉛一般,腳步驀地沉重了下去。他推開擋在他前面的張天他們,就看到安靜躺在病榻上的雲初淺……
她臉色羸弱,嘴唇發白,像個破碎的娃娃一般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幽銳如潭的狐狸眼因震驚而劇烈一猝,繼而就又是一熱,蕭雲霽視線「騰」的下就被水霧氤氳的模糊起來……
「淺淺!」
一股瘋狂的恐懼感猶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就把他滅頂了。他驚慌的向四周站著的人吼著,「快把韓一景找來!他要是治不好淺淺,我就砍了他的頭!」
恰好韓一景剛被人撈來醫館,門口走來的他聽到蕭雲霽吼聲,他腳下的步子猛的一踉蹌,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韓一景一顆心也一下子忐忑起來了。
在檢查了雲初淺的傷口后,韓一景眉頭緊擰起來,顫巍巍的對蕭雲霽道。
「王妃的傷口十分深,怕是挺不過去了!」
蕭雲霽心驟然一收緊,狐狸眼裡泛起嗜血的猩紅,「救不活她,你也給她去陪葬!」
韓一景被他的氣勢給震住了,全身忍不住的就打起了寒顫,顫巍巍道,「卑職一定儘力救活王妃!」
蕭雲霽得了他這般的保證后才肯鬆手放了他。只是目光再回到病榻上那毫無生氣的躺著的人兒時,全身又是襲來一陣徹骨的寒意。
若是她真的出個三長兩短,那他怎麼辦?
蕭雲霽抿緊了薄唇,一時間臉色的血色也盡失,獃獃的立在那裡看著病榻上躺著的人兒……
……
校場里。
雲政站在高台之上看著校場上整齊站著的士兵們,臉上露出威嚴的神色,高聲道,「男子漢大丈夫,現在多吃點苦,到戰場上去才能少受點傷……」
雲政話都還未說完,忠勇侯府官家狼狽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校場上。
雲政帶兵歷來最注重軍紀,若是平時管家這般冒冒失失的出現在校場,早就被人拉出去挨軍棍了。
今天管家也是真的慌到了,氣喘吁吁的跑到雲政面前,壓低聲音就對他說道,「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她出事了!晉王府剛才派人來傳消息說大小姐被蔣氏給刺傷了。還說…………大小姐性命堪憂,可能挺不過去了……」
正午的太陽有些刺人,雲政一陣天旋地轉。彷彿整個世界都坍塌了。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他又從高台上跳下來,也因為跳的太快的緣故,一陣猛烈的眩暈感馬上向他襲來,他幾乎就要往地上栽。
幸好被旁邊的士兵們及時的扶住了!
「快!快去通知向北!」雲政白著臉留下這話,就奔走了。
那邊雲向北正帶著士兵在練習射箭,他知道妹妹的噩耗后,和雲政的反應一樣,也顧不上給自己披件外套就赤著兩條手臂急慌慌的離開校場。
皇宮裡,成獻帝和幾個皇子本來是在「恭迎」蕭雲霽,等著他進宮他們父子聯合設計蕭雲霽,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去。
成獻帝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雲初淺被刺的消息。
成獻帝寡情的臉龐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當著幾個皇子面他也不好幸災樂禍。不過心裡他已經樂的飛上天了。這是哪路神仙給他做的好事呀。
只要不是他下令殺的雲初淺,蕭雲霽也不能追究他。
哼哼,讓他囂張,讓他整天秀恩愛,這下糟糕了吧。
蕭清毓在聽說了雲初淺被刺的消息后,溫潤的臉龐晴轉陰,烏雲密布,像是在醞釀一場暴風雨。從成獻帝那裡告別後,他回到了他的寢宮。
招來幕僚,他命令著,「你派人潛去醫館那裡,時刻注意晉王妃傷勢。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你盡量幫忙……」
幕僚知道自家主子對晉王妃的感情。一個儲君該冷心冷腸才對,他卻對一個已經出嫁的女人這般上心。這終究不是一件好事。
幕僚低垂著頭,恭聲道,「主子,我們的人查到消息說晉王妃快挺不過去了。主子,您可能得要有思想準備了……」若是晉王妃死了,您該就此收心,趁著蕭雲霽傷心之際,趁機要他命。
蕭清毓溫潤的瞳孔陰森森,「孤知道該怎麼做,不需要你來教孤!你下去吧,晉王妃那裡有什麼消息你就快點來通知孤。」
幕僚見蕭清毓聽不進他的諫言,眼眸一垂,只得恭身退下。
幕僚退下去后,蕭清毓像是卸掉了他全身的偽裝,撫著胸口跌坐在太師椅里,神色青白。
雲初淺,你要是出了事,孤即使以後殺死了蕭雲霽,也不會有什麼優越感了。
……
汴梁城的街道上,蘇明月心不在焉的逛著街市。她身側的厲承彥同樣也是心不在焉的陪著蘇明月逛著街市。兩人全程沒有什麼交流,偶爾說一兩句話,也都是在嗆對方。
日頭爬到他們頭頂時,蘇明月冷著一張臉道,「厲承彥,我逛累了。我們回去吧。」
她這麼想回去,當然是怕周嫻君背著她做什麼事。厲承彥唇角含笑,一臉意猶未盡,「咱們先找個地方用下膳。吃完飯,我還想再在汴梁城裡逛一逛。」
「你要逛你就自己逛。我自己回去就是了。」蘇明月扔下一句話,就蠻橫的要帶著她的手下離開。厲承彥追上前要去阻止她。
街頭一處,正好有幾個大漢圍在一起說著雲初淺被刺的消息。
「可不就是嘛,那個蔣氏以前還是晉王妃的嬸嬸。今天突然就發狂跑去刺了晉王妃。我那時也在呢,親眼看見那手指長的匕首完全刺進晉王妃的身體里。晉王妃當時人就快撐不住了。」
幾個壯漢中的甲八卦的說道。
另外一個壯漢則是接過甲的話繼續八卦著,「還有呀。聽說那個蔣氏當時嘴裡一直嚷著晉王妃是小雜種。真是可憐了晉親王,那麼英武的人居然娶了個小雜種為妃。」
這幾個壯漢的話恰好飄到蘇明月和厲承彥的耳畔里。
蘇明月一聽說雲初淺被刺,馬上就知道是雲凌策劃的這一切。對手要死了,她不悅的心情瞬間飛揚起來。心裡開始期盼著雲初淺快點死掉。
厲承彥本來還算好的心情陡然一沉,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
「嘭!驛館里,越太後周嫻君一隻手用力的拍在桌面上,臉上神色仿冰冷的彷彿可以凝結成霜了。
「真是欺人太甚!哀家這裡才剛要有動作,她那裡就出事了!」周嫻君當即心裡就肯定她身邊是有內鬼的。「她們真是在踐踏哀家對她們最後的一點信任。」本來她還要驗下血才能知道,可林林總總的巧合擺在她眼前,她們越是想要掩飾,她越是能在這些巧合中尋到蛛絲馬跡。
看來她也不能再慣著她們了!
跪在周嫻君面前的影衛又出聲道,「太後娘娘,現在汴梁城的人都在戲說晉王妃是……是小雜種!」
周嫻君「騰」的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一張端莊的臉龐上露出威嚴的氣勢,袖子一拂,「給哀家準備車輦。另外把昭陽侯給哀家帶在身邊,哀家要進宮去見東靖國皇帝。她若真的是哀家的孩子……東靖國人要是救不活她,哀家哪怕是顛覆整個東靖國,也要讓這些罵她是小雜種的人給她陪葬!」
影衛心裡一凜,心裡清楚這一回某些人是真的踩到太后的底線了。
「阿嚏!」
皇宮裡,成獻帝猛打了個噴嚏。他心裡怨念之,懷疑蕭雲霽又在罵他這個皇兄了。他遂也張口將蕭雲霽亂罵了一通。
卻是不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向他席捲而來。
一年多前他對雲凌的縱容,現在結出了惡之果。
他品嘗惡之果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