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雪中少女（2）
彷彿完全沒有聽到水寒的話語，白色的少女只是繼續凝神注視著水寒的雙眼。
很多人都會有類似經驗，當被別人凝視的時候，如果沒有移開目光的話，那麼對方的面部細節就會突然變得非常的清晰。
由於同樣的原因，現在水寒的眼中，名為任若兮的這名少女那姣好的臉頰也變得清晰起來。
少女纖細修長的睫毛上沾著幾片細小晶瑩的雪花，睫毛下面的雙眸並不大，卻有著與此時清冷的空氣十分相稱清澈目光，也許是因為道袍的通風性太過優秀，少女的臉頰顯得如她周圍的雪景一般蒼白，微紅的嘴唇則與她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被襯托的更加嫵媚。
氣息從少女輕啟的朱唇中吐出，化作陣陣白霧。
站在水寒背後的荷香輕輕的拽了拽水寒的衣袖，在水寒耳邊低聲嘀咕著：「她是誰啊，認識的么？」
水寒點了點頭，卻沒有回答自己洛麗塔的問題，而是再一次對面前的少女說道：「若兮，我說了，我翹家了，已經不再是那個易家的少主了，所以，婚約也……」
「討厭嗎？」毫無預兆的，任若兮輕啟朱唇，吐出纖細嬌弱得彷彿能被風吹斷一般的聲音，打斷了水寒的話語，說話的時候她臉上依然是一片淡漠，冰冷刻板得如積雪的地面。
水寒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少女說的應該是「討厭與我結婚嗎？」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下意識的垂下目光，開始打量少女包裹在單薄修道長衫下的身體，卻因為荷香狠狠的掐了他左手虎口一下而半途作罷。
也不知道是否察覺到水寒目光的移動以及荷香的小動作，佇立於雪中的白衣少女依然維持著不變的表情，用清澈的目光盯著水寒的臉頰。
她靜靜的等待著水寒的回答。
似乎是敗在少女的目光之下，也許與少女那姣好的身材也有一定的關聯，水寒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如實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想法：「不，我不討厭與你成婚，但是……」
「恩，這樣就好。」少女似乎沒聽到水寒最後那個「但是」，坦然的打斷了水寒的話語，隨即就好像解決了所有的問題，轉身開始向墓園的門口走去。
「等一下，」水寒不由得上前一步，喊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準備離開的少女。
少女回過頭，不動聲色的注視著水寒的臉，一開始水寒還誤以為她有話要說，最後卻發現，她僅僅是在等待自己接著說下去而已。
於是他接著說了下去：「這樣真的好么，若兮，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何況上次見到我的時候你才六歲，你對現在的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嫁給一個僅僅知道名字，實質上卻是陌生人的傢伙，這真的好嗎？」
面對水寒的質問，一開始任若兮只是回以如液氯一般冰冷純凈的目光，沒有意志，沒有一絲一毫的所謂「感情」。水寒則換上了一副「你不回答我就沒完沒了」的表情，挺起胸膛與少女那近乎絕對零度的目光對峙著。
終於，少女別過臉去，那獨特的纖細聲線再次從皚皚白雪當中傳入水寒的耳朵。
她僅僅說了四個字：「這樣就好。」
在哪一剎那，水寒領悟到，想要以「你難道沒有自己的**」這類各種影視文學作品里經常出現的狗血理由說服少女離開，那是一件不可能達成的任務，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夠說服她么？不知不覺間，水寒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構想與這位冷得像南極永凍冰層般的少女共同生活的場景來了……
凌波么，也不壞——他腦海里突然沒來由的冒出這句話……
恰好在這個時候，握住自己左手的什麼東西傳來的溫柔觸感，讓他猛然間從推倒凌波的幻想中掙脫出來，他輕輕回握荷香的手。
就因為這，水寒決定再努力一次——至少，能削減一個有可能讓荷香發飆的理由，總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水寒聳了聳肩，對著正走向墓園大門的若兮的背影喊道：「那這樣的話，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哦，我可是有很多惡趣味的，晚上會把你綁成龜甲縛，然後往你的【嗶】滴蠟的哦（和諧的消音處理中……作者字），還有很多別的好玩的事情，我這裡皮鞭蠟燭鐵處女一應俱全哦！即使這樣也可以么？」
水寒剛說完，荷香就在他耳邊嘟囔道：「喂，說這個一般人都不會信的吧？」
水寒則故意放大聲音回應道：「她不信的話我們今晚就試試看吧，應該很有趣……」
也許是水寒這番威脅產生了效果，少女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靜靜注視著水寒的臉孔。
風突然大了起來，夾雜著雪花的風竄過小巷，撩起若兮的短髮和水袖，白色的細小的精靈在佇立與雪地之中的三人之間狂舞著。
就在水寒覺得若兮要說什麼的瞬間，少女卻再一次轉過身去，邁開碎步走向墓園的鐵門。
這回連「這樣就好」都沒有留下。
荷香再次輕拉水寒的袖口，少女的聲音裡帶著莫名憐惜的味道：「我說，水寒，你這樣趕她好嗎？那個孩子，總覺得……我不知道怎麼說啦，總覺得，她和被關在神社裡的我有點像……」
水寒詫異的盯著荷香的側臉，心說「你不是吃醋了想讓我趕走她啊？」。
「怎麼了嗎？」察覺到水寒的目光，荷香有些驚奇的反問道。
「不，沒什麼。」水寒趕忙搖搖頭，別過臉去。
荷香皺了皺眉頭，稍微思考之後就決定不再糾纏，她換了種口氣，向水寒提出了另一個問題：「說起來，這個所謂的婚約是怎麼回事，從來沒聽你提過啊？」
水寒整理了下腦中的情報，張嘴剛要回答，視線卻被雪地里的另一個存在吸引過去。
荷香好奇的轉過臉，順著水寒的視線望了過去……
那是一名看起來正在上小學高年級的小女孩，她上身穿著一件棕黃色的西裝短大衣，脖子上圍著打著孩子氣斑馬紋的圍巾，下身只有一條南方女孩即使在冬天都經常穿著滿街跑的百褶裙，與孩童身材十分相稱的紫色長筒襪套在她纖細修長的腿上。
少女的長發上落滿了白色的微粒，在黑色的髮絲之間，能看到細小的髮夾，以及別在髮夾上的、怎麼看怎麼像天津包子的小飾物。
她的身體喂喂前傾，雙手插在腰上，大概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威勢吧。
她就以這樣的姿勢，皺著眉頭瞪著水寒。
與任若兮那冰冷的無聲注視不同的是，少女那張臉，即使什麼表情也不做都給人一種活潑到不行的感覺——何況她還皺著眉頭，似乎努力的想裝出冰冷而又厭惡的表情。
她絕對沒有意識到，她的這種努力，反而讓她的臉呈現出一種鬧彆扭的小動物般的可愛。
雖然，作者我本身都不知道鬧彆扭的小動物到底什麼樣子啦……不過，大概就是那種感覺吧。
看到少女之後，水寒的第一反應是，這大概是附近哪家的小孩吧，緊接著，他才注意到少女身上那與常人略微不同的氣息……
沒等他仔細分辨，少女忽然伸出食指，指著水寒的鼻子，用剛開始變聲時的小孩子特有的聲調大聲宣布：「你，真是糟糕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