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雪中少女（4）

水寒聳了聳肩，手腕一翻抓住荷香的手掌，將少女從雪地上拽了起來，隨即俯下身子拍掉少女裙角上的雪花與泥土。

「恩，謝謝。」荷香依然保持著日本女孩的秉性，點頭道謝，然後甩開水寒的手，再次追問起剛剛的問題，「那個婚約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嘛！」

儘管聲音里稍稍帶點撒嬌的味道，荷香此時卻是叉著腰，昂首挺胸的瞪著水寒。

「我說，撒嬌的話就要有撒嬌的樣子啊，比如抱著我的手臂，貼過來用胸部和臉蛋蹭一蹭，我還有可能會給點好處你……」

水寒話音剛落，荷香就挑起一邊眉毛，目光中帶上了些許殺氣。

反倒是莉莉立刻對水寒的話語做出了反應，小女孩踮起腳尖，抱住水寒的垂下的左臂，整個身子都貼了上來，完全沒有發育的扁平胸部緊密的貼合著水寒手臂的肌肉，還用嬌嫩的臉蛋蹭著水寒的呢子大衣的袖子。

「恩恩，是不是這樣就有糖果吃了喵？」蹭了好一會之後，小女孩揚起臉蛋，碧綠色的眼眸閃閃發亮的問道。

水寒對小女孩豎起食指，一本正經的說道：「要叫我『大哥哥』才行。」

剛說完，水寒就抱著自己的腿骨蹲了下去。

「你今天穿的皮鞋啊，踢腿骨很痛的，非常非常痛！」

「啊拉，那真對不起，那麼，請問尊敬的主人大人，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么？」荷香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瞪著水寒。

水寒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腿骨之後，站了起來（莉莉很乖的扶著水寒），直起腰板之後，他毫無來由的聳了聳肩。

荷香一直用嚴厲的目光盯著自己的主人。

「關於那個『婚約』，」水寒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後，接著說道，「說來話可就長了，因為實在太麻煩了……」

水寒說著掃了眼荷香再次抬起的右腳。

「……所以我們就用共有精神領域說吧，」水寒一臉平靜，看起來自然無比，彷彿他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反正這些事情遲早也要讓茉莉千佳她們知道……」

事實上，如果荷香不問的話，水寒的洛麗塔里大概也不會再有人問吧。

茉莉應該會關心，但是以她的性格一定是明確的說出自己想知道以後，就全部交給主人決斷；維利大概會把這當作智力遊戲，然後憑自己的力量推理個**不離十；小桃看起來對這種事情根本就無所謂；至於剩下兩個，莉莉估計會更加關心今天的電信，千佳最多也就是有「呀，未婚妻，好棒哦」這種程度的感想而已。

簡單來說，那是水寒為了面子隨口瞎說的理由而已，不過因為水寒都決定將所有事情如實相告了，荷香也就不計較了。

而水寒從共有精神領域中傳來的信息，還是讓荷香大吃一驚。

原本她僅僅是以為，那不過是大家族之間訂的娃娃親而已，卻沒想到這真的就像水寒說的那樣，「說來話可就長了」。

那要追溯到東周末年。

當時的社會正處在奴隸制與封建制交替的動蕩期，諸侯割據，戰亂頻發。

戰亂也波及到術者的領域，當時各個諸侯國的士大夫們，相當一部分都是出身名門的術者，在檯面之上各國進行著種種角力，檯面下，士大夫們也在為各自的主公與他國的術者們進行著抗衡。

長期以來的動亂，導致本來就不多的術者急劇減少，為了誕生更多的術者，各家胡亂通婚也讓術者的血脈漸漸變得稀疏起來。

由於一個本身的力量是有上限的，這個上限想要提高非常的困難，而術者與自然力的契合度，卻是因血統而異的，因此，資質再好的人，如果體內屬性過雜，最終的結果就是變得門門法術都會，卻無法專精，從而導致法術威力大幅度降低，最終導致血統的弱化。

同時，由於術者力量的降低，在與高級洛麗塔契約的時候可能只能達成淺層的精神聯繫，難以讀出洛麗塔的真名。

人類想規制洛麗塔的唯一手段，就是在成為主人並且通過在契約時讀出洛麗塔的真名，將真名與自己的精神聯繫起來（也就是說如果是知道真名的人告訴你的而不是你自己讀出來的是沒有效果的），隨後才能在必要的時候施以言靈法術。

力量不夠的人不但讀不出真名，就算勉強讀出，也會因為洛麗塔本身與人類的力量差距太大而無法施法成功。而且對自己的洛麗塔施言靈，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受到強力的反噬，力量不強的主人完全無法承受。

因此，東周末年出現了許多諸侯國雖然擁有洛麗塔，卻無法找到合適的契約人選的狀況，部分高傲的高位洛麗塔甚至利用自己本身的力量在民間興風作浪——這創造了許多流傳後世的妖怪傳說……

於是在西周初年由姜子牙建立的欽天監，決定綴合當時分掌最純的五行血統的世家，採用八卦通婚制度，來人工提純血統。

所謂八卦通婚，就是按照卦象上五行的相剋關係進行通婚，打個比方，就是由土行世家的長子迎娶水行的次女或者么女，因為土行完全克制水行，生下的孩子就一定是土行，以此類推。而到了水行則因為陰氣過重，是由水行的長女迎娶火行的次子或者么子（也就是入寨女婿），這是唯一的例外。

經過長時間的實行，終於誕生了相當數量的高位術者，欽天監也趁著這個機會收服了大批作亂民間的洛麗塔（這就是高僧降妖傳說的原型啊），從而贏得了民望與帝王的支持，故而周隨滅，這個機構卻續存了下來。

因此它更加賣力的推行八卦通婚。

直到今天，將自己家較小的孩子送去對應的世家進行通婚，已經成了五大家族的慣例。

「所以，那個孩子，就是任家按慣例派出的女兒？」荷香在接收完水寒傳來的信息之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水寒點點頭：「就是如此，不過，並不是派出那麼簡單，因為儘管遵守著約定進行通婚，各家實際上依然在勾心鬥角爭奪權利，所以註定要成為別家的人的那個孩子，根本就得不到適當的關注，為了保守家族的秘密，她們會被排斥在兄弟姐妹之外，為了保證不會把有用的人才交給別家，她們也得不到足夠的教育，雖然身為本家的小姐或者公子，會被配給洛麗塔，卻往往是沒有戰力的邊角料。」

水寒頓了頓，望著若兮消失的方向，接著說道：「簡單來說，她們就是純粹為血統的延續與提純而被製造出來的生育工具。是欽天監強制之下的祭品。」

「這樣啊……」荷香喃喃道，臉上的表情早已緩和下來，而且還帶著……不，那不是同情，反而更像是同病相憐，「雖然背景和理由不同，但是……還真是像呢……」

「所以我才不願意告訴你啊。」這麼說著的同時，水寒摟住了荷香的肩膀（莉莉「我也要抱抱！」）。

荷香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即換了種語氣：「那個，水寒，我們乾脆就讓她留下吧……」

「不行！」水寒堅定的搖頭，「本來最近幾天鬧那麼大，再加上這場大雪，各家的注意力估計都集中到廣州來了，此時要是我收留她，會被認為是加入任家陣營的——那樣子，我宣布脫離易家不就沒有意義了么？我可不想在捲入那些自私的勾心鬥角中了！」

荷香不做聲，良久，她終於點了點頭。

突然，她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擰過臉，沖水寒問道：「那個，你不是只有一個妹妹么，那麼易姚……」

水寒再次點頭：「對，她也是，我是說，她本來也是。」

－－－－－－－－－－－－－－－－－－－－－－－－－－－

關於這章的追加解釋

言靈控制洛麗塔對人類而言無論如何都是一種自殘行為，不管成功與否，區別僅僅在於力量強的主人自殘得少一點，弱小的主人就直接翹辮子。

另外，就算成功了，因為洛麗塔本身力量就比人類高太多，只能維持數秒到數分鐘，越強大的洛麗塔時間越短，同時施法時間越長對主人的傷害越大。

除非那個洛麗塔本身也在一定程度上贊同主人的做法，主人的言靈僅僅是起到敦促她的作用，比如茉莉，老和尚的言靈僅僅是敦促她而已，她本來就對服從主人的命令十分執著，接到成為水寒的洛麗塔，並且保護水寒這個命令的時候，她因為忠誠心而感到矛盾，所以老和尚用了言靈，即使這樣，老和尚還是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後文會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