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兄妹
水寒一直以來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廣州的高中總是把校服設計得那麼難看?
公立學校也就算了,收了再多擇校費上頭也不大可能讓他們把校服設計等更漂亮,可那些擇校費收得和公立學校差不多的私立學校總該把校服弄漂亮點吧,沒準還能增加生源。
所以水寒高考那年第一志願原本是打算填師範專業的,那時候他逢人就說,我將來要做到私立學校的校長,然後下令全校更換校服,男生西裝襯衫長褲或者其他隨便什麼衣服,女生冬天是女僕裝夏天水手服。
他的提議得到全班男生的一致響應。
不過他當時的班頭大概是唯一對此不屑的男生了,他一推眼鏡,斷言那個學校必將成為整個廣州最像男校的男女合校——全是慕名而來的男生,精心設計的校服最後只好給幾個恐龍穿。
最後還對全班的狼群諄諄教導:你們啊,少想這些有的沒的,放多點精神到讀書上來吧。
果然是沒有萌之魂的人啊。
諷刺的是,後來高考放榜的時候水寒的分數不多不少正好比那個死讀書的班頭多一分。
所以現在每每全班聚會,水寒都要狠狠的嘲弄那眼睛仔一番。
不過最後水寒也沒有去考師範就是了,原因是他的妹妹易姚的一番勸導。
其實也不能說勸導,易姚只是告訴水寒,在私立學校里,最有話語權的是理事長,所以他應該去學經濟。
於是水寒就稀里糊塗的考進了中大的經濟學系,進去了才知道那些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教授們其實背地裡都背套得差不多了,真正能把他們課堂上講授的東西應用到實際中的少之又少。
而那些真正成功的商人很多壓根就沒碰過所謂經濟學。
哎,所謂世事難料,也許說得就是這個情況了。
書包的重壓終於讓水寒從回憶中醒過來。
在地鐵站里看女高中生居然能聯想到這麼多東西,水寒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起自己那無敵的聯想能力。
少年離開背後的大理石牆壁,使勁的拉了拉自己的書包帶。
今天的書包顯得特別的重,因為裡面除了課本還塞進了一堆紙符,外加一把柯爾特龍牌三手槍和二十發子彈。
既然知道對方很可能還有一個『洛麗塔』躲在暗處負責監視和善後,就不能保證此刻水寒沒有被盯上,隨身帶點防禦還是必要的。
儘管水寒並不認為對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發動襲擊就是了。
之所以全副武裝,是因為荷香死拉著他的手,堅持不帶武裝就不讓他出門。
腦袋裡浮現出早上荷香的表情,水寒不由得笑了起來。
今天下課之後,水寒就在購書中心和肖劍碰了次頭,了解了下昨晚的情況——昨晚果然又發生了滅門案。
不過肖劍也帶來了好消息,情況可以說已經明朗化,未來的狀況甚至比水寒預想的還要樂觀。
被滅門的家族,都曾經在半年多前參加過天河區舉辦的陶瓷展銷會,並且都購買了同一個攤位出售的瓷器。
而那個攤位的銷售狀況並不好,所以持有瓷器的家庭現在只剩下一家。
所以水寒所制定的伏擊戰策略的可行性就進一步提高了。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情,水寒覺得應該在行動之前加以確認。
——那個組織的動向。
所以水寒此時才會在這個地鐵站靜靜的等候。
「哥哥?」在水寒又走神的當兒,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開始的驚奇之後,那聲音里包含的語氣不知為何變成了無奈,「別被我說中啊,你不會被卷進這兩天鬧得很兇的滅門案里的吧?」
「知我者吾妹也……」水寒作出一副感慨的樣子,把頭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又來了……」說話的少女懊惱捂著自己的額頭。
合適的運動短髮搭配著活力十足的臉頰,眼角的魚尾紋在生動而多變的表情掩蓋下絲毫沒有破壞這名少女的美感,稍微有點地包天的下巴也在少女的表情的催化下也帶上了點點俏皮的味道。
總之眼前這名少女屬於那種靜靜的看可能並不出眾,但是一旦動起來就耀眼得驚人的存在。
一番長吁短嘆結束之後,少女一插腰,朗聲道:「說吧,又要幫什麼忙?」
「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幫我打個掩護就好了……」
「沒那必要。」水寒話還沒說完,少女腦袋就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短劉海隨著她的動作飛散開來,然後少女又狠狠的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露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嘆了口氣,「欽天監這個機構哦,早就老得動不了啦,我老早就寫了奏章說最近這一連串的事件可能有術者參與其中,而且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耶,八百里耶!結果連個屁都沒傳回來。」
「呃,我覺得那很可能是因為你總是用八百里加急來送奏章……」
「是嗎,可能吧。」出乎意料的,少女乾脆的承認了這點,她隨即又驟起眉頭,喃喃的說,「可我真的覺得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嘛……」
「你覺得重要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一點。」水寒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那麼就拜託你繼續瞞著那些老頭咯,易姚。」
「恩,包在我身上!」名為易姚的少女就好像男孩子那樣拍了拍胸脯,接著她突然把手背到背後,上身微微前傾,抬起臉蛋仰望著自己的哥哥,眯起來的眼睛眼睛不懷好意的打量著水寒,「不過呢,哥哥見到很久沒見的妹妹,好像不應該只是來拜託妹妹幫忙的吧?是不是應該考慮些其他的東西呢?比如說,哈根達斯雪糕,或者哈根達斯雪糕,還有哈根達斯雪糕……」
「我就知道。」
「嘿嘿,反正你到處裝神弄鬼沒少騙錢吧,真好呢,我也想去裝尼姑騙錢了呢……」易姚說著轉身,邁著輕快的步子,向著出站的樓梯走去,背後的單肩包上吊著的麥兜玩偶隨著少女的腳步輕輕的搖曳。
水寒又拉了拉書包帶,跟上妹妹:「但是你要考慮到我家有個大胃王……」
「荷香嗎。」少女仰著臉,從水寒的位置看不到她的表情,「哎,她可是搶走我哥哥的人呢……」
「亂說話嘴巴會爛的。」
「嘿嘿。」
「而且我不是早說過嗎,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啊。」
「是啊是啊,總是來求妹妹幫忙的哥哥還真是模範哥哥啊。」
「……」
享受著久違的兄妹間的對話的同時,水寒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落地了。
別看易姚一副靠不住的活力過剩的樣子,作為她的哥哥,易家原定的繼承人,水寒可是很清楚她的實力和分量。
年僅十八歲的欽天監兩廣鎮撫使,易家第二十二代掌門,有了她的保證,應該是不用擔心今晚的事情被那些老頭子插手了。
從雪糕店出來的時,已經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刻。
「哥哥,」分別的時候易姚背對著街市的霓虹,燈光讓水寒看不清少女臉上的表情,「要小心哦。」
「放心吧!」水寒點頭。
他一直目送著少女的背影一直消失在燈紅酒綠之中,才轉身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另一位少女的爆喝。
「太慢了!死阿宅你幹什麼去了嘛!」
已經恢復原來大小的荷香雙手叉腰柳眉倒豎,全身都散發著凜冽的氣勢。
就這樣,夜又一次降臨了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