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坦白

在四周高高的大廈包圍中，有一片矮小的出租屋。城市發展的大浪估計很快也會把這裡淹沒。有幾個房子的牆壁上已經用白灰寫上了一個用大大的圓圈圈起來的拆字。房屋院落之間的小道上交錯著流出來的污水造成的一道道痕迹。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積壓的糞便味道。

我已經在這個小院的門前徘徊了很久了，這就是肖俊租房子住的地方。來以前我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次一定要把真相告訴他。為了不讓他受更大的傷害，我不能再這樣騙下去了。

我雖然很喜歡跟肖俊在一起玩的感覺，但是對於劉明輝這個身份，我也是越來越覺得難以扮下去了。總在無意中顯露出一些女生才會有的動作和表情，以前只要是換了男裝，跟肖俊在一起勾肩搭背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再這樣我就經常會臉紅心跳，渾身不自在。再瞞下去，遲早會露餡的，那樣結果或許會更糟。其實把真相說出來我已經在心理決定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話到嘴邊，就不知道怎麼的變成了別的。這次我決不容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隨著離這個小院越來越近，我那本來滔天巨浪一般的決心越來越軟弱無力了。本來想好了，是死是活就這樣了。可是進門以前，總是覺得這裡或那裡不妥當，怕說的話讓肖俊難以接受，在心裡無數次模擬了和肖俊的對白，但是每一次都被自己推翻了。

我在院子門前轉過來轉過去，有一位帶著紅袖標的老太太已經來看了我好幾趟了，前兩次是一個人來的，然後帶了一個駝背的老頭來了一次，帶著兩個老頭來了一次，帶著兩個老頭兩個老太太又來了一次，最後一次竟然每人帶了一個小馬扎坐在那裡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進去，因為我看那一個拄著拐的年齡最大的老大爺已經在顫顫巍巍的往這邊走了。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門前徘徊了快三個小時了。下午2點鐘來的，現在都快五點了。

吱的一聲，我推開了出租屋的門，正好看到肖俊從床上坐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房子很小，但是除了一張床沒有別的什麼東西，所以看起來還是空蕩蕩的。床前唯一的一個凳子上放著幾個藥瓶，凳子旁邊有一個暖壺，地上散落著幾個速食麵的包裝袋。

「胖子。」看著肖俊有些清瘦的面孔，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明輝，你怎麼來了。」肖俊有點手忙腳亂的。下了床從床下的臉盆里拿了一塊毛巾遞了過來。

我沒有接，因為在他拿那一塊毛巾的時候。我分明看見臉盆裡面還有一條內褲和一隻襪子。趕緊用自己的袖子把臉上的淚擦乾。

我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肖俊低著頭坐在床上。我覺得自己有點發抖---緊張的。

兩個人就這樣誰也不說話坐了好一會。

「肖俊，我….（明輝，我….）」兩個人幾乎同時抬起頭說。又同時嘆了一口氣把頭低了下來。後面又沒有話了。

又沉默了一會，我終於鼓起了勇氣。

「肖俊，今天我是來向你說明事情的真相的。不管你與原諒不原諒我，我都不能再瞞著你了，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我轉過頭看著牆角的一個老鼠洞。我不敢看肖俊的眼睛。

「其實，我就是劉小慧，」我摘下了眼睛和帽子。「事情是這樣的…………。」

終於我把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說出來了，我鬆了一口氣。渾身有一種脫力的感覺。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肖俊。我嚇得站了起來。

肖俊瞪大的眼睛盯著我，臉上的表情在昏暗中顯得有些猙獰。雙拳握得緊緊的。看得出來他的身體有點顫抖。

他不會揍我把，我心裡有點害怕，畢竟我騙了他那麼久。他肯定會很生氣。因為我知道，如果要是有一天肖俊突然告訴我說他實際上是一個女人，我肯定一下子難以接受。要是真的打我一下他就能原諒我的話，就讓他打一下好了。但是要是他真的給我一拳，就他那力量，我這身體肯定受不了。

肖俊慢慢站了起來。

「肖..肖俊，我真的一直把你當好朋友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我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我雙手抱在胸前後退了幾步，以前他曾經在打鬧中打過我胸部一拳，我疼了好幾天。我怕她再給我來一下。

肖俊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他終於沒有衝過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我鬆了一口氣。

「肖俊，再就是希望你真做起來，參加不了選拔賽也不要灰心，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吧。我…我先走了。」我的心裡這時候亂糟糟的，我也想自己安靜一下。我想肖俊也是這樣吧。

我轉身走出了小屋，外面的天色已經很黑了。一出門我就被院子里放著的一個破門給絆倒了。撲通一下我爬在了地上。

「誰呀。」旁邊屋子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趕緊爬起來跑出了院門。右腿有點疼，估計剛才碰破了。

一出門差點撞到一個人身上，借著路上昏黃的燈光我依稀看出是下午一直在觀察我的那位老太太。

「對不起。」看著她用懷疑的眼光盯著我。我低著頭趕緊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