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提起卓相澤，她簡直欲哭無淚，實在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將他們扯在一塊。
回到營銷部，佳佳低聲道：「美詩進去經理室了。」
「還在狂哭嗎？」程寧皺眉。
「本來早停了，誰知經理一到，她突然趴在桌上狂哭了起來，經理就把她叫進去了。」佳佳很不屑：「超厲害的，淚水控制自如。」
程寧把設計課長說的狀況全說給佳佳聽。「很奇怪吧，兩人講的南轅北轍。」
「我覺得她哭得超假的。」佳佳直說，「把事情鬧得像她是受害者，我們全都在欺負她。」
「我相信設計課長不會亂罵人，可能是美詩太情緒化了。」程寧無奈搖頭。
誰知快下班時，魏美詩再度失控，比早上更加嚴重的崩潰狂哭，眼淚湧泉般嚇人。
程寧驚訝。「又發生什麼事了？」這是在演哪一出？
「設計課長逼我過去講清楚，嗚……」魏美詩委屈流淚不止，「逼人太甚了，嗚……」
程寧和佳佳對視，同感誇張，哭笑不得。
「嗚……是不是想逼我辭職！」魏美詩情緒爆發哭吼：「我辭職好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只是小事而已，你想得太嚴重了。」程寧有些沒耐性了，不過是件情緒上的小事，實在犯不著鬧得驚天動地。
好不容易才安撫魏美詩先下班，程寧和佳佳相視無言。
「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詭異嗎？」佳佳沒好氣：「坦白說，個人認為她哭得太假、太誇張。」
突然覺得好累，程寧趴在桌上嘆氣。「有同感。不過是件小事，設計課不可能逼人太甚。」
佳佳無法認同的神情。「說實話，我愈來愈不喜歡美詩了。」
程寧撐著頭無奈。「你指的是誇張的情緒，還是工作丟三落四，嚴重健忘？」
「全部！」佳佳情緒激動。「所有工作起碼教了二到三遍以上，卻老出狀況，看不出來腦袋有這麼差啊！」
「頭好疼……」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工作不認真的人。
「那天經理交代工作，她竟然回經理說，沒人教她怎麼做。讓人超火大！」
佳佳抓狂：「你想想看，反應靈敏、臨場演技一流的人，工作卻糊爛帶過，你不覺得這個人的問題很大嗎？要不要先跟經理反應？免得出事怪到我們頭上。」
「我還沒跟經理報告，她還是新人，我們再觀察一陣子對她比較公平。」
「為什麼工作量這麼大，偏偏她問題這麼多，其它人是懶得理她，我們兩個卻不得不理，超煩的！」佳佳情緒快失控了。
營銷二部里除了嚴沁，就屬她和佳佳最資深，另外三名企劃流動率高、資歷較淺，大部分的工作重擔都落在她和佳佳身上，兩人在活動企劃期間，幾乎都處在爆肝狀態，火氣自然也愈燒愈旺了。
「我又得去營管部報到了，你撐著點等我回來，加油！」
給佳佳愛的抱抱后，她拖著疲累的步伐，唉嘆著走進營管部，接受卓相澤的折磨……
剛回到辦公室，馬上被叫進經理室。
「昨天會議中為什麼裝起啞巴來？」嚴沁劈頭指責：「商品質量差，設計不盡理想，就應該在各主管面前當場指出其它部門的錯誤，為什麼要由我們部門承擔營銷效益不佳？」
她無奈不語。嚴沁表面上和各部門交好，私下卻是不遺餘力地打壓扯後腿，甚至理直氣壯地告訴她，這就是職場規則，沒有仁義道德。
她自知脾氣差，但刻意攻擊他人、批鬥式的業績檢討她實在做不來，只能無言以對。
「愈想愈氣！宋仁俊的報告簡直一派胡言，跟實際情況完全不符，竟還敢自吹自擂，把尹副總、楊副總和卓協理唬得一愣一愣，那張馬屁嘴臉讓人看了就想吐！」
所有人的報告不都如此嗎？程寧有些哭笑不得，連自己都寫得心虛，只是規劃而無法付諸實行的內容，寫給高層看的一堆廢話，卻是嚴沁要求的，不得不寫……
「說來說去，還是你的報告寫得最好。」不忘給下屬一點甜頭啊，才能繼續讓下屬為自己鞠躬盡瘁。
程寧聽見嚴沁的誇讚，並不覺得開心，好幾次跟嚴沁建議修改報告的方向，總是換來嚴沁的不悅，硬要她接受似是而非的理論。
嚴沁的能言善道，確實能讓楊副總滿口稱讚，只是她非常懷疑，尹肇中和卓相澤的表情笑容分明有所保留……
她覺得胸口有說不出的煩悶，彷佛被他們看穿似的，寫這種虛晃的報告來唬弄公司。
「你怎麼了？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嚴沁見她失神，非常不悅。「你最近工作外的雜務是不是太多了？」
程寧回過神。「沒有。」
嚴沁笑容和善。「是嗎？最近和卓協理相處得如何？」
「還好。」她知道嚴沁向來不喜歡她和其它部門交好，少說為上策。
嚴沁有意試探：「為什麼感覺你們之間有些超乎上下屬的關係？眼神交流、對話都愈來愈熟稔？你卻沒和我聊過半句？我身為主管，不該了解一下嗎？」
「因為小靜的關係，不免會有較多接觸。」又來了，又是卓相澤。
「那很好啊，在公司里多條人脈總是有用的。」嚴沁別具深意地瞧她一眼。
「對了，少跟周馥晴來往，那女人脾氣惡劣嘴巴又壞，上次高階會議還當場給我難堪，她算什麼東西！」
她了解馥晴性情直接，但都是就事論事，絕不會無故為難人。「馥晴無意……」
「無意？所以你是質疑我器量狹小嘍？」嚴沁非常討厭周馥晴總是一副揶揄嘲諷的嘴臉，讓她深惡痛絕。
程寧搖頭苦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為馥晴辯駁，因為一旦嚴沁認定的事，說什麼都沒有用。
嚴沁正色：「我希望你在公司里要懂得謹言慎行，私底下更不能在尹副總和卓協理面前胡言亂語，要謹守自己的本分。」
程寧聽出嚴沁警告意味濃厚，只能點頭響應。
嚴沁在程寧離開后，獨自在辦公室里思索著。
她花了很多心力才當上營銷二部經理，但並未感到滿足，晉陞營銷總監是她近期的目標之一。不提營銷一部宋仁俊是難纏的對手，業務部副總尹肇中、營管部協理卓相澤都是難搞的人物，有這麼多的阻礙，緃然有楊副總的支持，她仍感到不安，尤其眼下程寧和他們的關侉不尋常，令她煩惱不已……
她非常了解程寧，直性子真性情，有出色的能力、負責任、熱情爽朗，加上充滿幹勁，在團隊中充滿了個人領導魅力，是相當優秀的人才。
她「曾經」非常喜歡程寧，不是因為她工作認真，而是忠誠度夠、能力足，加上沒心機。
但是最近有太多的事讓她煩心，如果部屬的人脈勢力擴張到足以威脅到她的地位，她絕對無法接受。
炫爛的燈光投射在兩旁建築宏偉的大廈牆面上，烘托出迷人的城市光景；綠意環繞的園道上，程寧緩步跑在涼爽舒適的初秋夜晚，卻難如往日般放鬆。
今天公司里發生的一切，即使她用盡氣力跑步發泄，自我摧殘得又累又倦，還是難以拋開糾結的情緒……
只想單純用心工作，為什麼還有這麼多是非？
不遠處熟悉的影像映入眼帘，她發現禍源竟然又出現在眼前！
晨跑都改成夜跑了，怎還會遇上？妖孽啊！
保持距離、保持距離……
她連忙壓低帽沿撥亂劉海，故意混在路人身後低頭快步，打算矇混錯身而過。
卓相澤好整以暇地堵在她面前，沒打算放過她。
「真沒禮貌，打算視而不見嗎？學妹。」
被逮著了只好裝傻。「素顏邋遢，怎好打招呼呢？學長。」隨便找了個藉口胡謅搪塞。
卓相澤還真貼近她的臉仔細打量。「沒太大差別。沒化妝看起來還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很可愛。」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全裸似的，尷尬得想搗住臉，或者打昏他再落跑。
她沒好氣：「這黑眼眶和雀斑，看見沒？說話太虛偽了。」
卓相澤又笑。「很自然，還是美人。」
不！她不能被這笑容迷惑，振作起來啊！「很高興我可怕的素顏沒嚇著你，沒事我先走了。」轉身想跑。
沒想卓相澤竟快一步拉住她手臂。「你的反應很可疑，是刻意避開我嗎？」
誰叫你是上司的菜……靠近不得啊。
想起公司里的是是非非，她懶得客氣，索性火大道：「現在是下班時間，有規定要應酬上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