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間奏

一百六十、間奏

是理查德?菲斯特沃。

蓮花的臉頃刻間紅得彷彿冒煙了一樣,急忙把身體從我懷裡彈出來。我們不約而同的尷尬地望著理查德。

「理、理查德大人!」蓮花顯得手足無措。

「理查德大人。」我也說道。

理查德看著我們,眨了眨眼睛,略顯驚訝地笑道:「你們都在啊,哈哈哈!」

「我、我這就離開!」蓮花連忙說,她看出來理查德是來找我的,起身要走。理查德卻揮了揮手,溫和地笑道:「沒關係!我找埃唐代啦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隨後指了指平台,對我笑道:「我可以上來嗎?」

「當然!」我說。

於是理查德就爬了上來和我們坐在一起。蓮花稍微遲疑了一下,就鑽到我的胳肢窩底下去了。

再加上理查德,這個瞭望台就顯得比較擁擠了。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埃唐代啦。」理查德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我這段日子一直都在糾纏愛蕾娜,這一定讓你很困擾吧。」

「說到困擾,呃……只是稍微有那麼一點。」我用手指比劃了一下,苦笑道。

理查德也苦笑起來。

「理查德大人!」這時蓮花忍不住插嘴道,「我聽歐文大人說,愛蕾娜長得很像您已經過世的妻子,是真的嗎?」

我沉聲道:「蓮花!」

這死丫頭!

「沒關係的,埃唐代啦。」理查德似乎看出我要訓斥蓮花,及時制止了我。

蓮花朝我吐了吐舌頭。

我看到這時候理查德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他的雙眼中亦不禁流露出黯淡之色,緩緩道:「的確,愛蕾娜跟我的妻子很像,不僅是相貌,就連性格也很像。也許就因為愛蕾娜令我想起我的妻子,所以我一開始才會對她窮追不捨吧。」隨即苦笑了一下,有些傷感地說:「恐怕我真的是老糊塗了,就算再怎麼像,愛蕾娜跟她畢竟不是同一個人,也難怪愛蕾娜對我那麼反感。等有時間我一定要當面向愛蕾娜道歉才行。」

「其實,愛蕾娜也並不是討厭你,理查德大人。她只是……嗯,跟我一樣感到有些困惑罷了。」我笑著說,理查德聽完也笑了起來。

嗯,我想這場風波到此就已經結束了吧。我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不過我相信理查德?菲斯特沃大人的為人。

這之後我們三人又隨意閑聊了數句。對於很快就能回家我感到很興奮,蓮花則在苦惱要怎麼跟她媽媽解釋自己是如何由士兵成為奴隸的。理查德接下來則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煩惱。

「戰爭結束后就是跟皇帝陛下商議應對威澤特塞跟巴德蘭茨的策略,還有奧戴亞卡領主的選擇跟戰後重建。到時候只怕要忙得四腳朝天啦。」理查德扶額嘆道。

「大人物果然都是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啊!」我笑道,調整了一下姿勢更舒服地靠在瞭望台的矮牆上。

「這還只是剛剛開始。」理查德略顯無奈地說,「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也只有先攘外再安內了。」

「咦?就是說即便平定了洛根、威澤特塞跟巴德蘭茨以後還會有麻煩嗎?」

「不錯!」理查德正色道,「因為歸根結底,洛根、威澤特塞跟巴德蘭茨,這一切問題的根源無非是拉斯伐瑞托帝國政權越來越無力所致!」

啊!我跟蓮花都臉色一變。我是沒有想到身為拉斯伐瑞托帝國的大將軍的理查德,會這麼直言不諱地說出這番話來。

理查德站了起來走到旁邊高度未達到他胸口的矮牆那裡,目不轉睛地眺望著遠方,緩緩道:

「很久以前,拉斯伐瑞托帝國無比強盛,但是現在已經岌岌可危。很多問題經過長年累月的堆積已經快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這其中,貴族和官吏的腐敗墮落最是棘手!埃唐代啦,我想對此你可能比我更有體會吧。」

「嗯。」我點了點頭,頗為認同地說:「那些貴族跟當官的除了橫徵暴斂以外幾乎什麼也不做,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保護人民的念頭跟責任感,真的很噁心!」

「你說的沒錯!而且不僅如此,還因為朝廷一直都沒有能夠對這些問題及時處理,以及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導致了越來越多的人對帝國不滿。也正因為如此洛根振臂一呼才會有許多人響應。巴德蘭茨跟威澤特塞敢公開不履行皇帝的命令也是帝國在他們心中早已失去威嚴的表現。」

理查德頓了頓,有些惋惜地嘆道:「皇帝陛下——休伯利安?拉斯伐瑞托是個中庸的人,對於治國之道他自有一番見解,只是眼前的局勢並不如他想的那麼樂觀。而我身為大將軍,絕不能眼看著這個國家毀於一旦!」

「皇帝嗎……」

其實我覺得,理查德本來是想說「平庸」吧。只不過身為大將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麼說就是了。

嗯,話說回來,此刻我居然在跟拉斯伐瑞托帝國的大將軍一起討論國家大事,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特別是蓮花只能用欽佩的眼神看著我,根本不敢插嘴,這真是讓我覺得很爽。

我沉吟了一下,注視著理查德,問道:「理查德大人,你的意思是……」

「拉斯伐瑞托帝國必須做出改變!」理查德凝視著我,目光炯炯,鏗鏘有力地說。

改變……可是這談何容易?就算理查德位高權重也……

理查德看到我驚訝地看著他,莞爾一笑,道:「別擔心,我知道這一定困難重重,但我也不會蠢到做出那種自不量力的事情來。我有信心,因為我不是孤軍奮戰。在帝都就有很多不忍心看到這個國家江河日下的貴族會做為盟友支持我。現在,萊因哈特?沃特森諾蒂大人也已經承諾會幫助我!」

我訝然道:「萊因哈特大人?!」

「嗯!」理查德用力地點了點頭,之後猶豫了一下,對我說道:「埃唐代啦,我想你可能也聽說過吧。二十多年前,萊因哈特大人的長子——布魯斯?沃特森諾蒂大人,也試圖令帝國做出一些改變。可是他失敗了……他…被謀殺了。」

「我有聽過。」我輕聲說。

「也正因為如此,萊因哈特大人才會決定幫助我。因為他認為我跟布魯斯?沃特森諾蒂大人的理想殊途同歸。」理查德像是嘆息似地說道:「說白了,萊因哈特大人是想在他有生之年替他死去的兒子完成心愿。」

我的心裡感到有些難過。

萊因哈特?沃特森諾蒂,拉斯伐瑞托帝國的雄獅,無數的傳說跟榮譽圍繞著他,然而其實他也只不過是個失去愛子、風燭殘年的老人吧……

後來,理查德跟我都離開了瞭望台。嗯哼,話說我走的時候蓮花都快哭了,真可憐。

在返回營帳的一路上我腦子裡都在想著理查德說的話。

——拉斯伐瑞托帝國必須做出改變!

——萊因哈特大人是想在他有生之年替他死去的兒子完成心愿。

嗯,看來等戰爭結束,帝都將會變得很熱鬧。

一下子,我感覺很心煩,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格里弗斯獨自一人迎面走了過來!

真少見,現在格里弗斯已經很少獨來獨往了,平時都是威廉隨侍在他身邊。

……

等、等一下!我差點忘記了,格里弗斯之前已經撞見我和安上床了!啊啊,他之前為什麼沒有殺了我呢?

只見格里弗斯對我露出微笑:「埃唐代啦。」

「喲,格、格里弗斯!」我顯得有些尷尬地說。

「放輕鬆。」格里弗斯笑道:「我不會因為你和她上床就殺了你的。」

我愣了一下:「咦?」

「安吉拉,在我認識她之前,她就已經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過床了。如果我要把他們全殺掉,那我就得先做好周遊大陸的準備。」格里弗斯笑了笑,「那個女人那副德性我從來就不在乎。」

「是、是嘛……」我鬆了口氣,但是心情也很複雜。

我開始跟格里弗斯一起走。

「埃唐代啦,你有時間嗎?」

「當然了!有什麼事?」

「明天就要進攻白馬城了,在那之前,我想跟你一起討論戰術。」

我怔了一怔:「跟我?」

格里弗斯看著我,仰了仰首,笑道:「怎麼,我跟軍師一起討論戰術有什麼好奇怪的?」

「格里弗斯,你該不會在消遣我吧?」

「噢,謝天謝地,你沒像別人一樣叫我『格里弗斯大人』。」格里弗斯彷彿鬆了一口氣般笑了一笑。

「格里弗斯?」我彷彿察覺到了什麼,望著格里弗斯。格里弗斯的眼神冰冷孤傲,卻隱隱還帶著一絲寂寞。

我問道:「威廉在哪兒?」

格里弗斯隨口道:「我給他放假了。」

「就是說你把他解僱了?」

「不。沒有別的意思。」

我皺眉道:「我不明白…威廉他有什麼問題嗎?」

「威廉也好,基爾巴特也好,都是很優秀的部下,沒有任何問題。」格里弗斯坦言道。「但是,部下終歸是部下,不是朋友。」

格里弗斯……

我明白了。

大概這段日子他身邊不是對他畢恭畢敬的部下,就是妒恨他的仇敵,要麼就是對他阿諛奉承的小人,這讓他感到無聊了吧。

我跟格里弗斯?斯派萊貞特,我們是朋友。但是,更多時候他對我來說大概更像是兄長,有時很可靠,有時卻又很不可靠,真的很難捉摸。

說來也怪,我跟格里弗斯有雲泥之別,但是骨子裡卻又頗有相似之處,所以我跟他的關係好像一直都不溫不火,卻又一直都沒有間斷過。

「受不了,你們兩個在鬼鬼祟祟地聊些什麼?」

安突然出現在我跟格里弗斯旁邊的一堆四方形木箱上面,嚇我一跳,格里弗斯倒是不為所動。

她就那麼懶洋洋地坐在那堆木箱上面,像只貓一樣懶洋洋地看著我跟格里弗斯,臉上帶著微笑。

我訝然道:「安?」

「你在這裡做什麼?躲在酒庫里喝得酩酊大醉才更像你啊。」格里弗斯愛理不理地說道。

「啥?你管那也叫酒?」安故意做出驚訝的樣子,「那些簡直比貓尿還難喝!或者比貓尿好喝一點!誰知道呢,我又沒喝過貓尿!」

「哦,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格里弗斯悠然道,再也不看安一眼,繼續往前走。我看了看他們,最後跟上了格里弗斯。

「喂!你們兩個幹什麼!」安急忙從木箱上跳了下來。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跟格里弗斯之間,很自然地一隻手搭在格里弗斯的肩上,另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俏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

格里弗斯冷冷道:「我數到五,再不離開我就砍斷你的手。」

「哼!」安直視著格里弗斯,嬌嗔道:「我數到三,你再對人家兇巴巴的,人家就跑到師父那裡去告狀!」

嗯,她的師父萊因哈特?沃特森諾蒂可是格里弗斯的上級,也是聯合軍的最高指揮官之一。看來萊因哈特大人可是給了安不少特權啊。

格里弗斯果然閉上了嘴,他雖然傲慢,但是對萊因哈特那樣的大人物還是多少敬畏三分的。

格里弗斯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對安說:「我跟埃唐代啦要去討論作戰計劃。你也一起來嗎?」

沒想到安竟然對格里弗斯做了個屈膝禮,畢恭畢敬地道:「小女子不勝榮幸,尊敬的格里弗斯大人!」

她特意強調了「格里弗斯大人」。

格里弗斯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秒鐘,隨後跟我說:「等下一進到帳篷我就宰了她,你要替我保密。」

我笑了起來。緊接著安又湊了上來,一路上總是拿格里弗斯尋開心。格里弗斯愛搭不理地好像被她搞得很煩。

我微笑著望著他們兩個,不知為何,我看到安和格里弗斯說話時開心的樣子,看著她柔媚的笑靨如花朵一般綻放,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格里弗斯……

我又望著格里弗斯的側臉,現在他正被安煩得大皺眉頭。

——格里弗斯,你知道嗎?

——其實,昨晚,安和我聊得最多的,就是關於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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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伐瑞托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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