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場面失控
「呃,不好意思,我拿錯了……」
黃醫生臉色尷尬地說了一聲,搞得我特么一陣無語,能不能不要這麼逗?
好在黃醫生將那個沒有刻度的懷錶塞進自己的白色的衣服兜裡面,從另一個口袋裡面拿出一個帶有刻度的銀色懷錶,問我道:「現在可以看見上面的刻度了吧?」
一萬頭草泥馬從我的腦海裡面呼嘯而過:「老子是讓你催眠的,不是讓你看我瞎沒瞎好吧!」
不過我還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愉快,畢竟這樣的音樂環境裡面發脾氣很煞風景。
「嗯。」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你將自己目光控制好,盯著這個刻度,跟隨我的搖擺而搖擺,但不要晃動腦袋……」
黃醫生將那個銀色的懷錶放了下來,一根銀色的小碎鏈子連接著她的手和那個銀色的懷錶。
「好。」
我輕輕地應了一聲,盡量的讓自己的眼珠盯著那個銀色懷錶上面的刻度,然後隨著黃醫生晃動手腕帶動著懷錶的搖擺,而跟著轉動自己的眼珠子。
「你很累了,好幾天沒睡好了,很困了,睡吧,睡吧……」
黃醫生坐在我的身邊,和著那柔和的音樂,緩緩地說道,聲音很輕很柔,跟小時候媽媽說話的聲音很像很像,雖然音色並不對勁,但是看著那個搖晃的鐘擺,那彷彿有一個漩渦,不斷的吸扯著我的目光,還有我的思維,跟著那個銀色鐘擺的晃動,我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睡吧,睡吧,你已經很困了,很累了,睡一覺就好了,睡吧,睡吧……」
黃醫生的聲音在我耳邊越來越小,漸漸地已經聽不到她後面說話的聲音了,緊接著,我就失去了知覺,啥也沒有感覺到。
…………
「兒啊,你可算回來了,這幾年不在家,你爺爺的忌日都是你爸爸一個人操辦的,老爺子怕是在下面又有話要說了……」
眼前的景色逐漸地清晰了起來,說話的是我娘親,依舊是那個老實巴交的農村村婦的形象。
「媽,我這在外面呆了這麼久,也沒有混出個什麼模樣來,我……」
聽著老媽這樣溫和的語氣,我忍不住地一陣心酸,大學畢業了兩三年,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村裡面的那麼多沒有讀書的娃子,都去城裡面打工,一個月拿的錢,都比我要高上兩三倍,我還是個讀書人,這說出去,誰信啊!
「傻孩子,你平平安安就是媽最大的心愿了,老家有房有地的,不指望你在外面打拚的,來,快進去收拾一下,跟你爸一起,去拜訪老爺子。」
我老媽說的老爺子,是指我過世的爺爺,爺爺去世很多年了,但我們家裡一直有一個習俗,就是每年爺爺去世的那天,就要朝著北方,也就是我回來的那個方向,給他磕頭上香。
上大學的那幾年,我比急忙,就沒有回去,爺爺忌日的事情,都是我爸一手操辦的,好幾年沒有回來了,如果爺爺泉下有知的話,肯定會生氣了吧,我這不成器的孫子。
我們村有個習俗,無論是清明祭祖,還是上香恭祖,都是不能有女眷在場的,所以老媽才會說讓我跟著老爸去,好在在這之前,老媽跟老爸已經把該準備的東西,全部都準備好了,我只用跟著老爸去爺爺的墳頭,朝著北方拜上一拜,就可以了。
「東西拿好了。」
讓我意外的是,我剛進家門口,就看著抱著三圈鞭炮的老爸,而老爸也沒跟我多說什麼,甚至連一聲伢兒回來了的話都沒有說,只是指了指我腳下的那個竹簍子跟我說道。
「嗯……」
我放下自己肩膀上的綠色背包,拿著老爸讓我拎起來的竹簍子,沒有多說什麼,我老爸的個性我很清楚,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比較大男子主義,在家裡,我跟老媽都得聽我老爸的,小時候我可沒有因為違拗他老人家的意思而少挨打了的。
老爸讓我拎著的竹簍子裡面裝的是一些很普通的清明祭祖用的、那些香蠟紙炮之類的,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爺爺的墳頭並不遠,就在我們村的後山上面,不過爺爺死的時候,不讓我老爸把他葬在祖墳那一塊,說是要在後山那兒找個地兒埋了,他想看著北方。
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麼會這樣安排自己的後事,但是這是爺爺的選擇,我們當後人的,自然也不能違拗了他的意思,別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恐怕我老爸都不知道為什麼了吧。
約莫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就跟老爸爬上了這個後山的山頂,昔日這裡還有很多樹木,別說綠樹成蔭,因為這個詞很不貼切,先前這裡的樹枝可是長得遮天蔽日啊!
只是這個時候的山頭,沒有什麼樹,差不多都是荒草和一些碎田,有些田地裡面還種著一些莊稼。
看著有些滿目瘡痍的荒山,我忍不住地一陣尷尬,小時候,我很喜歡跟著小夥伴們跑到這個山上來捉知了,采蘑菇,現在這些,都沒了吧……
「快點,墨跡什麼?」
老爸在前面催促地說道,我只好收了自己的心思,趕緊跟上老爸的腳步,來到這個山頭的背陰處。
「爸,你說爺爺為什麼要安在這裡?」
我蹲在老爸的旁邊,看著他在那擦火柴點燃黃表紙問道。
「小孩子就別多嘴,不該問的,就不要亂問!」
老爸將手中點燃的黃表紙放在地上,然後接著黃表紙上面的火焰,點燃了三根香,插在爺爺的墳頭上。
「爸,我已經不小了,都二十好幾的人了,爺爺那個時候不是跟奶奶結婚了么!」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當成小孩子看,那樣就是不成熟的表現,從小到大,老爸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小孩子別亂問,小孩子別亂動,我不知道為什麼小孩子不能亂問亂動,好像亂問亂動才是小孩子的本性好吧,我現在已經二十好幾的人了,早就不是什麼小孩子了好吧!
可能,在我老爸老媽的眼裡我一直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我總有一天會會成家立業,會娶妻生子的好吧,我還會是一個小孩子嗎?
可能是老爸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也可能是他良心發現,站起身來,讓到一邊,語氣低沉地說道:「來,給你爺爺磕個頭,我給你講講……」
「嗯,好的!」
一聽老爸要跟我講,我的心情頓時陰轉晴地跪在爺爺的墳頭,老老實實地、恭恭敬敬地給爺爺磕了三個響頭。
給爺爺行玩禮,我就按照以前的規矩,面朝著北方,同樣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眼神裡面充滿期待之色地看著點燃一根煙的老爸。
「伢兒,知道為什麼你要朝著北邊磕頭不?」
老爸沉默了片刻,緩緩地吐出了一個煙圈,然後朝著我問道。
「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心裡一陣無語,先前不是你一直在說我是小孩子,不能亂問的嗎?我還從哪裡知道這個?
「你是從哪兒回來的?」
老爸沒有直接告訴我,反而問了我一個多此一舉的問題。
「平川啊,怎麼了?」
我有些不明白老爸的葫蘆裡面到底裝的什麼葯。
「平川在那個方向?」
老爸又低沉著聲音問道。
「那邊啊!」
我指了指身前,我的方向感向來都很好,平川在我村子的北方,就在我剛才磕頭的那個方向。
只是,我的話剛說完,身體就忍不住地一頓,難道說,爺爺讓我給北方磕頭,是因為平川市的原因?
「嗯,雖然我跟你媽拿的都是農村戶口,可是,你爺爺是個地地道道的城裡人,不僅是城裡人,還是平川市人,這也是為什麼我跟你媽當初讓你留在平川市上大學的原因。」
老爸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說道,只是這一句話,就把我雷的不輕。
「爺爺是平川市人?這跟我在哪上大學有關係嗎?」
我有些不理解,我們村只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而已,上面還有一個鄉,鄉上面還有一個鎮,然後才是平川市,我們村距離平川市還是相當遠的好吧,爺爺怎麼會是平川市的人?
我記得當初我填報大學的時候,很想去外省的,對於我們這些山溝溝裡面的娃娃,外面的世界總是讓人嚮往的。
不過老爸老媽卻百般阻撓,讓我留在平川市,上平川市的那個三流的大學。
因為學費的原因,沒有辦法,我也不想讓老爸老媽在為我操心,就留在平川市了。
「有關係的,你爺爺在那,有個心結……」
老爸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而且老爸的身影也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這樣的境況嚇了我一跳:「爸,爸?」
我連著叫了好幾聲,可是依舊沒有人回答我,而且眼前的景色也開始模糊了起來,彷彿又有無盡的黑暗,開始吞噬著我……
…………
「哎呦,三哥,你可算醒了!」
迷迷濛蒙之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我喊起來,聽聲音像是老三的,只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依舊處在先前那個黃醫生的辦公室裡面,只是先前她那整齊的辦公室,現在變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