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荼蘼平時沒怎麼細看王爺府，今日一游，真的秀而庄麗。每到一處，司徒玄霜便興緻勃勃的說其建造風格以及用途，王府各處的花草樹木都是他特意請人設計，力求布局合理，舒服。譬如，有的樹不適合在一塊種植，影響美觀之類的，花草亦是如此。
他走到竹林中突然停下來，開口道：「當毛竹還在筍期的時候，遇到雨就生長，但是等到長成成竹時，就有三、五年不長了。三、五年之後，竹子會突然發力，以驚人的速度生長，其生長速度大約每天一尺。」
她好奇的問：「為什麼竹子三、五年不生長呢？這幾年都做了什麼呢？」
「這是因為那幾年間，它的根部在地下發瘋似的長，長得既深且廣。如果遇到石頭，竹根還可以不可思議地穿入堅如鋼鐵的石頭，並在生長和壯大時常常把石頭從中掙裂。」
「在方圓幾百里的土地上，竹子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取自己需要的營養和雨水，無論在山上還是其他地方，我們很少看到竹子有枯死的，原因大抵如此。」
「而有的人就像這竹子一樣，總有一天終會毫不慳吝的發力，唯獨這樣，原前的忍耐和執著才沒有白費，更廣闊的藍天才能如期而至。」他娓娓道來，帶著如竹子一般的心情，看似是在講解，實則是在訴說。這麼多年，他一直缺少一個可傾訴知心之人，為他分擔心中的苦楚。
因為他太謹慎了，有時候隱藏是一種無言的痛苦，要麼爆發，要麼死去。這世上沒有無堅不摧之物，哪怕是天山上堅硬無比的頑石，只要砸開一條細縫便也脆弱易裂，司徒玄霜亦是如此。
「哦！原來是這樣，我今天倒是學到不少學問。」她哪裡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這般天真無邪又何嘗不是快樂呢？可惜這種快樂能否在經歷過流年的洗禮后，會不會面目全非？還是不管世事怎樣變遷，依舊不忘初心呢。
很多年後，荼蘼才真正明白他今日這番話的深意。
「那個………你之前說，等我若成了女子，就帶我去看世間最美的花，是真的嗎？」荼蘼羞怯的低著頭，時不時的瞄向別處，以來緩解尷尬的局面。
「我允諾的話，便一定會做到！」他堅定的說道。
今夜雖不是良辰美景，連月亮也陰晴不定，但對荼蘼來說是非比尋常，意義非凡的一晚。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變為一個女子了，如果心情可以劃分，那麼必是三分激動，七分濃濃的幸福感。她躺在床上想著和司徒玄霜往日相處的點滴，那動人心扉的聲音。她想著他肯定是希望她成為女子的。荼蘼腦海中堅定自己的想法后，不一會兒，渾身發熱，極其難受便暈了過去。
青葉來到房中見她全身滾燙，一時不知所措，嚇得立刻就去找王爺。睡夢中她感覺有人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隨著他的動作，輕柔的拂上他的臉，想掙脫又使不上力氣，但又覺得很安心。
第二天清晨，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淡淡的光芒射入到她的房間，四散開來，驅濁四處的夜氣。荼蘼醒來便覺察到身體微妙的變化，起身來到銅鏡旁，凝視了片刻，發獃般的笑而不語，眼眸里似是有著千萬言語都湮沒於那溢出來的光芒。
她倏地站了起來，太過用力，凳子也無辜歪在地上，她朗聲道：「我！荼蘼！從這一刻起便是女子了。」雖然一時半會她還有點接受不了，但她心裡早已有所準備，緩緩適應想是不需要了。
青葉送來洗漱用品時，看見她一個人獃獃的坐在床邊，不知道在遐想什麼。她小踏步地走上前疑惑的問：「姑娘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連我進來都未曾發覺？」
她的思緒一下子像是被從天上拉到地下一樣，狠狠的被摔醒了一般。
荼蘼眉開眼笑的問：「青葉，過來坐下，有沒有發覺今天我與往日有何不同？」
她搖頭不解，道：「姑娘還是這麼漂亮，沒什麼不同啊！」她心想：「姑娘莫不是昨晚生病生糊塗了。」
她猛地一下抓著青葉的手朝自己的胸觸碰，青葉還來不及驚訝就碰到那………頃刻間，腦子迅速翻閱了一遍，如大夢初醒，羞愧的說：「姑娘成為真正的女子了，從前聽別人說過鮫人是可以選擇變男變女的，原來是真的！那我們家王爺定會高興的。」
「真的嗎？他真的會很高興嗎？」她激動的問。
青葉娓娓道：「當然了，昨夜我去稟告王爺，說你病的很嚴重了。」
「後來王爺一直在床邊陪伴，還不許我在旁伺候，於是我便回住處了。我想著有王爺在，肯定無礙，聽說王爺五更才回去。當時我就奇怪，生病不是應該請郎中醫治嗎？王爺又不會治病，原來是………」青葉不懷好意的笑笑。
「原來昨晚那不是夢啊！」她心裡美滋滋的。
她高興的說道：「青葉，今天幫我好好的打扮一下。」
荼蘼身著淡黃色衣裙，長發及腰，細腰以絲帶約束，顯得格外曼妙，五官如此精緻，像是造物主精心設計的。嬌白的臉上不需施太多粉黛就已經美麗不可言。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地露出笑意，滿意的走出房門。
陽光下，一個英俊瀟洒的男子在院中習武，一把長劍時而如行雲流水，遊刃有餘。時而剛猛有力，揮劍而起，時而驟如雷電，落葉紛崩。荼蘼在旁邊看著，覺得這樣的男子此生都遇不到第二個了吧！
他看到她的到來，收劍朝她走來，說：「你變成女子真的很美，比世間任何女子都清雅絕麗。明年春天我就帶你去看世間最美的花，但是之前你必須學好琴棋書畫。」
「嗯嗯，我一定會好好學的。」說完她一溜煙似的就消失了，想著趕緊回去學那些繁瑣的東西。
司徒玄霜望著遠處逐漸消失的背影，心馳神往。「美麗如她，驚鴻萬千，有的人什麼也不需要做，就能讓人的目光移不開。這樣的女子再加上才情便能讓世間男子都為之痴迷不已。」此時的他恐怕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