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亂心禍政
幾個人看似平靜的說著話,從外圍跑過來一個小個子,在這個被稱為五爺的女子耳邊說著什麼,只過了一會兒,五爺便擺手讓下邊的兩個人摸向馬車,車裡已然空了。
「追!」五爺猛的站了起來,椅子也倒了,她狠狠的看了他倆一眼,想要說什麼,卻停了嘴。
「等等……這位姑娘!」龍驤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空曠的地界,倒是顯得十分的好聽。
姑娘?這兩個字落到五爺的耳中,身子忍不住的一顫,多少年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了?在記憶中,只有娘和爹吧?娘死了,爹也瘋了,找到爹的時候,已經死的透透的了,她怎麼晃都沒有晃醒他的瘋爹,狠心的二嬸把她買給了人販子,開始了她難以入齒的人生,十四歲開始接/客,十八歲染上花柳病,整個下身都爛了,讓老鴇子象垃圾一樣的給扔了出去。
還好遇到了現在的家主,雖然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蛋,還睡過自己,但是看她要死的樣子,還是伸出了一隻腳把她踹上了活路,作夢也沒有想到有這樣的一天,學了武藝,還當了個小頭,雖然是五爺中最末的一個,大事小事都是自己跑腿,但在她的心裡,對這種生活也是求之不得的。
還記得當年有一個小子和別人談起自己的過往,被家主當場就給轟死了,自那后,所有的人都當她是個人了,家主也給了自己一個五爺的號,給她號時還說過:都睡了這麼多男的了,就當自己是個爺們吧。她記住了,現在的她不是別人想睡就睡的,而是自己想睡誰就睡誰了,身份終於轉變了。
這姑娘兩個字還是讓她想起了她最不願意觸及的過往,可是有些事情就象刻進了骨頭裡,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些破事還是在她的腦袋裡過了一遍。
下面的狗腿子們看她這樣,也不知道走還是不走,都跟著她在那裡傻愣著。
「姑娘,救人一命必有后報,他還是個孩子,無論怎麼樣……就當是只不聽話的小狗兒…放了吧!」龍驤濕潤如玉的面容,悅耳溫柔的聲音在靜寂的竹林里就象有迴音一樣,在五爺的耳邊盪過。
她轉過身來,咬了一下嘴唇,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他所有的打手們,才緩緩的問道:「我要是真放了他,可有什麼好處?」
「你放了他,是你心本善,和好處無關,現在我能給你的,全給你,以後……如果以後我還能活著,必有重報。」龍驤說完這話便抱了拳頭,輕施一禮。
五爺不知道為什麼,在心裡對他是十分的喜歡的,天天和一些說打就罵的人在一起混,一不小心碰到一個這樣方方正正、文文靜靜、俊俊俏俏的男子,心裡是歡喜的,自己也知道,這樣的男子,不過是在心裡稀罕稀罕就得了,想得到手是不可能的。
「我拿什麼相信你?」五爺問道,龍驤看她這樣開口,便知道這個女人不似眼中所看見的那樣兇狠,反而是個好說話的主。
「不知道。」龍驤十分誠實的搖了一下頭。
五爺忍不住的噗嗤一笑:「那……好吧!你陪我睡一覺,這事就算了!」
龍驤聽了這話,臉上立時漲成了紅色,有些局促的搓著手。
「唉!你這娘們……」吳風聽了這話,心情十分不美麗,直接提起了插在地上的長槍。
「……你們不舍人?怎麼救人?」五爺吃吃的笑著,看著龍驤的樣子更是開心。
「五……五爺……」旁邊的磕巴叫道。
「煙串子,你過來!」五爺把磕巴往旁邊一扒愣,叫了一聲那個一直跟著龍驤他們的點子,這小子黑不出溜的,象個野猴子似的鑽了過來,五爺一把將他摟了過來,象是要說些什麼的樣子,這五爺第一次和自己這麼近的接觸,便笑哈哈的貼著五爺。
「撲哧!」聲音真不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聽著有點嚇人,煙串子象條死狗一樣堆了下來。
五爺看著這一圈圍著的人,基本上讓自己睡個遍的男人:「就說煙串子帶帶路,人就沒了。」如果不處理了二爺身邊的狗,要怎麼能放了眼前的帥哥?
磕巴立時懂事的叫道:「哥們兒,把他埋了。」一點結巴的意思都沒有。
「現在你能給我的,我也不要了,一路好走吧你那!」五爺真的象個爺們一樣的提著在煙串子身上擦完的寒光閃閃的短匕,大大咧咧的說道,一擺手,火把滅的就剩了兩!一行人就要走了。
「姑娘,等等!」龍驤叫道,又往前迎了幾步,吳風一把拉住他,他回頭告訴他沒事,便走到五爺的面前,從腰間拿下一個黃色的玉佩來。
「這是家母親手所贈!是……一位德高望眾的老者所有,一直修德養護,到我這兒的時候,就已然是溫良玉凝了,當初…家母說這玉不能離身,今日請姑娘代為保管,終有一日,我必來取,而或如果我還活著,請姑娘到黎國憑玉找人,如果我不在人世了,這玉賣了……也能購田置地……」龍驤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黃崗蠟玉雙手奉上。
五爺也不矜持收到手中,立時感覺到此玉確實是個好東西,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入手生津,她拍了一下龍驤的肩膀:「記住了,哥們,你一路平安,最好別死,好讓我跟你享享福。」想到了什麼,慢慢走出去的身子又轉了過來:「你們是黎國人?!」
龍驤面色如玉的點了點頭,她淺笑了一下,臉色有些許的不自然,但是轉瞬恢復后再不說話,便帶著人走了。
望著她們的身影,龍驤歪著腦袋陷入了沉思,如果自己不是帝之子,那麼是不是也可以攜一兩位好友,浪跡江湖呢?
吳風也上了車,龍驤騎著馬在後面跟著,畢竟是夜路,他不敢走在前面,一直過了斜坡,過了坡前的平坦地,他們才進了山路,剛走到半山腰,吳風就打起了尖嘯的口哨,不一會的功夫,就有回聲,他們在山路上靜靜的等著,最先竄出來的是小年兒,直接跳到龍驤的馬尾巴上,跳到龍驤的肩膀上面,歪著小臉直直的瞅著龍驤,好象給人一種終於放下心來的感覺。
「龍驤!」黎黎興奮的叫道。
「嗯,你們嚇到沒?」吳風問她們三人。
「沒有。」心看黎黎象個花痴一樣的瞅著龍驤,便撇了一下嘴回了吳風的話,她突然有一種想殺死黎黎的衝動,因為…她是韻畫的丫鬟,她是面前這個男子的媳婦的丫鬟!
「你怎麼看我們公主的眼神有點惡毒?」吳風用手拐了一下心,小小聲的問她。
「這麼黑你能看清我的眼神?閉嘴吧,別找消!」心抬起了小拳頭比劃一下。
心轉身抱著那個孩子跳上了車,在他的后腰使勁的掐了一把,她自己都覺得非青既腫,因為甚至聽到了血肉歸位的聲音,那個孩子用一種期望的眼神看著龍驤。
「這附近有沒有休息的地方?」龍驤問道。
「不用休息,最多一個時辰,咱們就下山了,你把馬繫到後面的車轅子上,你也上車吧!」吳風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龍驤在車上調整了一下坐姿,問那個小孩,車上坐四個人確實有點緊。
「我……」這個小孩子搖了一下頭。
「不能說么?」黎黎問他,把手愛憐的放在他的頭上,龍驤把她的眼神收到眼中,他心裡十分了解她的心情,在皇宮裡長大的孩子,多麼想有一個疼自己的哥哥或者姐姐,如果實在沒有,有一個自己疼的弟弟或者妹妹也是夢中所求吧?
「我沒有名子!」這個孩子終於張了嘴,他的臉上的傷,讓黎黎治的也差不多了,雖然沒有徹底的好,但是憑著黎黎的技術,估計不能留太多的疤,要是恢復的再好些,也許會一點不留。
幾個人忙忙活活的給他洗澡,然後就出鎮,最後趁夜色兩個女人再帶著這個孩子從竹林偷偷的先行一步,連和這個孩子交流的時間都沒有。
「那你今年多大了?」龍驤又問他。
「不知道,好象是十二!」他低下了頭。
「那些追殺你,是什麼原因?你這一走,再回到這裡就不一定是什麼時候了,可有什麼想告訴我們的?」黎黎問他。
他突然憋了一下嘴,眼圈紅了起來,雖然在儘力的忍著,可是眼淚還是不聽指揮的打著晃要跑出來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娘……死了后他們就把我從我家趕了出去,然後總是打我,問我方板在哪?我不知道呀!」
「在你家?」黎黎有點不太明白。
「是你和你娘住的屋子吧?然後你們很多人生活在一個大院子里?」心問他,心明白,他娘一定是個小妾,估計這個孩子也不是那個大院子院主的親生。
他瞪著他的黑眼睛瞅了一眼心,就又低下了頭,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的目光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