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漆黑的白晝
「我自己的身體，聽我自己的。」林穎冰冷的眼神和苦痛的內心並沒有因為顧岩的溫暖而熱乎起來，她感覺從鼻子裡面發出的氣息火熱的烘烤著乾裂的嘴唇，口腔中的液體早已經被灼熱的體溫烘乾。她還是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做出這樣堅決的拒絕。
「都這麼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發燒雖然不是很嚴重，可是不知道原因的發燒長長隱藏著某種未知的疾病，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這樣心裡也好有底不是。」不得不說，每次來到林穎這裡，確切地說是每次和林穎在一起，顧岩幾乎都充當了甩手掌柜的角色，這個屋子就這麼大一點兒，他也來了這麼多次，可眼下，顧岩連一隻鞋子都找不到。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什麼大毛病呢？或者我就此安歇了才和你的意吧。」林穎火熱的氣息從鼻孔和嘴巴同時噴出，可說話的語氣和內容根本沒有受到這溫度的影響，冰冷依舊。
「親愛的，怎麼了？這是在和我慪氣嗎？還是我哪裡得罪你了？」即便對林穎的冷漠再怎麼無視，即便他再怎麼不去多想，此刻也不能再無視她的生硬的拒絕。
顧岩停下了繼續尋找那隻失蹤的鞋子，重新回到了林穎的身邊，他詫異地看著林穎，著實搞不清楚昨天通電話時候還好好的林穎此刻中了什麼魔咒。
「你哪裡是得罪我，你就不該來招我。」只這麼一句話，林穎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乾涸的眼睛裡面涌了出來，劃過乾裂的嘴唇，那微澀帶苦的味道叫林穎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親愛的？這是唱得哪齣兒呢？把我都搞糊塗了呢？即便是我有罪，我有錯，你也應該叫我死得明白不是。還是發燒太厲害了把你給燒糊塗了？」顧岩將看著林穎，一隻手蓋在她的額頭上，另一隻手抓著她的手在不住地按摩。
林穎的話在喉嚨處盤旋了很久，旋轉了很久，可此刻她竟說不出一個字來。是無法開口質問？還是無法接受得到肯定的答覆？林穎在忐忑，在瑟縮，心裡在陣陣的發緊。
「真的是在生我的氣嗎？看來是我對我們的小穎關心不夠了，可憐的人兒都病了，我這個男朋友竟然不知道！都是我不好，我現在就彌補，我們不去醫院，我親自給你瞧病！」顧岩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地方得罪林穎，如果有那就可能是生病中的女人格外地嬌氣，也格外地脆弱，此刻只要他的一個擁抱或許就會好很多。
所以，顧岩張開了自己的臂彎，向著床上蜷縮的林穎低垂了下去，就在快要接觸到林穎的時候，林穎冰冷的眼神叫顧岩僵在了半空。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可他知道，在她痛苦的過去，他沒能出現在她的身旁。
「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話你直說不好嗎？這樣叫我猜謎不是要急死我嗎？」顧岩的確沒有妄自造次，遭到了林穎眼神的恐嚇后，他直立起了自己的腰板，只是這樣被莫名地折磨著叫他有些懊惱。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謎底需要向我坦白的嗎？」林穎謎離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歪著頭看著顧岩，眼前這張英俊的臉有些變形，有些扭曲，有些叫她討厭和反胃。
「謎底？到底是怎麼了？還是有什麼人跟你說了莫須有的謠言了？就算真的有什麼閑言碎語進了你的耳朵，你是不是也應該充分地相信我呢？」顧岩臉上掠過一絲的窘迫，他的過往錯綜複雜，無論哪個該死的閑言碎語都有可能叫眼前的這個女人傷心欲絕。
可是……顧岩實在不敢妄自猜測，不是不想坦誠，只是擔心無端地再生出什麼其他的是非。所以，他只能在徹徹底底地弄清楚之前裝無辜，在知道真相之前打太極。
「相信，我一直都很相信你，所以我現在特別的後悔是不是對你的信任太多了。」談到了這個信任，林穎的委屈在信任面前再次決堤，淚水是最好的委屈的發泄方式，只是無端的床單濕了一片。
「這話是不是太嚴重了。你今天本來就生著病呢，還是發燒，可能腦子有些糊塗，我們現在先不去想那些煩心事，我們先吃點飯，等你精神好一些了呢，你再拷問我，我保證我有什麼招什麼，好不好？」顧岩覺得，無論林穎是否知道了什麼，此刻她都不應該過多的受到刺激，看著她現在還沒有發作只是委屈的哭訴的情況來看，可能身體上的痛苦才是最主要的根源。
「我根本都沒有心情吃飯，也沒有一點胃口。」面對自己最最鍾愛的早飯，林穎竟然把頭扭到了一邊。
「就算是對我有氣，也千萬別跟自己叫勁不是，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多不明智。你應該叫我看著你吃才對！」顧岩依舊嬉皮笑臉，對待林穎這麼長久以來都沒有爆發的小脾氣，顧岩此刻有足夠的耐心。
「我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林穎絕望地看著窗外，艷陽高照的早秋萬里無雲，難得的絕好天氣，可她的心情卻和這天氣差著十萬八千里。
「快三年了吧！」顧岩仔細地算了算，如果說從第一次相親偶遇算起，時間的確不短了。
「三年！」林穎苦笑了一下。
「搭上三年的時間來報復一個人，你不覺得有些冤枉嗎？」林穎睜著的雙眼看著顧岩，她有些害怕，這麼長時間自己的身邊竟然藏著一個敵人！她不敢相信，更不敢接受這樣的殘酷。
「你這是說什麼瘋話呢？腦袋真的是燒糊塗了嗎？能別叫我這麼糊塗了好嗎」？「報復」兩個字在顧岩的心底掀起了狂風巨浪，他腦袋有些空白，眼神有些慌亂，可很快，他控制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平靜了已經在嘴角邊顫抖的肌肉。
「我當然會叫你徹底地明白。」林穎的眼神發射出凶冷的目光，只是在她心裡的凄苦遠比這目光要強烈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說來聽聽，看看我到底有多十惡不赦。」顧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端正了自己的身姿，看來他正在竭力地做好一切準備。
「你應該知道蔣鑫這個人吧！」有些事情，自己通過某種途徑知道是一回事，別人主動訴說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在林穎的心裡，這兩者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她希望別人的坦誠，更希望顧岩對她坦誠。
蔣鑫！這個名字給顧岩帶來的是從未有過的仇恨，即便是沒有見到真人，就算是聽到這個名字都能叫顧岩牙齒咬上一會兒的。
「我想說的不是他曾經是我的前男友這件事情，而是他最近辭職了，這個消息是昨天晚上我才知道的。」林穎舔了舔嘴唇，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已經舒緩了一陣的肢體，除了有些關節部分還在疼痛地示威以外，其他的不為顯然都已經差不多好了。
「他辭職了！？看來我的確應該慶祝一下。」顧岩從鼻孔里發出了嘲笑和不解的氣息，這種譏諷的口氣不知道是對他自己還是因為訴說了這件事情的林穎。他像是受到了什麼侮辱似的嘴角極力地向上抽動了一下，可又為了表示對林穎的尊重，只能將怒氣暫時壓抑在心裡。
不過顧岩心裡清楚地感覺到，林穎的悲觀絕不是因為那個混蛋辭職這麼簡單。生生地瞪了一眼林穎，那神氣完全是像被侮辱了的。
「你可能真的需要好好慶祝一下，因為他馬上就要回到他的老家去了。」林穎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凄涼，如果說顧岩的冷漠是對她的極大考驗，那現在的冷嘲熱諷更是對她自尊心的極大的挫傷。
「不要總是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我不敢保證我能一直這麼平靜下去。」顧岩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心中對那個混蛋的忍耐因為此刻的提及有些一觸即發的危險。
「怎麼？提到這個人你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難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林穎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顧岩，瞭然一切的狀況叫她頭暈目眩。
「他都對你說了什麼？」孤注一擲的希望落空了，顧岩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的迴旋的餘地了。如果說他此刻還想著怎樣對林穎編造謊言的話，那他的確辜負了林穎對他的小小期望。
顧岩自己也不想失去這次坦白的機會，這次救贖的機會，這次徹底解放的機會。他看著林穎的眼睛，真摯的目光不曾躲閃。
「看來你們之間真的是有什麼了。」林穎喃喃自語，她心底里渴望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她忌憚顧岩坦白的那一剎那。此刻她有些後悔自己沒能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後悔自己執意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難道一切就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繼續享受著他的寵愛不好嗎？
林穎警覺地眼神在顧岩身上來回地巡視，她多麼希望聽到他破口大罵那個混蛋信口雌黃，向他的身上潑髒水之類的詛咒！可是沒有，顧岩沒有辯解，也沒有詛咒，他只是默默地嘆息，長時間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