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上船
林慕白沉思良久,這才幽冷開口,「在這兒等我,我去找世子。」
「師父?」暗香仲怔,卻見林慕白早已跨步離開。
柳色青衫,背影匆匆,可見此事非同小可。
暗香不解,扭頭道,「姐姐,你說師父這是怎麼了?這般焦急,怕是非同小可吧?可方才,我什麼都沒看出來!」
無人應答,空空如也。
暗香又顧自笑了笑,「姐姐說得對,若我能猜得透,那就不是我師父了。」語罷,輕嘆一聲,看了看極好的陽光,「姐姐,咱們這就要離開清河縣了,我倒有些捨不得了。」
她笑得嫣然,好似極為高興,「原來姐姐也捨不得,不過沒關係,師父說,咱們很快就能回來!只是姐姐身子不好,近來咳疾又犯了,待會上了船就趕緊去歇著吧!」
宋漁遠遠的看著暗香,眸色微暗,只一聲輕嘆。
容哲修正牽著容盈的手,在碼頭一側的棚下等著,見林慕白的臉色不太好,當即警覺起來,「小白身子不舒服?」
「快上船了,不免有些忐忑,想跟你說說話,可行嗎?」她淡然淺笑。
「好!」容哲修瞧了明恆一眼,明恆會意的揮手,所有人訓練有素的退開幾丈遠圍成一圈,悉數背朝他們,免教閑雜人叨擾。
林慕白緩緩坐定,容色肅然,「別上船。」
容哲修陡然抬眸看她,「什麼?」
「我說是我的直覺,你可信?」林慕白盯著他,小小年紀的容哲修,早有自己的決斷,對於輕重緩急的分辨。
「我說我不信,你又當如何?」容哲修眸色微沉。
林慕白一笑,「還能怎樣,與你們一道上去。」
「你說有危險。」他蹙眉。
「那更得上去。」她沒有猶豫。
這次,換容哲修猶豫了。扭頭望著自己的父親,那一雙眼睛始終落在林慕白身上,痴傻的執著,彷彿窮盡一生都在找尋她的身影。
容哲修定定的審視林慕白的臉,一貫的平淡無波,一貫的鎮定從容,做什麼事都是不慌不忙。只是這一次,她為何突然說了這樣的話?林慕白,不像是能造謠生事之人。
「有幾分把握?」他問,儼然小大人。
「五成。」她說了也等於沒說。
容哲修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容盈的手,「我說過,我不信任何人,但我爹肯定會信你。」他垂著眼眸,「行船是必定的,然」他抬頭看著她,「你真的不怕嗎?」
「你說呢?」她輕嘆一聲。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再說話。
約莫申時,明恆於船頭一聲吆喝,「開船!」恭親王府船隊,浩浩蕩蕩的起錨,乘風破浪,揚帆萬里。
林慕白站在甲板上,看一眼漸行漸遠的碼頭,離清河縣越來越遠了。再過一會,河面水霧騰起,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離開清河縣。
原以為擇一城終老,到底還是未能如願。
「師父?」暗香輕喚,「你怎麼了?」
「沒什麼。」林慕白收回視線。
「我知道,師父捨不得。」暗香笑了笑,「可是,咱不是還得回來嗎?」
聞言,林慕白回眸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想往回走。抬頭看見明恆朝著自己走來,心下微怔,頓時止步凝眸。
「世子有請。」明恆恭敬的點頭示意。
「好。」林慕白看了看暗香,「勞煩明大人,照顧我這徒弟。」她話中有話,明恆亦心領神會,唯暗香蒙在鼓裡,尚不知情。
暗香笑道,「師父教過我如何游水,我不暈船。」
林慕白也不解釋,跟著明恆疾步離開。
此後,暗香在房中等到了午夜,也沒能見到林慕白的蹤影。等著等著,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半夜,船身突然劇顫,暗香本靠在床沿,瞬間滾到了地上,身子狠狠撞在船板上。
「怎麼回事?」暗香如噩夢驚醒般,想快速爬起來。哪知船還在顛簸,她壓根站不穩,趴在船板上良久,等到船身穩定了終於站起身來。
「師父?師父?」暗香抓起門口的兩柄傘,撒腿往外跑。
林慕白抓緊了容哲修的手,方才船身顛簸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抓緊了船艙里的木柱,這才穩定了身形,免去撞擊之痛。
「沒事吧?」她喘一口氣。
容哲修連連點頭。
明恆從外頭衝進來,「世子?好像撞到了什麼,船艙漏水了,如今正在補漏。」
「後面的船隻呢?」林慕白忙問。
明恆深吸一口氣,「江面起霧,都看不見了。」
下意識的握緊容哲修的手,林慕白容色未改,「煩勞明大人嚴加防備,若見水匪,應當機立斷。」
「好!」明恆盯著林慕白,「請林大夫,照顧好世子。」
「放心。」林慕白頷首,「只是暗香」
「明白!」明恆掉頭就走。
「害怕嗎?」林慕白扭頭問容哲修。
容哲修搖頭,「只要爹沒事,我什麼都不怕。不過這一次,我後悔沒有相信你。」
「我很慶幸,此刻你信了。」林慕白淡淡然回答。
門口,暗香拿著兩柄傘衝進來,面色微白,「師父,世子?你們沒事吧?我來保護你們!」
「沒事就好!」林慕白如釋重負,哪知她剛喘口氣,船身突然劇烈搖晃。這一次搖晃得比上一次更厲害,一時間所有人平衡皆失,悉數被盪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林慕白快速抱住容哲修,以自身之軀靜靜的將其裹在懷中。身子,毫無反抗的滑出去,狠狠撞在了木柱上。
林慕白一聲悶哼,容哲修驚呼,「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