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是你兒子吧?
因為江面上的水霧太大,明恆游著游著,便與林慕白分散了。等到回過神時,早已沒了林慕白和容哲修的蹤跡。
事實上,林慕白和容哲修根本走不遠。附近有個僻靜的小村,三人便進了村。
時至午夜,村子里安靜得只剩下蟲鳴鳥語。
林慕白無力的癱坐在草垛處,面色慘白得嚇人。
「師父?」暗香慌了神。
林慕白有些氣喘,「沒事,就是有點體熱,估計受涼了。」
「師父?」暗香忙探她的額頭,「好燙!師父?這可如何是好?」
容哲修抬頭望著草垛旁的這戶人家,疾步上前敲門。
「世子?」暗香一怔。
「不可停下,我的生死事小,但你的安全事關重大,不可閃失。」林慕白想起身,奈何渾身乏力,她能撐到這兒,已經竭盡全力。
「如果你死了,反倒會拖累我,暴露我的行蹤。」容哲修斜睨她一眼。
屋內傳來一名婦人的聲音,帶著少許怯懦,「誰?誰在敲門?」
「有人病了,我們想進去歇一宿,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容哲修音色清冽,沒有表露半點慌張之色。
門開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借著屋內的燭光,回眸去看林慕白,儼然少年老成。
屋主是個孤寡婦人,小村裡的人,慣來和氣。
進得屋內,婦人收拾了一間屋子讓林慕白躺下歇息,又去內屋取了一些草藥遞給暗香,「這鄉野之地沒什麼好東西,我們小病小痛的,都自己弄點土方子。」說著,看一眼敷著冷毛巾的林慕白,「今夜,先將就點!邯陽城離這兒有些遠,等到明日天亮你們再進城去看病。」
「邯陽城?」林慕白呼吸微急,卻又似自言自語般呢喃,「沒想到官船走得這麼快,竟然走了那麼遠,都到了邯陽城外。」
婦人轉身去弄了一些清粥,走了那麼久,又冷又餓又累,有一碗熱粥也是極好的。只是暗香快速的將白粥划拉得乾淨,容哲修卻盯著白粥鹹菜看了很久,始終沒有下筷。
「為何不吃?」林慕白問。
「不吃。」容哲修驟然起身,快步往外走。
暗香撇撇嘴,「師父,你看他。都什麼時候了,還擺架子。」
林慕白搖頭,眸色微沉,「他有心事。」
寂靜的夜裡,暗香睡在林慕白的內側,容哲修就睡在隔壁。
林慕白不太放心,便撐起身子爬下床。小心的撩開隔壁房間厚重的門帘,床榻上的容哲修安靜睡卧。小小的人兒,雙眸緊閉,想來走了那麼久也是累著了。林慕白如釋重負的為他掖好被角,轉身時卻扶著床沿蜷身站了一會,這才邁開了步子。
「恭親王府從來沒有白粥。」容哲修睜開眼睛,睜著一雙漆黑如墨的瞳仁,清幽開口,「因為每次看到白粥,爹就會哭。五月說,我爹最喜歡喝我娘煮的白粥。」
林慕白心頭一窒,原不是發脾氣,是沒有勇氣喝。
輕嘆一聲,林慕白就著床沿坐下,「耽擱了你的行程,如今因我拖累,也許」
「沒有也許。」容哲修扭頭看她,「皇祖母說,世上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好像我的出現,以及我爹的病,其實都是一個因果,所以她成日誦經念佛!希望有朝一日,佛祖能聽見。」
林慕白苦笑,「聽你說這些話,還不如看你耍脾氣,至少那個時候,我會覺得你不是世子,而只是個六歲的孩子。」
聞言,容哲修緘默不語,良久才似有所忖的開口,「這話沒人跟我說過,你是第一個。每個人都希望我能擔起恭親王府的重擔,可誰也沒拿我當孩子,我也早就忘了自己的年歲。」
驀地,窗外似乎有火光晃動,林慕白愕然揚眸,「好像有動靜。」語罷,咬牙疾步走到窗口,打開一道縫隙往外瞧。果不其然,外頭有一群人拿著火把和刀劍,在村子里挨家挨戶的敲門。看樣子,是那群水匪到了。
一般的水匪,是不會追到陸上趕盡殺絕的。
所以林慕白更加堅信,這群人絕對不是水匪那麼簡單。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顯然是有組織有謀划的。這些人窮追不捨,到底是什麼人?
婦人快速進來,神色慌張,「外頭那些人,是不是來抓你們的?」
林慕白點了頭,「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婦人輕嘆一聲,「我一個孤寡之人,倒也沒什麼麻煩,只是你一個婦道人家獨自帶著孩子上路」她瞧了容哲修一眼,「這是你兒子吧?」
林慕白剛要否決,卻聽得婦人繼續道,「母子兩長得真像!那些天殺的,連婦孺都不放過,真是造孽。你們也別怕,我這兒有個地窖,平素就是放放雜物的,你們進去躲一躲。」
音落,林慕白扭頭看一眼容哲修。四目相對,竟有些難掩的尷尬。不是母子,偏生得眉目間有種無言的相似。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躲便躲到了翌日清晨,等著走出地窖時,三人幾乎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