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最幸福的時光 為鑽石過10600加更
有時候應該慶幸,在戰火連天的人世間,還有這樣一片藏在深山老林的凈土。
容景睿說,我要和你成親的時候,白馥愣了很久沒有回過神來。
「殿下?」黑狐輕輕喊了一聲。
白馥愣了半晌,「我就在這裡嗎?」
「沒辦法十里紅妝,也沒辦法風光大辦。現在的我一無所有,恐怕沒辦法輕許諾。如果你還肯嫁給我,我」不待容景睿說完,白馥已經點了頭。
「我嫁。」
黑狐蹙眉,事後才道,「殿下。難得機會總該裝一下。」
白馥時候也想著,好像是答應得早了一些。
村子里的居民都是自給自足的,所以容景睿讓五月把自己的玉冠帶到了最遠的鎮子上,尋了一家當鋪賣掉,而後換了銀子。雖然沒辦法風光大辦,可總歸有些東西還是要籌備的。
大紅喜服穿著,大紅蓋頭蓋著。
嬌俏的紅顏,淺笑依依。
如夢似幻,紅燭高照。
那一夜,全村的人都來祝賀,熱熱鬧鬧的,都是最真實的情感流露,而不是附和與逢迎。白馥喜歡這樣的笑容,喜歡這樣的淳樸與簡單。
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你死我活,這樣的人生才是最美好的。
高高在上,不如平淡。
這天晚上,大部分的人都喝醉了,因為是真的高興。
五月也醉了,大約是想起了那些戰死的十二月兄弟。當年說好的同生共死,如今只剩下他一人獨活在世。這麼多人之中,所有人都是因為高興而喝醉的,唯獨他不是。
黑狐不敢醉,不管何時不論何地。她都必須保持最高的警覺度。
她是殿下的眼睛、耳朵,殿下是她的命。
新婚之夜,洞房紅燭。
掀開蓋頭,佳人如斯。
白馥原就生得好,些許胭脂水粉,燭光里更是明艷動人。
她含笑望著他。「這一次,你若是後悔還來得及。」
容景睿挑眉,「這話該我問你,你若後悔還來得及。過了今夜,怕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聞言,她利索的踢了鞋襪,一下子翻身在床,笑嘻嘻的望著他,「我若是不悔呢?」
他坐在床沿,淺笑溫柔,「那就一直走下去吧!」
「可願不離不棄?」她問。
他低頭一笑,「自然。」
紅燭搖曳,疼痛中,她完成了少女到女人的蛻變。
他滿頭大汗,偏生得技藝生疏,怕弄疼她偏又弄疼了她。他極力放輕,極力顧著她的感受。疼的時候,她就張嘴咬他,咬得鮮血淋漓的。
人家說,最喜洞房花燭夜。
可事實上,第一夜其實並不那麼好受,尤其對於兩個新手。
從摸索到實踐,是需要時間的檢驗的。
好在,他們以後有的是時間。
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能得當爹媽。
次數多了,好不容易得心應手,嘗出點滋味來,白馥卻有了身孕。若是能把孩子生在這山水之間,一家三口平平淡淡的度日。倒也是極好的。
白狐有事沒事就帶著人上山狩獵,然後送去城裡換點口糧和日常用品。雖然生活不富裕,可比起打打殺殺的時候,如今的日子就像是跟老天爺偷來的一樣。
平淡有平淡的好處,簡單有簡單的妙處。
他能陪著她坐在樹下,看月上柳梢頭,看日薄西山,走哪兒都是成雙成對的。孩子在肚子里日漸長大,偶爾踢她的時候,他總要去摸一摸,那種初為人父的欣喜,可謂不言而喻。
這一年的與世隔絕,似乎是最美好的時光。
可偷來的東西,總歸是要還的。
孩子剛出生,白馥還沒出月子,大批的軍隊就已經駐紮在城外。
大祁初立,冊蕭大將軍蕭善清為肅國公,協同御史中丞蘇厚德前來迎接恭王殿下回朝。
白狐當時正跟人一起挽著褲管和袖子在河裡摸魚,說是鯽魚下奶,打算給自家殿下補補身子。誰知見到軍士入村,當下領著人躲了起來。
蘇厚德也愣了一下,看著白馥躺在床上,容景睿抱著孩子坐在床沿。
白馥突然意識到,他們的好日子結束了。所有的平淡終究如夢似幻,他們又要回到那個人吃人的地方去了。
「奉皇上手諭,臣等來迎恭王殿下回朝。」蕭善清與蘇厚德同時行禮。
「恭王殿下?」白馥意識到這事情不太對勁,轉而望著面色淡然的容景睿,「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恭王殿下,那麼魏王如今是什麼?」
「放肆!」蘇厚德厲斥,「你怎敢直呼皇上此前的封號?」
「皇上?」白馥僵在當場。
容景睿握住她冰涼的手。「都不重要。」
魏王成了皇帝,那她父皇呢?她父皇會變成什麼?即便是傻子也該知道其中意味著什麼。改朝換代,才會有異姓君王誕生。
也就是說,她的父皇成了亡國之君?
蘇厚德道,「公主還不知道吧,大殷已經亡了。如今是大祁!」
「滾出去!」容景睿突然厲呵。
眾人一愣,但蕭善清還是個識趣之人,便領著蘇厚德一道退出了屋子。
「如今有了孩子,只怕不好收拾。」蘇厚德擰眉,「要不要」
「既然是恭王殿下的孩子,就算是皇裔,由不得你我做主。」蕭善清深吸一口氣,「此事當儘快稟明聖上,由聖上定奪。」
蘇厚德點點頭,面色微冷,「前朝餘孽,理當斬盡殺絕。否則放虎歸山終究是禍患。」
屋子裡。
白馥面如死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容景睿垂眸,「五月去城裡的時候,我特意讓他留意過,具體事情我並不清楚,只是知道得大概。馥兒。對不起!」
「大殷沒了,亡國了,父皇」白馥只覺得心跳得很快,覺得視線里一片漆黑。
耳畔,是容景睿的歇斯底里,「馥兒!」
白馥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在夢裡她看見了父皇。小時候的她,最喜歡跑到御書房裡,纏著父皇要騎大馬。父皇會推脫一番逗她生氣,而後看她真的生氣了,就會乖乖的趴在地上,任她指揮。
他是君啊!天下人眼裡最暴虐的君王。
他可以殺人無數,殺人不眨眼,可他是真的把這個女兒疼到了骨子裡。
這個小肉團,從那麼一點點,漸漸的出落得亭亭玉立。
可是雛燕離朝,終究他沒能留住自己的心肝寶貝。沒有人能取代他這個父親的地位,可命中注定。她的生命里會有另一個男人,來陪著她共度餘生。
白馥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京城,她這一覺睡得太久。
一覺醒來,是黑狐守在床邊哭。
黑狐不是那種矯情之人,白馥還從未見她哭過。也許她睡得太久,以至於連黑狐都覺得害怕了。見著白馥醒來,黑狐當下止住哭聲,「殿下?殿下您覺得怎樣?」
望著陌生的環境,白馥只低低的問了一句,「這是哪兒?」
黑狐深吸一口氣,「這是皇帝賜給姑爺的恭王府。」
「皇帝?」白馥突然瘋似得坐起身來,「我父皇呢?」
黑狐垂眸不語。
下一刻,白馥抓狂的揪著黑狐的衣襟,「我問你話呢!我父皇呢?他人呢?雖然是亡國之君,可我諒他們沒有膽子敢殺了我父皇。我父皇還活著是不是?」
黑狐跪在那裡啜泣不止,「請殿下節哀。」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節哀!」她掀開被褥,赤腳下地。哪知躺著太久,起身時頓時一片眩暈,一個踉蹌便撲在了地上。
黑狐急了,「殿下?」
「馥兒!」一聲疾呼,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白馥只覺得身上一輕,已被人打橫抱起,快速的抱向床榻。
容景睿的臉色極是難看。「你起來做什麼?」
「父皇呢?」她啞著嗓子問。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懷裡的女子,「你先躺好,我再告訴你。」
白馥乖順的躺在床榻上,等著他的細細解釋。黑狐退了出去,有些東西的確不適合自己來說。
「父皇如何?」她不是傻子,有些東西不是不懂,只是沒聽到確切答案之前,她始終不肯相信現實的殘酷。她的父皇,是世上最好的父親。
「諸王被殺,大殷就等於自斷後路。我們躲在山村的那段日子,江山易主,改朝換代。」他娓娓道來,「你父皇白崇啟在大軍圍宮之際,於燕羽宮自焚身亡。大火熊熊,什麼都沒了。」深吸一口氣,他喊了一聲,「進來。」
五月畢恭畢敬的進門,手中呈著一個錦盒。打開來是一枚墨玉扣子。跟容景睿的那一枚幾乎一模一樣。
「當時我父領兵入宮后,在燕羽宮中尋到你父皇的屍身,在他的手心裡找到了這個東西。早前以為是我的,所以我父便留了下來。我回朝之後,我便拿了回來。」自己的東西有沒有遺失,容景睿心裡很清楚。雖然玉質和樣式上都相差無幾。但自己的東西一直都在身邊放著,壓根沒丟過。
所以這個東西,極有可能是先帝想留給某個人的。
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白馥。
她哭了,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哭。
他們的緣分勉強源於那塊墨玉扣子,是故後來回到宮裡。她便去父皇的私人庫房裡翻找。她記得母妃在世的時候,也是甚是歡喜這樣的墨玉,所以父皇的手裡也有一個類似的墨玉扣子。
當時是一對,母妃已經隨葬,父皇的應該在御書房。
然則皇帝不肯,說什麼也不能把這東西給她。父女兩為此搶奪了很久。最後父皇答應,等她出嫁之時便將這墨玉扣子送她。
父皇說:這天下財富,生死在握,將會是父皇給你的嫁妝。
她知道父皇在說什麼,因為無心朝政,所以不願搭話。
如今想來,自己是這世上最不孝的女兒。
「殿下,魏公公來了。」五月低語。
容景睿黑著臉起身往外走,臨到門前又回頭看了看白馥,一聲輕嘆。
魏道德等在正廳內,見著容景睿前來,當下行禮,「老奴參見殿下。」
「魏公公客氣,是父皇那頭」容景睿蹙眉。
魏道德輕嘆一聲,「殿下應該清楚,皇上是讓老奴私底下來問問,對於前朝餘孽之事,殿下當如何處置?」
「父皇非要趕盡殺絕嗎?」容景睿眸光銳利,「她進了我恭王府,自然是我恭王府的人,算是父皇的兒媳。不管她此前是什麼模樣,都是前塵往事,如今她悉數改了,再不會與前朝有任何的瓜葛。」
「昨兒個沐王殿下也是這麼說的,前朝皇室理當寬容待之,皇上一怒之下將沐王禁足。連後宮都受到了牽連,所以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