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你真的想走? 為 ANNAWU 童鞋馬車加更
「你們幹什麼?」白馥瞬時坐起身來,卻因為手腳無力,當下撲在了床沿上,氣息急促。
他伸了手,是想扶她,可不知為何卻停在了半空而後快速的收回,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白馥苦笑,這是有多嫌棄,才會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
「我要京城裡所有女子衛隊的明哨暗哨地點,大祁容不下她們。」容景睿話語冰涼。
「沒有我的命令,她們不會對大祁形成威脅,為何非要趕盡殺絕?我才是女子衛隊的首領,你可以抓我,也可以殺了我。這件事沖我來,黑狐知道的我都知道,黑狐不知道的我也知道。」白馥眸色通赤。
容景睿厲喝,「住口!」俄而望著御林軍,「帶走!」
音落,他疾步出門,再也沒有回頭。
「容景睿,你給我站住!」白馥起身往外追去,卻因為無力癱軟在門口,跌坐在地。
他站在院子里,沒有回頭沒有轉身,只是留給她一個無溫冰涼的背影。
「我只問你一句話,你以前答應我的事情,還作不作數?」她問。
「作不作數,你心裡清楚,何必來問我。」他留下一句話,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她聽得他對外吩咐,「封鎖院子,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輕易靠近。」
他囚禁了她。
所以她在一無所有的同時,連自由都沒了。
敲鑼打鼓的,恭王府很熱鬧。
容景睿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然的表情,冰冰涼涼的像是冰塊做的。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們的恭王殿下本就不會笑。沒有人見過他笑,好像他天生就是涼薄之人。
瞧瞧後院里的那位就知道了,曾經恩愛生子,如今自生自滅。
「殿下真的要納妾?」五月問。
喜服在身,容景睿無溫的望著他,「皇命如山,還能有假。」
「可是公主」五月垂眸,「這不太公平吧!」
「公不公平都是命,就得受著。」容景睿眸色漸冷,「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她,否則別怪我翻臉。」
五月頷首,「卑職遵命。」
恭王府納妾。好熱鬧!
夜裡的焰火,像極了那年的十五。也是這樣的絢爛,這樣的美麗。
白馥仰著頭去看煙火,視線有些模糊。
煙花如舊,人事全非。
他現在應該很得意吧?春風得意,洞房花燭。聽人說,朝廷還在爭議著,要不要給容景睿抬位份,封為恭親王。
白馥想著,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所以有了爭議,否則依著皇帝對容景睿的寵愛,早就該冊封為親王殿下了。
是啊,親王!她也曾經是親王,距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
父皇的江山,是她給弄丟的吧?
黑狐也沒有回來。此刻還不知道是生是死。
女子衛隊?
他果然是狼子野心,不愧是魏王最寵愛的兒子,心狠手辣不在話下。他要趕盡殺絕,是想立功奪太子之位吧!如果能剷除前朝餘孽,那他這個恭王、恭親王,來日就會名正言順的登上太子之位。
真好!極好!
她這枚棋子,真當成了棄子。
前廳風風光光,將一場納妾禮,弄得跟立妃一樣隆重非常。皇帝與皇后都來了,可見何其注重,這也是在打白馥的臉。無形之中告訴所有人,她這個恭王妃不過是個頭銜,有名無實罷了!
可她沒想到,事情還是沒有結束。
他們熱鬧他們的就好,何苦還要來擾了她的安寧。
她幾乎是被人拖著出去的,而後丟在了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沒多少人,但都是宮廷內侍,還有尊貴的皇帝與皇后。
嗤笑一聲,白馥無力的坐在地上,冷眼看著他們,曾經他們伏跪稱臣,如今高高在上,還真是世事無常。不過沒看到容景睿,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在洞房花燭吧!
心裡寒涼,白馥深吸一口氣,「你們想殺了我?」
「朕不想殺了你,但是朕也見不得你留在恭王府。」皇帝直言。
皇后道,「本宮知道你喜歡景睿,否則不會為他做那麼多,不會為他生兒育女。可是公主,如今你們身份有別,你的存在只會讓景睿遭受非議,所以本宮勸你一句。若你真的為了他好,就該離開他。不管去哪,只要遠離京城就可以。」
「你們殺了我,不是更直接了當嗎?」白馥冷笑。
皇后輕嘆一聲,「本宮不想讓修兒以後恨著我們。」
白馥望著她,「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離開恭王府。我付出了那麼多,怎麼可能什麼都沒得到,就這樣空手而走呢?你們當我是傻子嗎?身為皇帝和皇后,你們心胸狹隘。我不過亡國之人,你們卻也容不得我。就憑你們這樣,跟我父皇有什麼區別?」
「一個個口口聲聲說他是昏君暴君,敢問皇上,你如今的所作所為,跟昏君暴君有什麼區別?我不過是個弱女子,你們卻想防賊一樣防著我。我不過是偷了你們一個兒子,可你們竊取的是我父皇的江山。到底誰才是天下最大的賊?」
「你們與其防著我,還不如用點心思在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身上。我如今還有什麼?我一無所有,除了我這條命,該拿走的不該拿走的,連我兒子都在你們手裡了,你們說我還敢輕舉妄動嗎?」
這一番話,說得皇帝面紅耳赤,怒不可遏。
什麼叫竊國賊?
白馥說話句句誅心,讓皇帝覺得又羞又惱,可她說的又都是事實,他愣是憋不出一句話來。
倒是皇后嘆息道,「你何必如此固執呢?你要知道,如今已是大祁的天下,再也不是大殷,你若是執意如此,只會讓自己萬劫不復,到時候連僅存的尊嚴恐怕都保不住。修兒在本宮的宮裡養著,本宮一定會好好待他,你只管放心就是。你若是還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來,本宮但凡能做到的一定會答應你。」
「我要留下來,皇後娘娘也肯答應嗎?」白馥無溫。
皇后一愣。
皇帝怒斥,「冥頑不靈,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別以為你是前朝公主,朕就奈何你不得。朕警告你,若你還是死纏爛打,纏著景睿不放,別怪到時候朕下手無情。」
「皇上是想殺了我?還是想著給景睿多納幾個妾室呢?」白馥笑得嘲諷,「若是多納幾個妾室,皇上最好給恭王府多備幾個大夫,我怕殿下的身子扛不住。他不來看我也沒關係,他不理我也沒事,我關心他我理他就行。橫豎這世上不少東西,都是一廂情願的。」
「你!」皇帝啞然。
一廂情願,說的不就是他們自己嗎?
這丫頭嘴皮子太厲,兜著圈的罵人,還罵得不留痕迹,實在教人心裡恨得痒痒。
「好自為之!」皇帝拂袖而去。
皇后望著白馥倔強的容臉,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活脫脫一個紙片人,單薄而消瘦,「你還是離開景睿吧,皇上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更改。本宮不想拿權威來壓制你,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景睿好,就該成全他。景睿不該局限於恭王之位,他有更大的背負和責任。」
「皇后是想告訴我,是因為我攔了他的路?所以你們容不下我?」白馥冷笑,「這世上但凡有本事的,都會自己去爭取,壓制一個女子算什麼本事?他若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自己想要的,就自己去拿。」
皇后垂眸,「你何必固執呢?」
「固執的何止我一人?」白馥切齒。
皇後起身,「皇上勢在必行,你好自為之吧!別怪本宮沒提醒你,有些東西不是你的,你無論怎麼努力還是會失去。你跟景睿緣分已盡,若景睿真的愛你,就不會納妾,更不會保守你的身份,而不是光明正大的許你為妃。你問問自己,除了恭王府里的這些人和皇宮裡的那些人,天下人還有誰知道你是恭王妃?這難道。不是景睿的態度嗎?」
所有人都走了,白馥在屋子裡,在黑暗裡一個人靜默了很久。
離開屋子,拖著疲憊而無力的身子,亦步亦趨的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心在滴血。看看這恭王府上下滿目的紅綢,再看看自己如今狼狽的模樣,何等的格格不入。
前院在喧囂,大概是皇帝與皇後走了,容景睿前往送行。
文武百官朝賀,是怎樣的熱鬧。
如果父皇還在,如果這是大殷,那麼這份熱鬧原本是屬於她的。可惜,她太自負,太過深信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就像鶴道人說的那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走得累了。她便在花園邊兒的迴廊里坐了一會。如今人都在水榭那邊吃著宴席喝著酒,所以花園裡很安靜。她一個人靜靜的坐著,想起在山村裡的那些纏綿與溫馨,不自覺的笑了笑。
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卻止不住落下。
堅強如斯,從小到大,父皇都捨不得她哭。可是現在,她流的眼淚,比她過去的十多年流得還要多。整個人消瘦下去,眼眶凹陷,再過段時日,怕是要皮包骨頭了。
意識到臉上濕漉漉的,她快速拭淚起身,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外人跟前哭。她有她的驕傲,與生俱來的尊貴,不允許她向任何人示弱。
起身的時候,她看見了迴廊盡處一閃而逝的紅色身影。
好像是他!
可又陌生得,連她都不敢再認。
五月遠遠的望著,眸色微沉。這些時日,他是看著她與容景睿恩愛有加默契漸生的。而後又看著她從神壇跌落,成了如今的狼狽不堪。
以前,他總覺得世間女子皆惡毒,覺得白馥生在皇室,也是個滿腹詭計的女子。她靠近容景睿,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圖謀。
可是後來她為容景睿懷孕生子,五月才明白,不是容景睿識人不明,而是自己瞎了眼。
明明曾經相愛,為何如今這般淡漠?
五月不懂,也不明白。
黑暗中,容景睿負手而立,「如何?」
「已經聯繫南疆,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這蝴蝶蠱萬金難求,所以有些困難。」黑衣人俯首垂眸。
「必須儘快,時間久了怕是容易生變。」容景睿深吸一口氣,「萬金難求,也得求。」
「是!」黑衣人行禮,「卑職會儘快取回來。」
容景睿點點頭。
「可是王妃」黑衣人猶豫,「怕是不會領情?」
「那是我的事。」容景睿口吻低沉,「你抓緊辦。」
「是!」黑衣人一閃而逝。
輕咳兩聲,容景睿面色微白。脊背上的傷這幾日隱隱作痛,約莫是要下雨了。當時他傷得很重,如果不是白馥精心照料,也許他這條命已經交代了。
不多時,管家上前,「殿下,蘇側妃那頭讓人來催了,喜娘說良辰吉日不可辜負。」
容景睿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聽說第二天,容景睿是從新房裡走出來的。
白馥面無表情的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唇色蒼白。自古無情是男兒,痴情女子負心漢。原來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假的。
容景睿出來的時候,五月看了一眼面色紅潤的蘇離,眸光微冷。
蘇離生得好,家世也好,這眼波如秋,魅惑婉轉,果然是標緻的人兒,嬌俏的紅顏。溫柔如水,不似白馥的剛烈爽氣。她與白馥的性格,算是背道而馳。
不過在五月看來,這蘇離雖然溫柔,但眼睛里總是透著一股子幽幽的東西,總覺得心思不淺。
容景睿冰冰涼涼的開口,「我今日要入宮與父皇商議撤藩之事,你自己在府中好好歇著。」
蘇離行禮,「是!」眼見著容景睿離開,蘇離道,「走吧,我也該去給王妃見禮了。」
五月頓住腳步,「蘇側妃雖然已經入府,但奉勸一句,還是別去找王妃的麻煩為好。王妃終究是王妃,嫡庶有別,尊卑有度。」
「是嗎?」蘇離笑得溫和,「你放心,我又不會吃人。」
五月轉身就走。
「主子?」秋玲道,「還要不要去?」
「沒聽見他方才說的嗎?咱們去了,就是找麻煩。不去嘛又說我這廂無禮,你們說該怎麼辦才好呢?」蘇離為難。
秋玲道,「不如相邀出來?」
「也行!」蘇離笑得涼涼的,「總歸能見一面就是。」聽說這恭王妃乃是前朝公主,艷絕天下,容色傾城。她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天仙美人。
白馥本來是不想去的,可看著秋玲領著人過來,這陣勢由不得白馥做主。
黑狐不在,她身邊連半個可信的人都沒有。
花園裡,這是白馥第一次見到蘇離,也是蘇離第一跟白馥打了個照面。
不可否認,蘇離光艷照人,而白馥歷經亡國喪父,整個人消瘦下去,沒有半點神采。饒是如此。精緻的五官,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是無人可比的。
即便跌入塵埃,她也是最尊貴的塵埃。
「王妃!」蘇離笑意淺淺。
白馥斜睨她一眼,「有事說事,沒事就滾。」
蘇離不怒反笑,「王妃快人快語,妾身佩服。」
「你到底想說什麼?」白馥冷問。
蘇離笑道,「沒什麼,只是有個好消息得告訴王妃。聽說皇上很快就會冊封殿下為恭親王,到時候您可就是恭親王妃了。」
「跟你有關嗎?」白馥深吸一口氣,「縱然我是恭親王妃,你也不過是個妾室,如果你想取而代之,我勸你別再我身上動心眼,你該去找容景睿。」
蘇離面色一緊,笑得有些勉強。「妾身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讓我退位讓賢?如果沒有這個意思,就不必來找我。哪日你想坐我的位置,再來找我商議,也許我心情好,這位置就是你的了。」白馥話語無溫,「但是今日我心情不好,懂嗎?」
她眉目間的威勢,讓蘇離有些心裡發瘮。要知道一個統領過三軍的女子,豈是泛泛之輩。一雙眸若利劍冰涼,教人不敢直視。
「是!」蘇離倒吸一口冷氣,她壓根沒有開口的機會,教白馥吃得死死的。
清淺喘息,白馥起身,「見也見過了,說也說過了。你若是覺得我太厲害,以後不必再來見過。你若是覺得還不夠,來日再來領教,我今日不得空。」語罷,白馥轉身就走。
直到白馥走遠,秋玲才道,「主子,這王妃好厲害。」
「她可是前朝唯一一位女親王。」蘇離也不惱,冷然坐在那裡,「若沒有半點刷子,她如何能站在巔峰之上令人仰望?」
「仰望又如何,如今還不是碾落成泥?」秋玲嗤之以鼻。
蘇離笑得涼涼的,「來日領教?看樣子,我這廂的確還得請她賜教。」
「主子,她那麼厲害,咱們未必是對手。」秋玲道。
蘇離瞧了她一眼,「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厲害在明處,又有什麼用呢?」
秋玲蹙眉。「主子的意思是」
蘇離想起了昨夜的紅燭,想起坐了一夜的容景睿。洞房花燭夜,他竟然沒想要碰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裡處理公務,壓根沒有看她一眼。
她知道他最近的確很忙,忙著處理前朝之事,可也犯不著急於一時。所以蘇離思來想去,約莫是這容景睿心裡有人。
這恭王府里女人不多,除了蘇離就只有白馥。
要麼容景睿是真的忙,且不好女色。
要麼容景睿心中有白馥,不肯碰蘇離。
總歸,逃不出這兩者之間的。
這幾日容景睿依舊很忙,忙得不見人影,不是留在宮裡就是睡在書房。
五月被蘇離攔了下來,他不明白,蘇離無端端的來找自己作甚。本來,他就是容景睿的隨侍,所以壓根不必聽從蘇離的調遣。
可蘇離道,「你喜歡王妃。」
一言既出,五月冷了臉,「荒唐。」
「對於你的事情,我爹在我入府之前提過一些。本是同根生,為何相差那麼多?」蘇離笑得涼涼的。
五月駭然凝眸,「住口,你就不怕掉腦袋嗎?」
「想來殿下還不知道吧?」蘇離含笑望著五月,「你真的愛上王妃了?」
「你再敢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五月眸光利利,「牽扯王妃,你小心閃了自己的舌頭。」他轉身就走。
「她那麼痛苦,你為何不幫她?」蘇離道。
五月頓住腳步,握緊手中冷劍。
「你可以送她離開京城,否則她再這樣痛苦下去,估計會崩潰吧!」蘇離輕嘆一聲,「我是為了她好,不想看著她這樣日益萎靡下去。」
「你到底是何居心?」五月回頭,「她走了,你就是恭王妃?蘇側妃的野心,未免太大了些。」
蘇離笑道,「我縱然是個側妃,可有皇上與皇後娘娘的寵愛,你覺得我會稀罕王妃之位嗎?她一個有名無實的恭王妃頭銜,值得我費心思去對付她嗎?我只是覺得她可憐,在這府中無依無靠的。何況她的存在,讓殿下束手束腳,成為了一種障礙。我讓她走,難道有錯嗎?對她對殿下,都是一種解脫。」
「看得出來,你喜歡白馥,所以你不覺得自己該為此做點什麼嗎?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為她付出嗎?她那麼痛苦,你就這樣忍心看著?」
「你再敢胡言亂語壞了王妃的名聲,別怪我劍下無情。」五月抬步就走,再也不敢逗留。
秋玲上前,「主子似乎猜對了。」
「哼!」蘇離冷笑,「有些東西說得多了,連當事人自己都會迷糊,都會分不清是真是假。尤其是五月這種不懂情愫之人!」
秋玲頷首,「主子所言極是。」
「殿下還在書房嗎?」蘇離問。
秋玲點點頭,「是,只不過」
「不過什麼?」蘇離問。
秋玲壓低了聲音,有些戰戰兢兢,「府里人如今都在說,殿下似乎沒那麼喜歡主子,這新婚燕爾的就一個睡書房一個睡新房,實在是」
實在是有失體統,惹人非議。
可蘇離好歹是大家閨秀,怎麼著也不能自己去求著容景睿,讓他回房睡吧?
「過幾日是婉兒成親,我得給她挑幾件好物件送去。」語罷,蘇離抬步朝著書房而去,「這恭王府的庫房我還不太熟悉,得讓殿下幫著我好好的挑揀一番才是。」
秋玲緊隨其後,「是。」
容景睿在書房裡,聽得蘇離如此言說,自然不會拒絕,「庫房裡有不少父皇的賞賜,還有你的嫁妝,你自己可以去挑一挑。」
「殿下,婉兒嫁的是齊王,是您的二哥。您好歹得幫著挑一挑吧,妾身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這話也著實在理,「否則若是他們不喜歡,還以為咱們恭王府里沒啥好物件呢!」
聞言,容景睿合上手中冊子,徐徐起身,「那就走吧!」
於是乎,外頭的人又開始以訛傳訛,說是恭王殿下極為寵愛蘇側妃,為討蘇側妃歡心,帶著蘇側妃去庫房裡挑揀奇珍異寶。
這話很快就傳了出去,不但整個恭王府人盡皆知,連宮裡宮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倒似有意而為,教人真假難辨。
蘇離自然很歡喜這樣的傳言,女人嘛,總喜歡幻想一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男人的態度曖昧,就是趁虛而入的前兆。容景睿的態度越是模稜兩可,對蘇離而言越充滿挑戰性。
這樣一個風華無限的男子,即便冰冰涼涼的,也足以讓她為之著迷。
她相信,只要容景睿能上自己的床,她就一定能留住他。到時候為他誕下子嗣,這白馥的地位嘛勢必保不住。母憑子貴之事,古往今來還少嗎?
不過在此之前,她覺得容景睿的心裡還是有白馥的位置的。那麼,如果能讓容景睿對白馥徹底死心呢?這似乎才是問題的關鍵。
白馥一直在等,等著容景睿來給她一個解釋。曾經,她覺得自己不會像那些痴傻的女子一樣,用此生韶華去等一個永遠都等不到的答案,可當時事情落到自己頭上時,才發覺自己也成了這樣的女子。
她想念兒子,很想很想。
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這麼久沒見著,也不知孩子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如今是否長大了一些?若是再不見一見,孩子長大以後會不會忘了她這個母親呢?
她等在他的書房外頭,他閉門而不見,置若罔聞。
外頭下著雨,她撐著那柄潑墨蓮傘。午門之後,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就是蓮傘。當時離宮走得太急,她什麼都沒帶包括這蓮傘。後來她懷孕那年的生辰,他又親手給她做了一柄。
離開山村的時候,黑狐悄悄的把傘放在了她的身邊。
黑狐知道,她最重視的不是榮華富貴和天下,她重視的是那份情誼。
她以為自己撐著蓮傘出現在他的書房外頭,他會心軟,會想起過往的情分,會讓她見兒子一面。可事實證明,她低估了他的涼薄。
他站在門口看她。目光沉沉如霧靄。
她再也看不穿他,看不透他了。好像從一開始,她就沒能看透過他到底心裡在想什麼。也許兩個人的悲哀,就是源於彼此的隔閡與隱忍。
你不說我也不說,於是你與我之間就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就當我求你。」她從不輕易求人,「讓我見一見修兒吧!」
「修兒在棲鳳宮,姨母不會虧待他,修兒很好,你回去!」容景睿面無表情。
他清清冷冷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心。她以為自己可以讓他笑,卻原來是他能讓她哭。對著她,他再也不會笑,他的笑以後都只能留給蘇離了吧?
「你曾經說過,要讓我信你?容景睿。」她唇瓣顫抖,「我還能信你嗎?」
他背過身去,似乎不肯多說一句。也不肯再多看她一眼。
「容景睿,兒子是我生的,我難道想見一面也有錯嗎?」她問,音色哽咽,「我什麼都沒了,我只要兒子。你回去告訴皇帝,如果他肯把兒子還給我,我馬上就走。我帶著孩子,離開京城,離你們都遠遠的,這樣夠不夠?」
他袖中五指蜷握,回看她時眸光冷冽,「修兒是容家子嗣,不可能給你。」
「你們到底還想怎樣?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我兒子。給我孩子,我馬上就走。我成全你們。讓你們稱心如意,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們永不相欠。」她跪在雨里,「容景睿,就當我求你。」
「你真的想走?」脖頸處青筋微起,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加重了口吻,「你真的要走?」
白馥的神色不太對勁,死灰般的臉上是一抹惶然,沒有半點生氣。她已經被磨平了所有的銳氣,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喜歡笑,意氣風發的女子。如今的她,只剩下了一具空殼。
孤注一擲的不知所措,讓她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焦躁不安。
她跪在雨里,雨水浸濕了她的羅裙。寒涼侵體,瑟瑟發抖。「是,我要離開京城,我要走,我要離開你們,我只要我的兒子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什麼都不要了?
容景睿瞳仁驟縮,「那麼我呢?你也不要我了嗎?」
「是你不要我的。」白馥笑得蒼涼,大雨里分不清臉上的是雨還是淚,「我什麼都沒了,再也要不起你了。容景睿,你把孩子還給我吧!要不然,你就讓我見一面也好!我想孩子,我想修兒,你就行行好吧!我才是孩子的母親,為什麼修兒不能還給我?為什麼?」
「我不當公主不當親王,我也不當恭王妃不當任何人的女人。我只想當個母親,你們把孩子還給我吧!我保證。我會解散女子衛隊,我會離開京城遠遠的,我」
她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說不下去了,整個人僵在雨里,一臉的茫然無措。
這不是曾經的白馥,不是燕親王,只是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回去吧!」他冷了音色,「再不走,我就讓人抬你回去。」
「我若是回去,你能不能把孩子接出來,讓我見一見?就一眼也好。我就遠遠的看一眼,我想看看孩子長大沒有。我好久沒見到修兒了,我想他。」她神情遲滯,面色蒼白得厲害。
她絮絮叨叨,自言自語的轉身,身子單薄得好似風一吹就會消散在雨里。
他心裡有些惶恐,不知道為何,看到她這樣子整顆心都疼了。
抬頭,蘇離在不遠處站著,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容景睿斂了眸中顏色,無溫轉身,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涼薄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