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案發當晚,他出去了

第37章 案發當晚,他出去了

「吵夠了沒有?」林慕白淡然輕語,「我自己的決定,自己負責。」瞧一眼夜凌雲,「時候不早了,夜莊主請回。」

「慕白?」夜凌雲繃緊了身子,袖中雙拳緊握,卻是欲言又止,望著容哲修挑釁的目光,只得恨恨作罷。很多事不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

因果輪迴,造化弄人。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天意如此,終歸難求。

夜凌雲黑著臉走出房間,眼見著容哲修帶著容盈坐在房內,關上了房門。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夜凌雲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弦月當空,風過凜冽。

「莊主?」管家低嘆,「夫人她」

夜凌雲抬手,「罷了,只要她高興,只要還沒離開夜家莊,我已無所求。」

「可夫人那樣子,好像遲早是要走的。」管家道。

眸光陡沉,夜凌雲駭然眯起危險的眸子,「她還能去哪?天下之大,早已沒了她的容身之所。她早晚會知道,到底誰對她才是真心實意的。何況出了夜家莊,離恨天肯定會動手。難得她回來了,我豈能再放手讓她置於險境。」

「夫人若執意要走,又該如何?」管家皺眉。

夜凌雲走下台階,幽冷的站在空曠的院子里,僵直了身子,「當年的那些事如果被揭開。我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勇氣,活下來。我已經失去過太多次,再也不能覆轍重蹈。」

夜,死寂。

燭光中,林慕白收了針,小心的收入針包里放好。

容盈笑嘻嘻的坐在桌案旁,目不轉睛的望著面色肅靜的林慕白。

容哲修不得不承認,林慕白診病的時候,那種認真的表情,甚是動人。比那種浮華在外的女子,好上太多。

暗香送了葯進來,而後收拾了一番,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殿下,把葯喝了吧!」林慕白親自給容盈喂葯。早前,容盈對容哲修的話,言聽計從,如今對林慕白也是如此。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是毒藥,他也會甘之如飴,不管在清醒的時候,還是痴傻之時。

望著容盈乖順的將湯藥喝盡,微光里的男子,突然變得可愛很多。

林慕白隱約想起了那天夜裡,他說:抱緊我。

那時候的容盈,應該是清醒的吧!

她覺得,他是故意的。

可是心裡有個聲音在主宰著,好像當時的自己,就是在渴望那樣的擁抱,至少現在想想,她沒有厭惡性的排斥。似習以為常,又像似曾相識。

「我爹長得好看,對嗎?」容哲修吃著小點心,笑盈盈的望著有些失神的林慕白。

林慕白驟然回過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走神了。

「京城乃至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比我爹還好看的男子。」容哲修饒有興緻的望著林慕白臉上逐漸恢復的淡漠,繼續道,「皇爺爺說,我爹年輕的時候放浪不羈,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好妝,慵懶,氣度天成。也是因為這樣,後來又了我。皇奶奶說,這世上之人,世間之事,莫過於一物降一物的相生相剋。」

所以那個馥兒,容哲修的母親,成了這個遊戲人間的浪子剋星。

這一挂念,便是一輩子。

生死不忘!

「懂得不少。」林慕白轉身去洗手。

「即便我爹現在神志不清,可這張臉配你,你也不虧吧?」容哲修托腮望著她。

林慕白斜睨他一眼。「你小小年紀,便要如此城府嗎?你打什麼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門心思要把我發展成恭親王府的人,世子爺,你累不累?」

「既然知道我累,何不答應下來?」容哲修反唇相譏。

林慕白輕嗤,「若應了你,你豈非更得意?」

容哲修撇撇嘴,又被她帶過去了。

想了想又道,「聽說你讓方仁傑去認屍?你也不怕他鬧騰起來,又像白日里那樣,喊打喊殺的,一怒之下就把那琴師給殺了?」

「夜凌雲也不是傻子,早就派人看著了,等他冷一冷,到了明日一早我再去問問情況。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什麼臆測都變變成證據。我要的是實話,而不是情緒之言。」林慕白拭手回坐,「天色不早,帶你爹去睡吧!」

容哲修點點頭起身,忽又問道,「你覺得誰是兇手?」

林慕白眸色淡然,面無波瀾,「我非真正的陰司判官,無憑無據的話,不敢說。」

聞言,容哲修挑眉,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說著,拽著死活不肯走的容盈,去了耳房。隔了一扇房門,她卻還能感覺到來自房門後面,容盈的灼灼雙目。

突然有些後悔,不知道讓他們父子留下來是對是錯。

是因為心有餘悸?生怕容盈又半夜爬上自己的床抱著自己?還是面無波瀾,心裡微瀾,這種情緒實在太過複雜,讓她平靜了多年的世界,盪起了少許漣漪。

但願自己的擔慮是多餘的!

只不過,她有些高估了容哲修的守諾能力,這小鬼說的話,豈能相信?

半夜的時候,林慕白只覺得身側的被褥突然一沉,緊接著便被人攬進懷中。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殿下?」林慕白蹙眉。

可深更半夜的,她也不好嚷出聲來。

容盈笑嘻嘻的抱著她,為她蓋好被子,嘴裡依舊念叨一句,「馥兒,乖」

這是造了什麼孽?

驀地,林慕白嬌眉陡蹙,外頭琴音?又是琴音!沒錯,是高山流水的曲子?怎麼大半夜的,付流還在彈琴呢?似乎上一次她去北苑,也就是方問山失蹤之前,也聽到了這首曲子。

頃刻間,林慕白睡意全無。

北苑,難不成又要出事?

可已經死了兩個人,難不成兇手還要把如意班的人,全部趕盡殺絕,才算甘心?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讓他連殺兩人,而且還將方問山的臉皮都給生生撕去。這樣的血海深仇,絕非一日之寒。

耳邊聽到四更的敲梆聲,琴聲終於消失不見了。

林慕白如釋重負的鬆一口氣,心想著,應該不會有事。

哪知懸著的心,剛剛放下,轉瞬間便聽到了外頭喧鬧的聲音,伴隨著紛至沓來的奔跑聲。林慕白快速推開容盈,頓時掀開被子下床,伸手取過床頭的外衣披上。

容盈急忙跟上,緊跟著林慕白便走出了房間。

「出什麼事了?」林慕白望著正走出房間的夜凌雲與管家。

夜凌雲垂眸,「很抱歉,沒看住方仁傑。」

「人呢?」林慕白揚眸。

管家俯首,「跑了。」

「那麼多人看不住一個方仁傑?」林慕白稍稍一怔。

「我派了最好的護院,里三層外三層的布防,但」夜凌雲深吸一口氣,「都被人用迷香弄暈了,方仁傑這才跑了出去。」

「方仁傑還有幫手?」林慕白仲怔,突然瞪大眸子,「快去北苑。」

一聲低喝,所有人都拚命的往北苑趕去。

沒有打鬥聲,沒有哀嚎,也沒有嘶吼。整個北苑,安靜得像陰曹地府,到處瀰漫著森冷的陰氣。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視線快速的掠過北苑偌大的院子。

沒有動靜!

付流的房間,房門大開。

「你先別進去。」夜凌雲攔住林慕白,率先走進去。凝了內力於掌心,腳步輕柔,蓄勢待發。

房內,一聲劍刃落地的「咣當」之音,讓林慕白疾步進門。

付流倒在血泊中,方仁傑站在那裡,腳下有一柄染血的劍。夜凌雲蹲身,伸手去探付流的脖頸,這才回頭望著站在門口的林慕白,「死了。」

「殺人償命,我不後悔。」方仁傑眸色黯然。

「事情還沒查清楚,你何以認為他就是殺人兇手?」林慕白冷了面色,眸光涼薄,「方仁傑,你簡直愚不可及。你有沒有腦子,想沒想過也許這就是兇手的本意,借刀殺人?」

方仁傑愣住,「你說什麼?」

林慕白進門,瞧一眼氣喘吁吁趕到門口的暗香,「暗香,搜一搜,看有沒有紙條。」

暗香當然明白林慕白的意思,轉身就開始在房間里搜尋。

「慕白,你找什麼?」夜凌雲不解,「你找什麼呢?告訴我,我幫你找。」

驀地,林慕白的身子僵住,躬身翻開了枕頭。在枕頭底下,她找到了被壓著的一張紙條。上面清晰的寫著一個「流」字。指腹輕柔的摩挲紙張,一模一樣的紙質,一模一樣的筆跡。

「這是什麼?」夜凌雲愕然,「這什麼意思?」

「高、山、流」林慕白只覺得心頭打顫,「是高山流水嗎?」

不對!不對不對!哪裡不對呢?

突然,林慕白嬌眉緊蹙,「為何雲水還沒有起來?」要知道雲水就住在隔壁,按理說這麼多人來了付流房間,她也該醒了。付流是她未婚夫,她理該過來看一看。

音落,方仁傑撒腿就往外跑,一腳踹開雲水的房間,飛撲至雲水床前。

「雲水?雲水你醒醒?雲水?雲水你怎麼了?」方仁傑的聲音在顫抖,到了最後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喊。

「讓開!」林慕白推開方仁傑,急扣雲水腕脈。

方仁傑紅了眼眶,「她怎麼樣?」

「中了迷藥,拿水來。」林慕白眉頭緊鎖。

暗香快速遞上一杯清水。林慕白含一口水,「噗」的噴在雲水的臉上。雲水一聲低吟,嬌眉瞬時微微擰起,緊接著舒眉睜眼,乍見這麼多人守在自己床前,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雲水當即愣了一下。

「我大家這是怎麼了?我怎麼了?」她撫了撫自己的面頰,而後揉著太陽穴,「頭好疼。」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或者吃過什麼?」林慕白問。

「聞到?」雲水搖頭,「我就睡前煮了點小米粥,給付流端去了一碗,我自己留了小碗,別的什麼都沒吃。」雲水微微一怔,「我的碗呢?我吃完了就放在桌上了,打算明日起來再洗。」

桌案上空空如也。

「暗香去付流房間看看。」林慕白吩咐。

暗香掉頭就走,不多時便回來了,朝著林慕白搖了搖頭。

應該是被人拿走了,小米粥里,必定有迷藥。

「大家為何都在這兒?」雲水不解,坐起身來看一眼雙眸焦灼的方仁傑,在方仁傑的身上,還染著斑駁血跡。美眸突然劇縮,雲水眸色驚恐,「付流?付流是不是出事了?你們都在這裡,為何他不在?他不可能不管我,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語罷,她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口小跑。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蒼穹。

東方出現了魚肚白,卻無法驅散籠罩在如意班眾人頭頂上的陰霾。

死亡,就像是一種傳染病,不斷的蔓延擴散。

人人自危,人人惶恐,卻無力阻擋。

雲水從暈厥中醒來,面色慘白的靠在床柱上,氣息奄奄的模樣,凄楚可憐。淚落無聲,梨花帶雨的較弱,讓人心生不忍。暗香奉命陪著雲水,生怕雲水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死的人已經太多,不該再有人死。何況高山流水,整個如意班,名字中有個水字的,只有雲水。

方仁傑已經被衙門帶走,如今在府衙大牢。

他殺了付流,眾目睽睽,鐵證如山。

不管是被利用還是甘心被利用,都已成事實,不可能翻身。

林慕白去的時候,方仁傑就坐在牢內一角,蜷縮著抱著腿,痴痴愣愣的不理睬任何人。

「從進來就一直這樣。」獄卒道,「不說話,不理人。按我說,殺人償命,這樣的人就該死。」

金無數看了林慕白一眼,「你想問什麼就快點問。」說著,便有人端了一張太師椅放在不遠處,身為知府,當然要知道林慕白與方仁傑會說些什麼,以防犯人串供。

林慕白也不理睬,緩步走進了大牢。

「方仁傑。」她喊了一聲。

方仁傑沒有理睬。

「雲水醒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看到他的身子一僵。

「她沒有說恨你。」林慕白繼續道。

聞言,方仁傑抬頭,眸中噙淚,「她應該恨我。」

「你認出那具屍體是你父親,這不奇怪,父子連心。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為何會一口咬定,是付流殺了你爹?你有什麼證據?還是說,你只是挾私報復,一心要得到雲水?」林慕白盯著他。

「我沒有挾私報復,也沒有冤枉他。我爹失蹤的那天夜裡,我親眼看見付流離開了房間,離開了北苑。我守在他房間外面,那一夜他根本沒有回來。可是第二天,傳來我爹失蹤的消息,他竟然不知何時又回來了。不是他,又是誰?」方仁傑咬牙切齒。

「那殺人動機呢?」林慕白問。

方仁傑卻沉默了,彷彿隱藏了什麼,始終不肯提及。

「殺人有三種,一種是為了滅口,一種是因為私憤,還有一種是血海深仇。你別告訴我,他是不小心,或者臨時起意殺了你爹。半夜三更去行兇,你卻說不出他殺人的理由,方仁傑,你覺得我該不該相信你?」林慕白一番剖析,說得方仁傑面色慌張。

「此前我也說了,每個人死的時候,都會出現一張紙條,所以這絕對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意謀殺。」林慕白背對著他,以至於方仁傑抬頭時,壓根看不清她此刻的容色,猜不透這樣聰慧的女子,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林慕白太聰明,不管心中所想是什麼,臉上永遠是淡然清淺的表情,無波無瀾,看不穿也猜不透。

方仁傑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慕白扳直了身子,聲音更是冷了三分,「你就不怕此事不會就此了結?反而還會有人繼續死嗎?付流可能不是殺人兇手,真正的作案兇手,另有其人。」

「你什麼意思?」方仁傑駭然起身。

「高山流水:高漸,方問山,付流,那麼接下來會是誰呢?」林慕白徐徐轉身,眸光清冽如月,冰涼入骨,「方仁傑,如果你不把事情說清楚,到時候別後悔。」

「等等。」方仁傑面色大變,「什麼高山流水?你的意思是雲水?」

「看得出來,你很在乎雲水。」林慕白眸色幽邃,「你殺付流,還有一層用意。不是為你爹報仇,而是想保護雲水。因為你擔心,如果付流真的是連還殺人案的兇手,你怕雲水靠付流太近,一旦被發現了秘密,雲水會難逃厄運。」

方仁傑垂眸,似乎被林慕白戳中了心事。

「你既然在乎她,就該為自己辯駁。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付流不是兇手,他自己也是兇手的目標。」林慕白抬步往外走。

「你說什麼?付流他」方仁傑容色瞬變。

林慕白幽幽的回頭看他,「你都不覺得奇怪嗎?上一次你跟付流打架,尚且是個平手,為何這一次付流壓根沒有掙扎,就死在了你的劍下?你就沒有想過,也許不是付流不掙扎,而是他根本沒有力氣掙扎。他也中了迷藥,只不過他有內力,不像雲水這般手無縛雞之力,以至於在你闖入的時候他醒了,但是身子軟弱得根本無法還手。」

方仁傑身子一晃,跌坐在木板床上,「你是說,我中了圈套,被借刀殺人,完成了兇手的連還殺人大計?那下一個下一個是誰?高山流水,是雲水嗎?」

「我問你,如意班內,除了付流,誰會彈高山流水這首曲子?」林慕白淡然淺問。

「都不會。」方仁傑搖頭。

林慕白輕嘆一聲往外走。

「雲水會不會有事?」方仁傑突然問。

她頓住腳步,「我不敢保證,但我會儘力。」

「保護好她。」方仁傑哽咽了一下,發現父親身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可聽到雲水也許會有危險。一個大男人竟然柔軟了心腸。

「對了,高漸喜歡火花蘭嗎?」林慕白忽然問。

方仁傑脫口而出,「火花蘭是雲水」可這話說出口,他又後悔了,轉而道,「雲水喜歡養蘭花,可高漸總和她不對付,總是挑她的刺,上次還把雲水的火花蘭連盆打碎了,為此雲水還偷偷哭過。但你如果懷疑雲水和高漸的死有關,那你就錯了方向。雲水手無縛雞之力,又心地善良,如意班裡誰不喜歡她?她連啞叔都照顧得無微不至,根本不可能殺人。」

林慕白淡淡一笑,「我就是隨口一說。問你最後一句,你方才說你守在付流房外一夜,這是為何?只是因為懷疑付流,所以才那麼做?或者你是為了雲水?」

方仁傑苦笑兩聲,「我只是怕有人會傷害雲水,擔心她會害怕,夜裡有我守在房外,能睡得安穩一些。」

「雲水一直都在房間里?」林慕白問。

方仁傑點頭,「在。」

「你何以如此確定?」林慕白挑眉,「你進去了?」

「沒有。我與雲水什麼事都沒有,她是付流的未婚妻,我不能壞了她的聲譽。雲水喜歡點著蠟燭睡覺,因為她怕黑,那天晚上她跟付流爭執了幾句,付流走了,她便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等到了天亮。我一直看著她窗戶上的影子,不敢合眼。」

林慕白點了點頭,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大牢。

身後,方仁傑握緊了牢房柵欄,「求你,保護好雲水。」

走出大牢,抬頭望著極好的陽光,江南的梅雨季節總是雨一陣晴一陣,不過今年的梅雨季節似乎比較短。林慕白長長吐出一口氣,容色依舊平靜。

「你問出了什麼?」金無數問。

林慕白扭頭看他,「知府大人旁聽了很久,難道也沒悟出來?」

聞言,金無數笑得有些微涼,「人老了,很多事也都想不了那麼周全。」

「可有句古話說得好,姜還是老的辣。」林慕白似笑非笑,「知府大人客氣了。」

金無數朗笑兩聲,「莊主夫人真會開玩笑,若本府能猜到誰是兇手,也就不必如此苦惱了。這可都是第三條人命了,而且是眾目睽睽之下的借刀殺人,可見兇手布局相當精密。要想抓住兇手,絕非一時之功。」

「那就慢慢等著吧,總有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的時候。」林慕白抬步往大牢的正門,外頭早有夜凌雲的馬車等候著了。

見林慕白出來,夜凌雲快步迎上,「慕白,我來接你回去。」

當著眾人的面,林慕白也沒有拒絕,只是身邊的金無數笑得怪異,還是那種瘮人的笑,笑得讓人心裡發慌。林慕白微微痴怔,腦子裡在搜尋過往記憶,可惜除了空白還是空白,再無其他。

她有時候在想,那些消失的記憶是不是因為太痛苦,所以徹底的從她的人生里退了場。因為不屬於自己。是故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想不起來。

上了馬車,夜凌雲就坐在她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有什麼話就說吧!」她開口。

他道,「還能留下來嗎?」

她斂眸,口吻堅定如那一年的決絕,「不能。」

「我什麼都可以改,只要你肯給我機會。哪怕是林婉言,只要你一句話」

「我知道。」林慕白打斷了他的話,「那年我離開夜家莊,難道不明白只要我一句話,林婉言就會從你我的世界里消失嗎?可是夜凌雲,你沒發覺,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就面目全非了嗎?很多事,不是你想當做沒發生過就可以的。染在心口的污點,你能擦得乾淨嗎?」

夜凌雲突然握住她的手。「慕白,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回到我的身邊?我們是父親,成過親拜過天地,我們是發過誓願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這些年我一直找你,你可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嗎?我每日都擔心你在外頭吃不好睡不好,萬一有人欺負你,又該如何?你可知道我的提心弔膽?只要你肯回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

「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放手?」林慕白淡漠的抽回手。

夜凌雲愣在那裡,半晌沒有說話。

馬車顛簸,車軲轆壓在石板路上,發出清晰的脆響。

車身微微搖晃,各自緘默不語。

良久,夜凌雲才吐出一口氣,「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轉意為止。」見林慕白沒說話。夜凌雲又道,「離那對父子遠一點,我怕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會被傷得遍體鱗傷。」

「為什麼?」林慕白蹙眉。

「我行走江湖多年,見過太多的人,可從未見過如此富貴之相的人。富貴人家是非多,我不想有一天你染上是非。」夜凌雲望著她,「你最好信我這一回。」

林慕白沒有吭聲,夜凌雲說得信誓旦旦,可在她耳里卻聽出了另樣的味道。

「你們認識?」她聲音低沉。

「不認識。」夜凌雲毫不猶豫。

「那一日你們交手,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嗎?」林慕白問。

夜凌雲陡然皺眉,不語。

見狀,林慕白也沒有追問,很多事追問下去也不會又結果。夜凌雲是誰?早前她困在夜家莊,所以不知天地,可出了夜家莊。去清河縣的路上,她才知道夜凌雲的勢力,以及夜家莊的能力。

那一刻起,聰慧如她,便明白很多事絕非自己看見的那樣。

有些事有些人,你用眼睛去看,永遠都只能看到表面。

馬車停下的時候,夜凌雲下意識的拽住林慕白的胳膊,眸色微沉的盯著她,「離他遠點,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他絕對不止一個傻子那麼簡單。」

「那你告訴我,這個傻子怎樣的不簡單?」林慕白掃了他一眼。

夜凌雲沒吭聲。

「既然你說不出來,那請夜莊主就此放手。」林慕白語速平緩,話語間,形同陌路。

「我不會放!」夜凌雲率先下了車。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緒。緊跟著下車。

容哲修站在夜家莊門口,啃著蘋果,笑盈盈的望著林慕白,在夜凌雲眼裡,這小子真的算是陰魂不散。好像不管林慕白走到哪兒,他都能找到她。這副該死的表情,跟他的爹早前,可真是一模一樣,不愧是父子。

「你在這兒幹什麼?」林慕白問。

容哲修取過明恆手中的蘋果遞給她,「喏,請你吃蘋果。」

「無事獻殷勤。」林慕白甩了他一個斜眼。

「下一句是,非奸即盜。換我爹來執行,可好?」容哲修這話一出口,林慕白的眼皮便跳了一下。沒成想,這小小年紀的容哲修,撩撥人的本事還真是信手拈來,看樣子再長大一些。估摸著恭親王府的後院,就該塞滿了花花綠綠,到時候還不得連下腳的地都沒了?

官宦子弟,果然天性紈絝。

林慕白沒搭理他,不過還是接了他的蘋果。

容哲修倒是會獻殷勤,上前挑釁的瞪了夜凌雲一眼,巴巴的握住林慕白的手,與她手牽著手往裡頭走。夜凌雲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回了屋子,林慕白鬆開他的手,看著他那人小鬼大的模樣,不冷不熱道,「目的達成了,滿意了嗎?」

「我不能讓我爹吃虧!你忙正事是無可厚非,可如果被人佔便宜,我不答應。」容哲修道,「你就算喜歡我,也不能喜歡他。」

林慕白突然笑了,「你這人說話從不作數,昨夜你答應過什麼?」

容哲修眼珠滴溜溜的轉,「小白,你不是讀過書嗎?何以連童言無忌這四個字都不懂呢?你不是告訴我,讓我做六歲的孩子,該做的事嗎?」

她微微蹙眉,這小子翻臉真快。

他卻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怎麼,我說錯了嗎?小白」他眨著明亮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罷了!」心突然軟了,林慕白顧自倒上一杯水喝著。

「你找到解藥了?」容哲修問。

林慕白搖頭。

「那找到殺人兇手了?」容哲修又問。

林慕白還是搖頭。

見狀,容哲修托腮望著她,「小白,你好沒用。」

她挑眉看他,「你覺得我的用處是什麼?」說著便從懷中取出針線包來,仔細的撫過裡頭每一根纖長銀針。

容哲修微微仲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針。

聽得林慕白繼續道,「我對施針比較在行,世子爺要不要試試?」

「你還是留著扎我爹吧!他不疼!」容哲修低頭啃蘋果。

林慕白放下杯盞起身,「我去一趟高漸的房間。」

「發現了什麼?」容哲修歪著腦袋,有點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麼。

「你猜。」林慕白拂袖而去。

容哲修撇撇嘴,「為何要猜?我跟著你不就得了?」三步並作兩步,容哲修快速握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我是男子還大丈夫,我可以保護你。」

林慕白低眉打量他一眼,「果然是男子漢,不過這大丈夫嘛你再緩幾年。」

他嫌棄的白了她一眼,暗啐一句,「狗眼不識金鑲玉。」卻依舊緊握林慕白的手,連明恆都只能在身後遠遠跟著。只不過明恆越來越覺得,這一大一小的背影。怎麼看怎麼和諧。

不知情的,還真以為這是一對母子呢!

是緣分?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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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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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案發當晚,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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