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暗夜守望者》後記
三年後,霧山山腳。
冷風站在草地上,注視著前方的小樹林,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獃。
微風輕撫著他額前的頭髮,他那顏色不一的雙瞳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
十二年前,冷風就是在這個地方遇到了張影晗,那時候的他被雪狼追到了山腳下。冰天雪地里,張影晗很及時的出現在了他的身旁,並抱住了快要凍死的他,給了他活下去的溫暖。
並不夢幻的相遇,是一切的起源,略帶羞澀的擁抱造就了多年後的經歷。如今冷風已經22歲了,傷痛從三年前的夏天延續到了今年的秋天,樹葉還沒變黃,空氣中依然帶著淡淡的燥熱。
冷風以為和陌然結婚後,自己會隨著花花草草一般復甦,可每當想起那些過往,他總是會心痛的無法自拔。
彷彿,他還活在過去一般。
他總是會做夢,夢見滿天飛雪,夢見穿著白裙子的張影晗在朝著他笑。
可是,在每一個黎明醒來的早晨,冷風都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一個分裂的人。一半在三年前就已經死去,另一半則陪伴在令他擁有家庭的陌然身邊。
也或者,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兩個女孩支撐起了他完完全全的一生,正因為有了她們的存在,冷風能確定自己是真實的。
一道光芒閃過,冷風來到了H市國際大酒店對面的高樓樓頂,俯視著酒店的第二十層。
自從酒店的股份歸屬到冷風的名下,加上星空集團的大力支持,H市國際大酒店早已成為這座城市的標誌性酒店。
下方的街道人來車往,每一天,這座城市都會散發著磅礴生機。
冷風翻身坐在了護欄邊緣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時至今日,這座城市不再是他曾經熟悉的模樣,但那座酒店的第二十層,依然是宴會大廳。
三年前,他就是在那裡和張影晗確定了情侶關係,那時候的他牽著張影晗的手,彷彿得到了全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風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來到了德國,漢諾威。
三年前,他因為一個救援任務來到了這座城市,張影晗在知道后也隨之跟來。
那是兩人確定情侶關係后的第一次出國,在一起的那兩天,冷風懂得了愛情的甜蜜,同時更為珍惜這份感情。
默默地待了半小時后,冷風深吸了一口氣。
光芒再次閃過,冷風身體周圍不再是繁榮的城市,而是一間寧靜的酒吧。
暗夜酒吧,這個有著無數回憶的地方。
在這裡,冷風和張影晗重逢。
在這裡,冷風遇到了陌然,並和她結下了一個解不開的結。
在這裡,張影晗選擇了和冷風分手,冷風在醉酒狀態下傷害了陌然。
在這裡,張影晗拿出戒指,向冷風求婚,而冷風因為身上背負的責任,流著淚拒絕。
最初戀愛時,張影晗問他是否會堅定不移的對待這份感情。
冷風很堅定,全心全意付出過,可兩人終究還是沒有結果,最後只是在兩人的生命中劃下了很傷的一筆,永遠都無法抹去。
可即便如此,冷風永遠都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張影晗時,她的溫暖和笑容,驚艷了他的整個冬天。
冷風用力地握了握拳頭,回到了霧山,張影晗和慕詩云的墳前。
望著那熟悉的名字,冷風緩緩地蹲下身,苦澀地說道:「影晗,我曾想象過我們的未來,甚至發誓會對你至死不渝。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總是喜歡撓我的手心,喜歡在冰天雪地里穿著好看的白裙子。」
陽光下,冷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是那麼的耀眼,但這個戒指,並不是三年前張影晗給他的那一個。
「愛情里那些所謂的道理,所謂的不要盲目付出,以前我不懂,現在我也不想去懂。那些痛苦我早已忘記,我只記得,是你照亮了我的整個青春,給我的生命增添了一幅五彩斑斕的美麗畫卷。」
「三年前,我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但……她來了。她叫思晗,冷思晗,是陌然取的名字。」
一陣微風,吹過了冷風的身體,吹動著他額前的髮絲,和脖子上掛著的戒指項鏈。這個戒指,才是張影晗給他的。
「我不能繼續活在過去,因為我有著太多必須要負起的責任。樹要發芽,人要長大;現在,我已經不再是小孩了……」
太陽開始朝著山下落去,夕陽的餘暉鋪滿了整個天空,美得讓人沉醉。
遠方,一個身影在夕陽的照耀下,拍打著白色的翅膀朝著冷風飛來。而冷風那本就波瀾不定的心,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她離冷風越來越近,冷風終於將她看了個真切,還有她手上抱著的一個,戴著白色遮陽帽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眉宇間有著太多冷風的痕迹,而她的皮膚和相貌繼承了陌然。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她的雙眼深處,帶著一絲淡淡的藍光。
她的兩個眼睛都是鷹眼。
這是冷風和陌然的孩子,可愛的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她叫,冷思晗。
夕陽下,陌然站在不遠處,她蹲下身將冷思晗輕輕放到地上,柔聲說道:「思晗,叫爸爸。」
孩子還不會說話,她朝著冷風笑,然後轉過身伏在陌然的肩膀上,用著那帶著藍色光芒的雙眼觀察著這個世界。
溫柔的風,吹來了陌然和孩子的氣息。
陌然現在有一雙白色的翅膀,翱翔在藍天下的她,如同天使一般。
兩年前,冷風將自己的異能基因複製了出來,轉化到了陌然的身上,讓她也擁有了雙翼異能。而陌然的異能等級,在獲得之初就被評為了A級。
冷風和陌然,一黑一白,令異能者世界的無數人都羨慕不已。
三年前冷風和陌然結婚之後,冷風的性格開始有了一絲轉變。但他再次露出笑容,則是半年前,冷思晗出生的那一天。
這二十二年來,冷風頹廢過、痛苦過、被愛情傷害過,可這一切都在冷思晗出生的那一天徹底消融。他願意為了這個孩子,去原諒世間所有的不公和悲傷。
他在這個孩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從未看到過的光芒。
這些光芒沒有衝破天際,更沒有閃耀世界。只是存在於那個孩子的雙眼中,微微的閃爍著,宛若星辰。
終於,冷風邁著堅實的步子朝著兩人走去,他來到了母女倆身邊,而陌然將冷思晗遞到了他的手中,然後溫柔的笑著。
冷思晗靠在冷風的懷中,抬頭仰望著冷風的臉,用著小手抓著他的衣服。
今天,冷風追溯過往,並不是要真正放下。
他只是將這份傷痛永遠的埋藏在心中,然後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去照顧好眼前的這兩個人。
陌然是他的妻子,在他落魄、失去異能、壽命未知的情況下,她不離不棄地陪伴在他的身邊。她這一輩子所流的眼淚,一半以上都是因冷風而流。
三年前,陌然哽咽著向冷風提出了結婚的想法,那時候的冷風坐在張影晗的墳前,迎著微風點了點頭。
他早已習慣了陌然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早已習慣了陌然的溫柔。
無論如何,陌然是冷風這輩子都不能辜負的人。
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瞬消逝。可那種心情很長,如高大山川,延綿不絕。
或許,遺憾總和年輕綁在一起。
終於,冷風將陌然和冷思晗都摟在了懷中,陌然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他的氣息和心態上的轉變,臉上的笑容令整個世界都要黯然失色。
時至今日,陌然依然像三年前那個未成熟的小女生一般,帶著一絲童真和俏皮。
在冷風面前,她從未長大。
「老婆,今晚我們去看一下爸媽,好不好?」冷風在陌然的耳畔柔聲說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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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暗夜守望者》寫於2015年12月,結束於2016年11月。而後記,卻是寫於2018年5月底。
時隔兩年,寫下這篇後記,心中滿是感慨和心酸。
最初寫《暗夜守望者》時我只有十八歲,當時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態去構思這本書的劇情,我已經記不清了。
這本書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曾想過寫第二部,將冷風和張影晗的故事圓滿。可後來,我終究還是沒有這麼做。
不是不想寫,只是我覺得,冷風和張影晗,大概也就這樣了吧。再去寫一本,其實沒有了任何意義。
世上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有解,面對死結,談何希望?
如果ta恰好是場悲劇,那麼悲傷在故事開始時就已經註定。
有些事的發生不是因為偶然,而是因為一個解不開的結。
前段時間我在某個閱讀軟體上看到過一條很長的評論,那位讀者說:「冷風、張影晗、陌然都很傻,傻的讓人心疼。」
是的,這位讀者說得很對。
一個深愛,一個被動的愛,一個深入骨髓的愛。
可最終,愛情都讓三人付出了不同程度的代價。
人有時候也是可憐,喜歡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在一起的懷疑,失去的懷念,懷念的想相見,相見的恨晚,終其一生,都滿是遺憾。
凝結的時間,流動的語言,我覺得這本書最重要的並不是張影晗死了,而是三年後冷風追溯過往時,只能回想,卻早已聽不見張影晗的聲音。
圍繞著這三個人,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其實我真的沒有什麼結論。寫這麼長的故事,結局和後記都以冷風和陌然為中心。
我這麼做,是因為這兩人在一起經歷過太多太多的風風雨雨,生命早已交織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
兩年前,十八歲的我為什麼要寫這樣一本書?
沒辦法去追溯了,已經過去兩年,我只能循著弦聲的餘韻去推敲過去的事情,而過去的那些事情已經像水一樣遠遠流去,漸漸變成蒼蒼白白的一片。
那些荒謬的往事,那些疼痛的愛情,那些生命里出現又消失過的人。Ta們影響了我們,塑造了我們,完善了我們。總有一天,我們會成為更好的自己,因為更好的我們,值得擁有更好的人,這就是青春的價值,這就是青春的意義。
如今,我也不再是小孩了。
但歸根到底,人不能用今時今日的成熟去否定曾經的年少孤獨。
有些瞬間的存在從開始就是為了被緬懷,有一些笑容的綻放僅僅是為了被回憶。
故事寫到這,也算是圓滿了。
有些人和有些事,終究只是年少時候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