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不準這樣對爸爸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轎車安靜平穩的駛在華燈下的道路上，載著葉舞雩一行人前往李家主宅所處的「凌波小築」別墅群。

車速很快，車上很安靜。

八年，這個充滿活力的城市自然是變化巨大，可是變化最大的莫過於人吧。想著久違的父母，葉母靠在葉父身上，身體微微顫抖著緊緊地抓著葉舞雩的小手，或許丈夫和孩子的體溫可以讓她更心安些。

三十分鐘后，轎車停了下來。

只見葉舞雩的姥姥、舅媽、表哥李博、表妹李珂早已站在門口等候。

「媛兒（指葉母），你，你身體好了？」葉舞雩的姥姥緊緊的抱著女兒哽咽著細細的端詳起來。

「媽，我想你。」葉母就像孩子一樣抱著母親的身體早已泣不成聲。

「傻孩子，女兒都這麼，嗯？小舞，你是女孩子？」葉舞雩的姥姥這才想起八年前漂亮的小男孩怎麼變成大姑娘了，一手拉著女兒，一手拉著葉舞雩細細的端詳起來。

「我，我...」葉舞雩斷斷續續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事實上，別說八年前，半個月前她都還是男孩子。

「岳母，你知道岳父重男輕女的。」葉父在動身之前就想好了說辭，現在說出來很當然是自然的很，不由得人不信。

「重男輕女？......」葉舞雩小聲的念叨著，難堪起來。

「媽，爸爸呢？」葉母張望著，沒有看到父親的影子，擔心起來（擔心父親又想把她掃地出門）。

「那個頑固的死老頭子，別理他，他就是拉不下老臉來。」姥姥看到久未謀面的女兒很是高興，嘖嘖驚嘆起來：「呵呵，小舞長成大姑娘啦。」

「我是變成大姑娘的好不？」葉舞雩苦著小臉默念著，忍著姥姥怪異的親昵，不敢聲張。

「嘻嘻，表姐好漂亮啊。」表妹李珂拉著葉舞雩的手笑嘻嘻的，家裡只有她一個女孩子，這次表姐過來就有伴了：「哇，表姐的皮膚好滑啊。」

「你，你不要這樣。」葉舞雩跳了開來，脖子都紅透了。

「我真的不想做你表姐啊。」葉舞雩只覺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可是打落牙齒也只能和血吞了。

「小珂，看看你整天瘋瘋癲癲的，像什麼樣兒？小舞剛來就欺負人家。」姥姥發話了，雖然語義譴責，眼裡卻儘是寵溺。

一家人打過招呼之後開開心心的進了大門。

客廳里入眼的是一個「大鵬展翅」紅木木雕和一幅對聯：

「世事如棋靜觀楚河漢界兵進馬出，

人生如戲笑看爭權奪利將出相入」

橫批：**萬歲

木雕下中規中矩的擺著配金色坐墊的楠木主座客座和黑色茶几。主客座左右下手也端端正正的擺著座位和茶几，這些座位後面是黑色木製陳列架，上面放著各種珍貴的器物。客廳的地面鋪著昂貴的咖啡色地毯，整個客廳顯得莊重而大氣。

主座上正端坐著一位老者。他有一頭蒼勁的白髮、雙目炯炯有神，老神在在的喝著龍井，只是托著茶杯的手看起來有點抖。

「爸...」剛一進門，葉母就喊了起來，只是哽嗚著沒有說話。

「你，你還有臉回來？」葉舞雩的姥爺顯得激動而憤怒。

「老爺子，媛兒好不容易來一次，不要這樣好嗎？」面對強硬的老頭，姥姥也不敢頂嘴，語氣委婉而勢弱。

「岳父...」葉父低聲喚道，算是問好。

「哼！國棟給你一棟別墅你就還真住進去，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看著當年拐走自己女兒的窮小子，老爺子更是憤怒。

「我不想再讓媛兒跟小舞沒有我照顧。」葉父自然懂得官聲很重要。他當然知道人家堂堂省委書記也是住省委大院、而他一個小小的文化局局長就住在別墅里傳出去別人會怎麼想，只是葉母因為他早產的愧疚讓他放棄了仕途理想，住進別墅也是為了表明他無意官場。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不配當我李家的女婿！」當年女兒李媛名冠K市，他一直沒有捨得用女兒來進行投資，只是讓她自己在一些門當戶對的人家裡挑一個合適的，誰知道女兒竟然跟一窮二白的葉父跑了，丟盡了老臉。

「不准你這樣說爸爸！」姥爺還是跟以前一樣暴躁，小時候的葉舞雩就對他沒有好感，這時候他還這樣，剛進門就劈頭蓋臉的罵，是可忍孰不可忍！

葉舞雩柔軟的聲線在大廳里傳開，在這個習慣了老爺子一言堂的家族裡著實嚇了大家一跳。

「這女娃兒是誰？」姥爺皺了皺眉，詫異起來。

「我才不是女娃兒呢。」葉舞雩鬱悶得嘟著小嘴兒，本來應該是男子漢的好不。

「你們進來！」或許是因為葉舞雩打斷了他的憤怒，或許是因為一大幫子人站在客廳里著實不好看，老爺子發話了。

一幫子人這才進了客廳。

姥姥坐在了主客座，其他的人男的依次坐在老爺子右手邊女的坐在他左手邊，葉舞雩站在中間。

「你是舞雩的妹妹？」葉舞雩的姥爺看似不在意葉家，卻清楚記得八年前來的是個小男孩。

「我是葉舞雩。」遇到性別問題，葉舞雩不禁弱了氣勢，微微低下了頭。

「男人說話的時候女人不要插嘴！」姥爺想到媛兒居然騙自己說舞雩是兒子很是不悅，教訓起來。

「憑什麼？不許你這樣說爸爸！」雖然自己變成女孩子了，可是就算變成女孩子了她還是個人，倔強的抬起頭來憤怒的看著姥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老爺子站了起來凌厲的直視葉舞雩的眼睛，久居上位的威嚴仿若實質般撲面而來。若非心有所恃，久經生死的男子也不敢直視，這就是在武俠小說里所謂的高手的氣勢。

姥爺凌厲的目光看得葉舞雩全身起疙瘩。可是自己好端端的一個男生變成了女生的委屈、要自己必須好好做女孩子的無奈、誓與天斗的決心化作絕不屈服的力量讓她勇敢的抬起頭來，或者，人活著真的只為了一口氣。

這口氣，咽不下去就必須爆發出來，勇敢的面對。

大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這時候是沒人敢亂說話的。

「一老一少鬥雞眼似的，也不怕眼珠子凸出來。」過了一會，姥姥看不下去了，自然要開口。

「撲哧」葉舞雩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雙大眼睛彎成一道美麗的虹，讓客廳的華燈黯然失色。想到鬥雞眼，葉舞雩忍不住害羞起來，低下頭去，脖子都泛紅了。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李家的人。」身居高位的姥爺好久沒遇到這麼有意思的女孩子了。敢跟自己對視，卻因為「鬥雞眼」羞紅了臉，實在是可愛的女孩子，想著是自己最喜愛的女兒生的孩子，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過了一會，氣氛活絡起來。

姥姥見勢頭良好，發話了：

「好了，老頭子，別笑了，小舞還要在這裡過暑假哩。坐車累，吃點夜宵、早點睡吧。」

「嗯。你安排吧。」姥爺點了點頭，又恢復了一貫的嚴肅。

「你個老頭子。」姥姥白了一眼又是一幅死樣子的姥爺，帶著眾人去餐廳吃夜宵。

吃過了夜宵（他們家吃飯的時候是不許說話的），李珂拉住了葉舞雩的手：

「小舞姐，你好勇敢哦，今天晚上我要跟你睡。」

「你，你放手，我習慣一個人睡。」

「小舞姐，你討厭我嗎？」李珂一幅委屈的樣子，抱著葉舞雩的手臂整個人都依在了她身上，鼓著粉嘟嘟的腮幫子，大有若是不答應就要淚奔之勢。

「我，我不是啦。我真的不習慣兩個人睡。」感受著手臂上的驚人的柔軟，臉上紅紅的。

「小舞，你就答應吧。女孩子跟女孩子睡有什麼關係的？」葉母想斷了女兒的念頭、讓她知道自己應該嫁老公，有這種認清葉舞雩自己的機會她自然不想放過，推波助瀾起來。

葉舞雩鬱結了。也是，自己現在想對這個表妹做什麼也做不了了。一股屬於滄桑男人的悲戚湧上心頭，其中之滄桑與酸澀實乃筆墨難以形容。

「就是嘛，小舞姐，答應我好不好？」李珂見姑姑響應自己，更是得勢，撒嬌起來。

葉舞雩無奈的看著一眾勸說的長輩還有撒嬌的小表妹，輕輕噓了口氣，看來今夜註定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