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瀲灧風華
暮色十分,餘暉脈脈,一輛樸素無華的馬車停在了漣漪居的後門處,拉下一道長而蕭條的黑色影子。
「小姐,到了。」
虞娘一身墨綠色長裙,戴著黑色的面紗,頭髮如男子用玉冠扣束,插著的長簪垂下兩條對稱的流蘇鏈子,隨著走動搖晃。
這是瀲灧閣中統一的裝扮。
淡藍色的雲錦車簾被一隻如玉的素手輕輕掀開,隨即,著一襲緋紅色長裙的纖細身影從中走出。
月淺棲戴著才白色斗笠,遮了面容,向虞娘點了點頭,慢慢踏著木凳下車。
這時,管蒼的身影從木門內走出,上前恭敬的對月淺棲行了一禮,道:「主子,房間已經命人提前清掃過了,請放心。」
月淺棲點頭不語,緩步走向瀲灧居,手中抱著的白色靈貓慵懶的掀開眼,黑曜石般的瞳子格外璀璨。
虞娘從管蒼手中接過一個本子,掃了一眼,眉頭微蹙,立刻用內力碾碎,揮手讓管蒼退了下去。
「今日倒是挺乖。」踏在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上,月淺棲撫摸著懷中白貓的毛髮,聲音淡淡。
白貓似是聽得懂般,配合的「喵」了一聲,望月淺棲懷裡蹭了蹭。
虞娘走在她身後,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嘆,低頭安靜跟著。
檀香縈繞,珠簾垂地,幾株室內翠竹考究的擺放在寬大的房間中。
「哥哥,你看,那裡是不是有人?」陌煙無聊的趴在窗台上,卻忽然看見對面的紫竹林間有人影閃動,當即激動的沖一旁看書的陌羽喚道。
「煙兒。」陌羽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顯然以為她又在搗亂。
陌煙皺眉,看著竹林后快消失的身影,跺了跺腳:「大哥,真的有人,你快看啊,說不定就是瀲灧閣的閣主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認識的嗎?」
陌羽聞言,想了想,放下書走了過去,透過朱窗向樓下看去。
然,紫竹羅密之後,那裡還能見半點人影,只有偶爾飛過停歇的鳥雀,發出清脆的鳴叫。
「哥,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麼看嘛。」陌煙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轉身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陌羽沒理她,依舊目光如炬的盯著樓下,卻不是看竹林后,而是看著自大門緩步而入,一身艷麗華服,如眾星拱月般的絕美男子。
「瀲灧閣主來了,白景也來了,今年的群英會,當真有點意思了。」片刻,陌羽輕聲一笑,抬眸間,卻對上了一雙細長勾人的鳳眼。陌羽一愣,隨即對白景點點頭,看著他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了樓中。
「這白景公子…」陌羽微眯眸子,搖搖頭,將窗戶關了上。
兩層的琉璃樓閣,布置十分簡單,但每一處的陳設卻處處透著雅緻大氣,細細打量,才能知無一不是名家手筆。
月淺棲拿下白色斗笠,緩緩打量了一圈,這才繞過大廳,在側閣的桌前坐下。虞娘隨後走進,手中多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上好的紫砂壺和玉茶杯,清幽的茶香掩不住的飄溢而出。
「我特讓管蒼備了大紅袍,小姐嘗嘗吧。」說著,利落的斟了一杯遞給月淺棲。
月淺棲執起,輕抿一口:「虞娘的茶藝越發好了。」
虞娘一笑,站在一側。片刻,月淺棲淡淡道:「這個時辰,師兄應該到了吧。」
「跟著我們后一刻。響午時,聖賢山莊的大公子和小小姐都來了。」虞娘回答道。
月淺棲點點頭,沒有意外之色,透過朱窗,看著沉寂在夜色中的院落:「該來的都會來。呂國派了那位王胄?」
「呂國?」虞娘一愣,隨即道:「派的是,長公主晏傾雪。」
月淺棲執著茶杯的手一緊,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櫻唇緩緩勾了起來。
「晏傾雪?」
同時,瀲灧居的另一座閣樓中,白景懶懶的靠在軟榻上,身上的衣襟微開,露出白皙結實的胸膛,軟榻下,兩個穿著薄紗長裙的貌美女子跪坐在地上,兩雙媚眼向染了桃花,
白景玩味的看著花闕,目光讓人捉摸不透。
「不是晏嬌嬈?」片刻,白景嬉笑著揮退了兩名女子,一手撐頭,一手把玩著一枚做工精美的素白玉戒指,挑眉問道。
花闕搖搖頭,習慣了他的作態:「呂皇的確派了長公主晏傾雪來參加群英會,隨行的還有鎮國大將軍楚遠。」
「楚遠啊…那去月家的人,便是二公主晏嬌嬈了吧。」白景似笑非笑道。
「公子猜的沒錯,下月初淺棲小姐的生辰,前往玄月小築的,正是二公主晏嬌嬈和威遠將軍宋子風。」花闕點頭道。
「呵…」白景輕笑一聲,鳳眼微垂,帶著點輕蔑的味道:「呂皇不愧是一國之君,如此平衡之法,讓滿朝文武都無話可說了,只是,算盤打的有點大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還是很容易犯的。」
「公子?」花闕迷惑不解的看著白景,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陌家的人不是也來了群英會嗎?」白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起身下榻,向隔間屏風后的浴池走去。
呂皇果然一個好君王,哪怕此刻已經四面楚歌,自身難保,仍然想著天下江山。
白景冷笑,呂皇此舉,表面是安撫朝臣,以表公證,才讓兩個女兒分別去玄月小築和群英會。可私心裡,何曾不是想拉攏月家和陌家,只要有了陌家或是月家任何一方的支持,呂國當前的危機不僅能解,還有了更強的後盾。
花闕隱隱懂了點,眼裡還是迷惑,索性不想,連忙去給白景寬衣。
「公子,瀲灧閣主已經到了,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人,聽說是個女子。」花闕抱著白景的外袍道。
「一個女子,能在短短八年間將瀲灧居開直三國各地,足以勝過許多男兒。」白景瞥了他一眼:「還不出去。」
「是。」花闕一愣,這才想起白景不喜人伺候沐浴,連忙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白景的神色變得冰冷,拿過一旁的黑色衣服披上:「出來吧。」
「主子。」隨即,一道黑影飛快從窗外閃了進來,一身夜行衣,單膝跪地。
「說。」
「主子,陛下已經發下話了,您再不回去,便…」後面的話黑衣人沒說,意思卻是很清楚不過。
白景眯了眯眸子,略帶輕蔑:「嗯,派人盯著呂國,退下。」
「主子…」
「有話就說。」白景蹙眉,冷了目光。
黑子人一個哆嗦,低下頭:「主子,您不在國內,二公子和其它幾位公子來往密切,有意無意的打壓府中的人,並且,總在陛下面前彈劾您,陛下他已經對您有了不滿…」
「退下。」沒等他說完,白景便出聲打斷,似笑非笑的唇瓣,蔓延出徹骨的冰冷,鳳眼深邃,像有暴風聚集。
「是。」黑衣人連忙退下閃了出去,未驚動一人,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四周徹底安靜了下來,白景臉上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的走到窗前,鳳眼微眯,凝視著院中的紫竹林,透過密密麻麻的竹葉,隱隱可見對面樓閣透出的淡淡燈火。
閉了閉眼,白景靠在窗邊,忽明忽暗的宮燈照耀下,他的容顏亦絕美莫測。
翌日,太陽緩緩升起,斜掛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溫暖,幾朵浮雲悠閑的飄在四周,不時有鳥雀飛行。
或許是因為群英會的關係,往日不怎麼熱鬧的小鎮近日來往的人多不勝數,白天黑夜都燈火通明,各個客棧更是人滿為患。
幾輛由汗血寶馬拉著的華麗馬車依次停在了瀲灧居的大門前,鎏金的車角和昂貴的點綴引得不少人注目停步,紛紛揣測是何人。
「這麼大的架勢,莫不是又是哪國的王胄?」
「我看也像,江湖門派沒有這般大牌場。」
「嘿,沒看到馬車上的呂字嗎?看來是呂國派來的人。今年群英會有看頭,昨兒我還看到聖賢山莊的陌大公子呢。」
「對對,我還看到了白景公子,只是不知瀲灧閣主來沒來。」
「不管來沒來,明日大賽時便知道了。」
……
「陌羽果然也來了。」
馬車中,晏傾雪一身大紅色的寬袖交頸長裙,上秀白色的富貴牡丹,栩栩如生,襯得她本就妖嬈的面容更加明艷了幾分。
想著剛才聽到的議論,晏嬌嬈紅唇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呂皇的意思晏傾雪自然是明白,在她看來,男子當然要比女子好對付。再則,月家出了名的怪規矩,不是常人能輕易通過的。
屬時,若她晏傾雪得了陌羽的相助,呂皇絕對不會在有任何顧慮,定會將呂皇大權徹底交給她。
所以,這一次的群英會和玄月小築之行,她絕對不能輸。
「大小姐,到了,請下車。」恰時,馬車外響起了一道低沉渾厚,如大提琴般醉人卻透著凌厲的聲音。
晏傾雪收了心思,掀開兩層輕紗的車簾,毫無意外的掃了眼周圍之人的驚艷神色,伸手扶著一旁的丫鬟下了車。
「楚將軍,我們就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