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好久不見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早了一些，鵝毛大雪洋洋洒洒從半空中旋轉而下，一瞬間漫天飛舞都是銀白色的雪花。明明已經是零下的空氣，路上行人卻不見絲毫冷意，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美麗的意外不由地臉上綻開了花一樣燦爛的笑容。

唯獨胡梓靖的一張臉恍若冰雕似得，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他抬眼看了看天空，一顆碩大的雪花朝他的眼角重重砸下，似乎順著眼角滑入眼睛，須臾間化成了無色的淚在眼眶中打轉。

下雪了。

沒想到紅鄉這樣的暖城都下雪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似乎想用這冷極的溫度來麻木那顆心，那顆尚有一絲期待的心。

她真的不在了嗎？

目光遠眺，層層大理石板台階之上，一個巍然挺立的牌坊兩邊是龍飛舞鳳的兩排大字——青山綠水相依夢繞龍潭，白雲紅日相伴魂系藍天。正中央的「雅安天地墓園」赫然醒目。

不知不覺間，竟然把車開到了西郊。

今天一大早的時候，葉里和連詩槐去了墓園，雖然極力隱瞞自己，但是胡梓靖是知道的。肖尋和葉里這兩個人一向都唯自己的命令是從，即使他們有時候會覺得二少的行為有些匪夷所思，但還是依然會照做不誤。

這些日子以來，肖尋和葉里到處奔波尋找線索，每次都是一無所獲，更甚至沒有半點進展，也難免會失去信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憑什麼那麼自信認為她還活著。

從他發現廢棄工廠之中那冥幣碎片的一角篤定褚樰依不會發生危險，到後來戚信自首打破他的預測，一件一件的事情也無不在摧殘他的信心。

葉里瞞著自己去墓園，也只是因為擔心自己心裡會有想法。他能理解。

只是他難道也因為這些人的話就輕易被矇騙，輕易相信她已經死了嗎？

當他的目光最後移到「墓園」兩個字，忽地一怔，猛地發動油門，車子迅速逃也似的飛離這地方。

不可能……

馬路上不知何時蹦出的一條小狗，他又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下了車。車子就靜靜地停在正中央，似乎累得再也沒有力氣。小狗重重地喘氣，還沒有從這一場生死中恢復過來。

幸好這條無比靜謐的公路很少有來往的車輛。素日里那座墓園也總是孤零零，冷清得很。

他的腦殼下像是什麼在奮力地生長，那種蝕骨的疼痛比以往來得更加強烈，而且在不斷地加劇。

他的眼珠幾乎要爆出眼眶，血絲交錯，瞳孔一瞬間變化出千萬種風景。他雙手青筋暴起，用儘力氣抓著頭髮，恨不得將所有的疼痛都隨著髮絲拔斷。

耳朵里交叉著各種各樣的聲音，女人的、男人的，都是那麼熟悉又陌生。

「褚樰依……」他嘴裡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名字，一遍又一遍。腦海中的影像愈來愈清晰，最後所有的幻影都消失殆盡，疼痛的感覺也漸漸化為了麻木。

他的世界從一場狂風暴雨之中倏然風平浪靜。

嘴角掛著一絲苦笑，終於念出了那個名字，「伊薛楚……」

伊薛楚是褚樰依倒著念后的名字。

全都想起來了。

一切的一切。

胥生，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