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求大富貴，願求一世安

八荒六合踏波過，仙人山光平秋色，朝游崑崙暮蒼梧，春水樓中長生客。

耳邊傳來湖水中鮫人縹緲的歌聲，其音天籟惑人，恍然入神。晃晃若登長生之巔，俯視萬里山河，乾坤在握。

倏然，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鮫人繞樑三尺的歌喉，那聲音直讓人一口氣膈應在喉中，難以吐出。

「原來你不止刁蠻驕縱，還是個臭美的醜丫頭。」

少年期特殊的沙啞聲音在耳畔響起，黎兮兮蹙眉回首望去，明亮的眼睛不受控制的一下紅了。可嘴中的話語卻脫口而出：「哪來的鴨子，在樓里亂飛。」

少年的笑聲戛然一止，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再多的話語也吐不出來，只能囫圇吞棗的咽下。清秀的面容對著黎兮兮怒目而視，竟帶著幾分猙獰之色。

相比少年單純直接的怒氣，黎兮兮的心裡可謂是翻江倒海，複雜至極。如果說，前世曲衣衣是她幼時的好友，後來最恨的人。那麼葉長安就是她幼時最討厭，後來卻最心疼的人。

她永遠忘不了自己離開丹雲宗時，少年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葉長安此生不恨這天，不恨這地，只恨黎兮兮一人。從此以後，縱是黃泉路斷，奈何水干，你也休想我會原諒你一毫一分。」

可是他有多恨黎兮兮，黎兮兮便有多心疼他。那個驕縱肆意的少年似是被仇恨給成長了，再也不復往日模樣。

「你個臭丫頭，竟然罵我是鴨子，看本公子不把你打成鴨子模樣！」少年撥起衣袖，怒髮衝冠，竟似凡俗世人打架一般掄起拳頭打了過來。

黎陌蹙眉，不過見少年身上無絲毫靈氣，也就放下心來。隨即眼神微眯，將目光定在少年聲后的一個青衣老者身上。老者眉鬚髮白，面容低垂，應是跟來保護少年的。

老者見自家少主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去打人家小丫頭，心裡那個塞呀。少主啊少主，你怎能和黎陌家的丫頭對上呢。現在他被黎陌暗中施壓，額角隱隱被汗水濕透。心中只能對少主自求多福了，別被打的太慘。

看著少年這幅面紅耳赤的模樣，黎兮兮心中再多的愧疚也被壓了下去。怒火升了，這小子果然跟前世一樣欠揍。

記得前世也是揍了這了這小子一頓之後，他便和自己糾纏不休，那這次要不要揍的狠一點嫩。黎兮兮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賊賊的笑著。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雖不能練氣，卻將體修的把戲學了幾招，這拳頭打來還帶了几絲風聲，看著也不是徒有其形。

「呵呵。」黎兮兮一聲輕笑，手中靈光閃現，一個赤紅的長鞭便出現在手中。手腕翻轉，長鞭如同靈蛇迅速纏上少年筆直打過來的拳頭。同時腳下微閃，一個轉身，身影出現在少年身後。

少年剛才一拳打出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此刻見黎兮兮閃開，氣勢一空，有種要向前撲倒的架勢。

「可惡。」少年怒吼，卻無濟於事。突然間身體失衡，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俊臉，要落到地面吃灰了。

「撲通。」一聲響起，想象中臉朝地的疼痛沒有出現，反而是屁股很疼，少年顫巍巍的睜開眼睛，卻看見那小丫頭一手持鞭，一腳踩在自己的胸膛。

「葉長安，你個膽小鬼，還想跟我打。哈哈哈，自不量力。」黎兮兮嬌笑著，銀鈴般的笑聲傳的很遠，看著很是開心，又很欠扁！

少年又羞又怒，猛然罵道：「你個臭瞎子，高興個什麼....」少年說到一半，猛然夾止，帶著一絲不自然愧疚的看向黎兮兮。

少年平時只是意氣之爭，像這種惡毒的話語也沒說過幾次，心中稍稍懊悔，卻又有些落不下面子。

黎兮兮聽到這裡，也是倏然一愣。多久沒有聽到這種罵聲了，她怔然收回腳，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一眼葉長安，徑直走到桌子旁，默默的看著湖水，嬌小的身影突然顯得格外蕭瑟。

「少主，慎言！」饒是敬老，此刻也為自家少主捏了把汗。

黎陌聽到那聲罵聲后，倏然散發出一股殺氣，將少年和老者籠罩，眉宇間透著幾分陰沉，目光漸冷。隨後看見黎兮兮的姿態，卻也只是微微冷哼一聲，不曾對少年和老者做些什麼。可通幽中期修士的威壓卻穩穩的落在少年和老者身上，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老者額角冷汗直冒，口中有語卻不能言，目光憋屈的看著自己家的少主。

誰知那少年卻仿若未覺，輕鬆的彈身跳而起，撣了撣胸口的腳印。欲言又止，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樣靠近黎兮兮，活像斗敗的公雞一般。

「那個，臭，不，香丫頭，我不是故意罵你的，你莫生氣。其實，我說的也是事實。雖然，真實的話總是不中聽，但總會要人說，對不。」少年看似憨厚純真的眼底，閃過一絲狡色。

看來眼疾就是臭丫頭的弱點嗎，不過這樣欺負一個小丫頭是不是不太好。不對，哼，剛才還把我踹在腳底下。沒辦法，武力值不夠，只能用本公子的傲人的智慧來征服臭丫頭了。

黎兮兮嘴角微抽，嫌棄的看了一眼腆過來的大臉。她就想著這個倔骨頭怎麼會輕易服軟呢，原來是想硬的不行來軟的。

想到此處，她猛的把手往少年身上一拍，露出潔白的牙齒，大大的笑容，笑嘻嘻的說到：「對，本來就是眼疾，怎麼能堵著別人的我嘴不讓說嫩，其實吧，這眼疾雖有諸多壞處，但也有一點好處。」黎兮兮欲言又止，臉上卻掛著一副僥倖之色。

葉長安又驚異又疑惑的看了一眼黎兮兮，隨手坐在黎兮兮旁邊的椅子上，有些奇怪的問道：「什麼好處？」

一根白嫩的手指伸出，黎兮兮一臉神秘小聲的說：「你且附耳過來，我小聲說與你聽。」

少年不疑有他，懷著懵懂疑惑的眼神靠近黎兮兮。

「碰」一聲巨響，少年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哈哈哈哈哈，葉長安，你個大笨蛋。我告訴你，那個好處就是，你在我眼裡看起來像豬頭。哈哈哈。」

清脆的笑聲不絕於耳，叮叮噹噹的鈴鐺隨著髮髻蕩漾，在春風綠水中顯得格外明媚。

少年委屈的用手指捂住眼睛，果然是人見人煩的臭丫頭，真討厭，竟然欺騙自己。

葉長安心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委屈，不過自己剛才說錯話了，這一拳就當賠罪。哼，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小丫頭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