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的時刻
鹿兒找來,送我回去歇息,一夜無夢,我時常奇怪自從三年前到了這裡,我就再沒作過夢,有時想來,會不會我就在夢中才會無夢。
長嘆一聲,不知這夢何日會醒。「好好的嘆的什麼氣?」
額娘挑帘子進來了,「額娘有所不知,睡醒了就要把一晚上的濁氣吐出去,不叫嘆氣。」我笑答
「偏就你的怪話多。」額娘笑嗔「給格格梳妝,今兒個要進行宮見駕。」
我驚住,這麼快?原來我並不是多麼想見康熙偶像,還好我只見他一面,之後仍回我的草原,那裡無論如何還是平靜的,皇宮讓我恐懼。
烏鴉鴉一隊一隊的王公親眷,進了行宮見駕,遠遠龍椅上坐著的人,根本瞧不真切,我暗
自好笑,我實在想太多了,康熙皇上看沒看到我都是問題。
雖然科爾沁部與他關係密切,雖然我的額娘是他的大女兒,可是這位千古帝王果然不簡單,對待我們也沒什麼不同,一切都有禮有度。
我偷眼瞧額娘,她規行矩步恭敬的緊,無從想象那是她十幾年未見的父親。是了,在這裡只有君臣何來父子?真是心涼的很。
女眷們先退下來,去後宮參見隨駕的娘娘們,這其中我的外婆惠妃地位最尊,按順序見過了。
我同額娘返回了惠妃的住處,畢竟親母女嘛!又見面沒有外人,母女二人相顧抹淚,我觸景傷情,想我了一個稀鬆平常的郊遊,遇到這種奇遇,不知現代的我是何等情形,不知媽媽可好,不禁也落了淚。
惠妃瞧見我哭,拭了淚笑道:「光顧的傷心,竟忘了這丫頭。」
說著拉了我的手到近前打量,誇了一通漂亮的話,又笑問我:「丫頭你傷心什麼啊?」
我答道:「看額娘傷心,妍玉心疼。」
惠妃笑開了將我摟在懷裡誇讚道:「好個孝順的丫頭。」我額娘也笑,一屋子人都附和著,誇開了,說我天仙似的人之類的話——說實話,這麼大批量聽奉承話,還真是噁心,害的我飯一口都沒吃下去。
用完了飯,又開始閑聊,我只在一邊靜聽,額娘說一些草原趣事,都聽的津津有味,心裡感慨好可憐的一群人,住在這樣的籠子里。
正聊著,外面來報,大阿哥,八阿哥來請安,我看額娘神色有一絲不安,隨即恢復,只笑對惠妃道:「額娘,這是內宅原該迴避的。」
惠妃笑著擺擺手「都是兄妹不必那麼拘禮。」傳了大阿哥,
我大約知道,雖是親兄妹,可是妹妹是蒙古王妃,出於政治原因是不能隨便見的。
上次那兩位也是奉了聖旨的,現在很明顯惠妃是故意為之。
「哈哈,妹妹在這啊,可是趕了巧了。」我心底暗笑,趕巧?有心,不巧都難。
這人一進來我只覺得屋裡頓時擠了,身形魁偉一看便知是武將,留鬍子,笑起來聲震屋瓦爽快的很,真不知惠妃那般斯文的人,怎麼生出這麼個兒子。
他身後一青年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正是那位身世坎坷,美夢終成泡影的八賢王,彼時他一無所知,還在努力擴張勢力,從一開始他就用錯了方法,我不禁心裡嘆息。
「這孩子發什麼楞,還不快給兩位舅舅問安。」我忙行了禮,眾人落座,
我的『八舅舅』看著我微笑道:「這就是妍玉啊,病可全好了?」
還未待我答大阿哥就對額娘道:「我一聽了消息告訴八弟,八弟馬上就奏告了皇阿瑪,派了太醫院最好的御醫。」
額娘一臉感激:「多虧大哥八弟。」
施恩望報!一開口便落了下成。不過看在救命的分上吧!
惠妃這時也問:「今兒個瞧這孩子好好的,竟忘了問,我還記得太醫回來說不會說話了。」
額娘不無遺憾的嘆道:「不知為什麼,單單就會說漢話,蒙語,滿語都不會說了。教也說不了幾句。不過還好,學漢字到是快的,我帶去的書,都叫她看了個遍,上次煩大哥找的《戰國策》,就是她要的。」
八爺看著我微笑,惠妃也笑:「這就好,這次我也帶了書來。」
說著叫身邊一個有頭面的丫頭,「芳齡,帶妍玉格格去後面,從我帶的那些書里,挑挑。」
「多謝,娘娘。」
一個清秀的丫頭走上來,規矩的垂著頭「格格,請隨奴婢來。」
「去吧。」額娘點頭,我隨芳齡出來,不知道他們在裡面談什麼,最好別談什麼壞事,我還想安穩過日子呢!
惠妃住的這個院子,還住著榮妃,芳齡帶我去廂房,打開書箱子「格格,剛到這裡,還沒來得急把書擺出來。」
在這裡我學會了,不笑不開口,不想笑也得笑,我微笑:「我想自己找,你先出去吧,不會給娘娘弄亂的,你放心吧。」
芳齡也笑:「格格,儘管找吧,回頭奴婢自會整理,格格有事就叫奴婢。」她出去了,給我敞著門。
低頭弓背找書的實在太累,我取一旁的坐墊,直接坐在地上,箱中一半是書,還有一半是字畫,書過一會兒再找。
我先拿了一幅畫,輕輕的展開,我與此道是不懂的,這得是極其有學問的人,或是貴族有錢
人才會的閑事,我小戶人家的孩子,又不是特別聰明上進,既沒有家傳淵源,也沒有後來際
遇,如何會懂這些。
不過我倒是知道,這些東西很值錢。我看畫到不為看什麼筆法意境,我只當我面前擺得是一摞一摞的火紅的人民幣,忍不住就開始笑,要不是怕弄髒了畫,我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不就是一幅春壽圖嗎?有什麼好笑的。」嚇我一跳,一轉頭,一個帥哥的臉近在咫尺,
「你是誰?」我問,他神色不陰不陽,這神情有損他的美貌,讓人覺得他不是個好人,
「你就是妍玉?」我不答,上下打量他,他沉了臉「怎麼不回話。」
我不答他的話,把畫推到他面前:「這畫值多少錢?」
他忽然笑了,「張口就是錢?滿嘴銅臭。」
我也微笑:「錢,可是好東西,穿衣吃飯不要錢的嗎?」
他好好的打量我一番,又低頭看一眼畫:「這幅春壽是惠妃娘娘壽誕時,八阿哥畫的,八阿哥沒賣過畫,我可不知道行情。」
「不管誰畫的,留個千八百年,也能賣個好價錢。」「又是錢。」他笑了,笑起來是很好看的,
「我是個俗人。」我笑答,芳齡在外面回話:「九爺,八王爺正找你呢。」
他就是九阿哥胤唐,我坐在地上,抬頭看他「九舅舅海涵,這半天我腿都麻了站不起來。」
九阿哥微笑擺擺手,「免了吧。」挺和藹的,加分。
這時外面進來一個男人,:「九哥,你跟那個小傻子說什麼,說這麼長時間。」
火直上頭,傻子?是說我?九阿哥沉了臉:「老十,別胡說。」
十阿哥也看見坐在地上的我,還是神色自如:「噢,這就是妍玉?」
我轉了頭不去理他,好好的收了畫,把畫放回箱子里,又隨手拿本書。
翻書,我不看他,反正我這麼怠慢他,他的臉色一定好看不到哪兒去。
九阿哥忍不住的輕笑出聲,又咳嗽掩飾,我笑抬頭看他:「舅舅,以後還是少跟缺心眼的人說話吧!看,都咳嗽上了不是。」
說完我看十阿哥青青的臉,十阿哥愣了一下,「你說我?」
我陰陽怪氣,「哦,您覺得我說的是您?」十阿哥張口結舌,
九阿哥笑著推面色鐵青的十阿哥「走,快走吧。」
出了門才聽見他在外面喊起來:「太沒規矩了,太沒規矩了。」
九阿哥話音里都藏不住笑:「你也是,不清不楚地混說,現在失了面子,也是活該。」
我是今天才知道傳聞,這三年來京中,蒙古部族中都說「博爾吉基特-妍玉格格三年前墜馬摔成了傻子。」
惱了,說我是傻子?受過侮辱但沒受過這樣的侮辱。從行宮回來我鬱悶的話都說不出了。
怪不得,那些王妃格格總是用探究的眼神看我,大約再想為什麼還不流口水?怎麼還不發瘋?還不出醜?
逍遙看我神色不對,關切的問:「格格,怎麼了?」
我用憤恨的眼神瞪他,這個傢伙該不會也因為我是『傻子』才不跟我計較的吧?我的眼神太可怕嚇的逍遙倒退一步,
你是不是也當我是傻子?「我咬牙切齒的問
他楞在當場明白過來忙擺手「不,不,不,格格是最聰明的,您能把奴才耍的團團轉,怎麼會傻。奴才傻到是真的。」
聽了這話隱忍一天,眼淚掉下來,抓著他的手哭個不住「我不是傻子,我不是。」
逍遙不安的看著我,他一向口苯,不知如何安慰我,只好傻站著,想到他說自己傻的話,再瞧他的呆樣子,我又笑了。
逍遙認真的對我說:「格格,我大概病了,每次你一哭,我就心疼。」
我現在是十三歲的少女,我做一臉純真:「那你要找大夫看看才行。」不過心裡是高興的,回了草原再過幾年就能成親了,古人反正普遍早婚,額娘父汗那麼疼我,我說要嫁肯定沒問題。
嘿嘿,奇遇萬歲,我終於可以嫁人了!
嫁人之前,我一定要脫掉傻子的帽子,我可不想人們說,我傻沒人要嫁了個侍衛,我是不屑嫁那些王子貴人。
夜宴,明日就要開始圍獵,康熙皇上請大家吃飯,至於脫帽計劃我正在制定,這可是技術與藝術並重的活,急不得的。
我觀察了下環境,皇子們在皇上右手邊安次序坐了,打頭的是太子,容長臉挺清秀只是,臉色太白看著不精神,不過大約不得已,這位最後作了四十年太子的人,好容易精神了一次,他爹說他造反。
左邊就是蒙古王公的座位,我隨父母坐在近前,我不能表現,只能等皇上點到我,才能發
揮一下,但又不可太過,要恰到好處,以我的實力只能在餐桌上完成這個計劃,上了圍場我可
做不到越馬橫刀。
正在我苦無良機時,惠妃娘娘提到我「聰明伶俐,赤心純孝」惠妃想替外孫女正名,有意為之。
顯然康熙皇上也以為我是傻子,一聽這話,便說要見見,我忙恭恭敬敬跪過去:「博爾基吉特-妍玉參見皇上,」
一個據說是傻子的人,口齒清晰的跪拜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抬起頭來,朕看看像誰?」我緩緩抬頭,沒想到康熙皇上看到我忽然呆住了,半晌不語。
得,本來打算讓嘴表現一下,這下讓臉表現了,只是不知我這張有點圓圓的臉,表現的合不合他老人家心意。
皇上不開口別人也只好噤聲,沉默之後他終於開口了「多大了?」安全話題,「十三。」我暗叫不妙,沒自稱臣女就回答了問話,
皇上笑了向我伸出一隻手「過來,到朕這來。」我茫然,起身靠近了一點。
皇上仍然在笑:「別怕,過來。」笑話!我能不怕嗎?我瞧惠妃娘娘,她眼神溫和而堅定,在示意我過去。
這時李德全已經走過來了「格格,隨咱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