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唐草兒的朋友
最近唐草兒身邊的朋友和老師都感覺她做事有些心不在焉,只有陳紫檀明白:她是迷上街舞了。
唐草兒的確從那幫街舞男孩身上感覺到了魅力,他們大大不同於自己身邊的男生。他們熱情、奔放、敢於展示自己,這何嘗不是一種勇敢?每天放學的鈴聲剛一響起,唐草兒就飛一樣抓起書包跑出去,直奔韓國街,男孩們也剛剛放學,他們換上舞衣,開起音響,熱身一會,人到齊了就在鄺瞳的口令下集合,排舞。唐草兒開始還抹不開面子,假裝了無數次路過後,跟他們混熟了,幫他們看衣服,遞水,漸漸地,成了他們其中的一員。當然,她也沒少跟著挨白眼,在大人們眼裡,這幫孩子瘋瘋癲癲,穿的奇形怪狀每天不務正業。鄺瞳說,幾個月以後A城將舉辦第一界街舞大賽,到時還將邀請世界各地最著名的隊伍前來,他們的目標就是要在這次比賽里拿到名次。說這句話時,鄺瞳的眸子里一閃一閃的。
有好幾次鄺瞳把唐草兒送到了路口,唐草兒很擔心如果他繼續送下去該怎麼辦,但好在鄺瞳從來沒說過,她不想人知道她有多麼富麗堂皇的一個房子。她和唐小花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彷彿真空的環境里,一般人的衣食住行在他們眼裡自然不是問題,一般家庭里父母注重的學習成績,在唐桐和趙歆眼裡也不是問題,唐草兒還沒有這樣關注過一件事情,她不想它變質。
給草兒開門的是老孟,人們只知道他姓孟,所以都喊他老孟,但一個人怎麼可能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呢?從他平靜得能漾出水來的眼睛看,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從草兒記事以來,老孟十幾年如一日守在門房裡,就那樣呆著,甚至連他吃飯和休息的樣子都沒見過,有時想來不禁暗暗心驚: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晚飯後,趙歆對草兒說:「你們班主任老師今天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你最近上課心不在焉,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千丈?」唐草兒誇張地瞪大了眼睛說:「她是怎麼說的?」
「她說你從班裡的第一名一下落到了第三名。」
這時唐桐插話了:「老爸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叫你不要回回考第一,這下考了第三就一落千丈了。」
趙歆呵呵一笑,對唐桐說:「我也是這麼說的,她們班主任差點把電話砸了,說咱們的教育有問題,讓我們有時間去一下學校。」
唐桐嚇了一跳,搶先說:「你把老師得罪了,可別叫我去背黑鍋。」
趙歆瞪了一眼臨陣脫逃的丈夫,接著說:「你們老師懷疑你早戀。」
唐桐又插嘴說:「其實草兒現在談戀愛不算是早戀。」趙歆又瞪了唐桐一眼,唐桐假裝沒看見。
「我知道你們是關心我,早戀談不上,只不過我最近愛上了一項運動,這和學習成績也沒關係。」
趙歆和唐桐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看看唐桐,說:「明天誰去?」唐草兒急忙說:「老媽,還是你去吧,老爸去了非和我們老師打起來不可。」唐桐說:「我沒意見。」說著和唐草兒一起看趙歆。
趙歆聳聳肩。
第二天早上,趙歆看過了唐小花,和家人吃完了早點,又看了一會時尚雜誌,最後,她把昨天就想好的要買的東西的一張清單放進手提袋,從車庫裡開出一輛紅色雪鐵龍。
「你們家長是怎麼當的,啊?」草兒的班主任是個中年女老師,見到趙歆劈頭就是一句:「別的家長一聽自己孩子成績下降了急的什麼似的,你們可到好,先找台階下。」趙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腳色到了這裡也只能賠著笑臉,解釋說:「我們也是怕孩子著急……」
「一點沒見她急,盡見她沾沾自喜了,草兒的確是個聰明孩子,不見她怎麼努力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越是這樣的坯子越是不能放鬆,第一和第三是質的不同!」這位老師說著又重複一遍,「質的不同知道嗎?」趙歆可憐巴巴地點點頭,後悔沒讓唐桐來。
老師撒完了氣,才指一個椅子讓趙歆坐下,說:「找過原因沒有,問題出在哪了,她怎麼和你們說的?」
趙歆不敢拿自己的個性挑戰老師的脾氣,只好編故事:「這……這不是快高考了嗎,孩子心裡著急,最近休息不好,我常常見她熬夜,可能是適得其反了吧?」說著偷偷看老師的臉色。老師的臉上果然大見溫和,說:「要是這樣的話還情有可原,一到高考臨近,尖子生成績出現波動那也是常有的事,你不要太擔心,首先,我們要做好她的思想工作……」接著是一大套道理,從歷屆的某同學得了精神病說到某同學在老師和家長的正確領導下輕裝上陣考中某重點,一番話說完,時間已經跨越了十幾個年頭。跟著又說:「據同學們反映,草兒最近一放學就往學校旁邊的『韓國街』跑,女孩子愛漂亮是正常的,但不能過分追求虛榮嘛,再說『韓國街』里我看沒什麼正經東西,我建議……」趙歆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帶個錄音機來把老師的話錄下來,最近她偶爾失眠,今天總算找到了特效藥。最後老師終於做了總結陳詞:「你家庭條件可能不錯,但不能慣著孩子,平時要多和她交流,不要為了事業而疏忽了對孩子的教育問題,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我們不要給她壓力,但也不能放縱她,當然,她自己的壓力還得自己解決,我們當然也可以幫她把壓力轉化成動力,當然,適當的時候,壓力還是要有一些……」趙歆聽得直犯暈,最後才聽老師說:「我時間不多,我們就先談到這裡,歡迎你隨時來找我,我相信只要我們合作順利,草兒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的。」趙歆就像死囚聽到了特赦令一般,急忙抓起老師的手握了握,告辭出來。這時正好下課,趙歆找到唐草兒,第一句話就是:「草兒,辛苦你了。」唐草兒大樂。趙歆鬼鬼祟祟地把一個錢包交給唐草兒,神秘地說:「這是你們老師的錢包,一會你交給她,就說你撿的。以後她肯定不找你麻煩了。」唐草兒哭笑不得。
趙歆上了車,打了兩次火都沒有成功,只聽背後說:「你手閘沒放。」趙歆想也不想,隨手向後斬去,那人一架,趙歆的手隨即一松,從袖口掉出一柄修長的刀來,她指尖一勾已經捏住了刀把,她的另一隻手自腿側一晃,已從筒襪里抽出又一把短刀,一轉身,向那人小腹刺去,對方沒有躲閃,手指彈在短刀背上,趙歆只覺一股大力傳了過來,短刀竟然脫手。與此同時,她的袖刀已經割中了那人的手背,好在她沒想下殺手,出力並不很重,但對方如此無禮,這一個教訓是非給不可的。那人手背中刀,全不在意,嘿嘿一笑贊道:「好漂亮的身手!」說著往坐椅里一靠,趙歆見對方再無惡意,也隨即停手,喝問:「你是誰?」但立刻驚呼了一聲:「你是祖爺!」因為她看見了對方中刀的手背,在她如此鋒利袖刀的攻擊下,只出現了一道青痕。
祖爺穿了一身老年人晨練的休閑服,舒服地靠在車座里,再也不是唐小花當初見的那個邋遢老頭了,他把胳膊墊在腦後,說:「你的那一刀我並非閃不開,只是有這一刀,我不用多說什麼你自然相信我就是祖爺了。說吧,你把唐小花藏哪去了?」
趙歆的手慢慢向車座底下摸索著,祖爺一笑說:「你的槍在我屁股下面,一會我走了你再拿也不晚,現在說說唐小花的事吧。」趙歆吃驚地看著祖爺,她聽唐小花說祖爺是連電梯也不會開,面前的這個老傢伙居然知道她手閘沒拉!祖爺看透她思維似的說:「這些日子以來我學了不少東西,因為我知道要抓唐小花這個鬼東西,光憑功夫是不夠的,你下車從不拉手閘,這不是個好習慣,我幫你拉上了。」
趙歆沒有再迴避祖爺的問題,她說:「小花他現在不好,病了。如果你能治好他的病,我情願你把他帶走。」趙歆簡單地把唐小花的事說給祖爺聽,她的語氣里已經沒有太多的悲傷,但祖爺聽得出來,那是真的。
「如果你們早點讓我把他帶走,他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祖爺眼睛忽然一轉,又歡喜起來:「我有辦法了!」
「什麼?」趙歆眼睛也亮了起來,不論是敵是友,她知道唐家人總有出人意料的本事。
「你和唐桐再給我生個娃娃,我可以等。」
趙歆臉上紅暈一閃,失望之餘也並沒有生氣,她淡淡說:「我們已經包容不下了,有小花和草兒,就夠了。」趙歆一擰身,卻發現祖爺已經下了車,他把頭伸進車窗說:「你們好好想一想,找不到一個傳人我是不會離開的。」
這天因為下課拖堂,唐草兒很晚才到韓國街。趕到韓國街的時候卻沒有聽見那熟悉的音樂響起,幾個男孩在原地伸胳膊踢腿地做準備,因為鄺瞳沒有來,所以無法正式練習。
黑俠見了唐草兒,過來打招呼。黑俠因為愛穿黑衣服而得名,他以前練過民族舞,基本功很紮實。
「我們正準備去找鄺瞳,你一起去嗎?」
「他為什麼沒來,你們今天不練了嗎?」
「打他電話也不接,今天我們說好要敲定動作的。」
「好,一起去。」
唐草兒沒想到鄺瞳住的地方是那麼破舊,這是一個瀕臨倒閉的小型鋼鐵廠,有一個大院子,鄺瞳就住在以前的廠辦,上了一個又陡又高顫巍巍的樓梯,走過一條長黑的走廊,盡頭就是鄺瞳的房間。唐草兒雖然沒說什麼,但黑俠看出了她的驚訝,解釋說:「鄺瞳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鄺瞳自己拿主意把房子租出去了。」黑俠說著敲了敲鄺瞳的門,過了很久才聽見鄺瞳疲憊的聲音:「是誰?」
「我們,還有草兒也來了。」
又過了一會,門吱呀一聲開了,鄺瞳手扶著門框,臉色蒼白。「你怎了?」唐草兒吃驚地問。
「進來說吧。」鄺瞳把人都放進屋裡。這是間不到8平米的小屋子,靠牆擺著一張床,對面地上放著一台11寸的小電視,牆壁上貼的到處都是拳皇,床下堆滿了鞋。鄺瞳有些窘迫地對唐草兒說:「早知道你來,我就收拾一下了。」
「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不舒服?」唐草兒關切地問。
有人吹了聲口哨。
鄺瞳一笑,說:「我今天確實有點不舒服,對不起大家了。」
「這樣的話我們就先走了,讓草兒陪你吧。」黑俠說著沖草兒曖昧一笑說「你要好好照顧我們老大喲。」唐草兒雖然臉上一紅,但她真的留了下來,黑俠他們走了以後,她毛手毛腳地幫鄺瞳收拾家,鄺瞳笑著說:「別收拾了,一看就知道你沒幹過活。」唐草兒說:「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呀?」
「我把房子租出去了,也好收幾個房租,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安靜。」
「看不出你還挺財迷的,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呀?」
「要參加比賽,總有需要錢的地方,再說,節儉一些也沒什麼壞處。」這時唐草兒已經把床底下的鞋都擺正放好,她隨手拿了一塊抹布去擦床前放著的小柜子,她伸手去拉櫃門的時候鄺瞳忽然喊了一聲:「別動!」唐草兒嚇了一跳,忙問:「你怎麼了?」見鄺瞳神色緊張,隨即笑道:「肯定放著不少見不得人的東西吧,哼,我才不看呢。」唐草兒看了一眼神不守舍的鄺瞳,說:「既然不舒服,那你休息吧,我以後來看你。」鄺瞳哦了一聲,有點心不在焉。
唐草兒像往常一樣回來,老孟把唐桐的信交給她,就在唐草兒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老孟忽然「噫」地一聲,顯得頗為驚疑,唐草兒問:「怎麼了,老孟伯伯?」老孟已然先搖了搖頭,道:「沒事。」
吃飯的時候,唐草兒很自然地說起了老孟,趙歆感嘆地對唐桐說:「自從我嫁給你,好象老孟就已經在那了,他以前是做什麼的我竟瞧不出一點端倪。」唐桐說道:「別說是你,我也沒見過他做別的事情,不過至於他以前是做什麼的,我可以告訴你,老孟在40年前是讓黑白兩道聞之變色的金牌殺手!」唐草兒和趙歆驚得挺直了身子,唐桐繼續說:「我也是聽父親說起,他下決心跟父親的時候,已經心灰意懶,說只想隨便討個差事混口飯吃,後來也是他自己看中了門口的防衛工作,在父親打拚天下的那些年裡,因為門口有了老孟,確實少了不少後顧之憂,不過從那以後,他確實再沒有踏入江湖一步。」唐草兒和趙歆齊聲問:「為什麼?」唐桐頓了一頓,緩緩說道:「據說有一次他受人雇傭去炸一個黑道人物的老窩,事後才發現,他殺死的竟是自己所有的親人——他的父母,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妹妹,僱主如此安排,顯然是早已設計好了的,此人殺他應該易如反掌,但這樣一來,那比殺了他還殘忍百倍。」唐草兒慢慢放下碗筷,說:「我吃飽了。」說完默默上樓去了。
趙歆看了一眼唐桐,責怪他說:「你不該對她說這些,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唐桐淡淡說:「作為唐桐的女兒,現在才對她說這些,已經夠晚的了。在我們敵人那裡,唐小花和唐草兒的名字只怕並不陌生,我只是想讓草兒知道人心險惡罷了。」趙歆小聲說:「我們的敵人?」
「你知道『洪流軍』吧?」
「知道,好象是一幫沒有國籍的惡棍,專門倒賣軍火為生,最愛和各國的黑手黨和**武裝打交道,在聯合國中被稱做國際土匪。」
「有人從他們那裡買了一批武器,這批武器在公海里轉來轉去突然失蹤了,現在已經到了A城,這批武器的數量,正好是小狼他們的兩倍。」唐桐說著嘿嘿一笑,「承蒙人家瞧得起,把我當回事了。」
趙歆眼眸一閃,說:「你看都是些什麼人?」
「不知道,A城是塊風水寶地,在這裡不做毒品和軍火生意,在黑道朋友們眼裡簡直就是暴殄天珍,這樣的事情我們以後也少不了應付,可惜,如果小花在的話,到是個絕好的鍛煉機會。」
趙歆知道丈夫已經成竹在胸,揭過話題,問:「老孟當初為什麼不報仇?」唐桐說:「我想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的仇人早就死了。」
這個星期天,鄺瞳還沒來練舞。唐草兒一個人憑著記憶,摸到了那個鋼鐵廠,她來到鄺瞳的門前,敲了敲門說:「鄺瞳,開門。」
門猛地開了半邊,鄺瞳手裡抓了一把零錢塞進唐草兒手裡,用焦急的口氣說:「幫我買包煙去……」話音沒落門就砰一聲關上了。唐草兒搔了搔頭,莫名其妙地踩著顫巍巍的樓梯下了樓,買煙回來的路上,見路邊上賣的水果不錯,買了一個花籃搭配了幾種水果提著。等她再上了樓敲門,鄺瞳卻已經不在了,唐草兒站在門外直噘嘴,剛想去外邊等,忽然好奇心起,她從地上撿了一根鐵絲,在鎖孔里一探,鎖應手而開,唐草兒走進屋來,見床頭柜上也鎖了一把鎖,於是如法炮製,唐草兒閉著眼睛拉開柜子,猛地一睜眼,本以為是什麼隱秘東西,卻只見有半盒煙。唐草兒大失所望,喃喃說:「一定是被轉移了,這個狡猾的傢伙。」她鎖好柜子,退出房間,過了一會,鄺瞳回來了,沖唐草兒抱歉地笑笑,唐草兒瞪他一眼,把水果籃使勁推進鄺瞳懷裡:「多吃水果少抽煙!」
很快就要期中考試了,鄺瞳和黑俠他們顯然也感受到了壓力,於是定好每個星期一三五練習,其餘時間回去複習功課,唐草兒還是經常去看他們,大家在一起練習的時間雖然少了,但進步還是很明顯,尤其是鄺瞳,精心設計了好多別出心裁的動作讓大家練,附近的幾支同一水平的舞隊很明顯地被比了下去,這支隊伍已經開始慢慢成熟了。
這真是一個明媚的下午,唐草兒已經從期中考試的魔爪里逃了出來,這個下午將完全是她的,自從成績「一落千丈」之後,唐草兒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是班裡的第一名,上次拿了第三以後,班裡幾個和她一直暗暗較勁的尖子生居然對她冷嘲熱諷起來,在此之前,唐草兒從沒想過要成績有什麼用,也想不通為什麼那麼多同學拼了命看書做題只為得一個看上去漂亮的分數,現在她開始有點理解了,一邊又暗暗好笑:我唐草兒豈是好欺負的?她確信自己只使三分力就能把那些所謂的尖子甩得老遠,她雖然沒有藍色的血液,但繼承了異人無與倫比的頭腦,她漂亮健康,走在秋色怡人的路上,唐草兒覺得這世界對她而言,實在沒什麼難題。
唐草兒從老孟那拿了那雙早已經準備好的舞鞋出來,她要去看看鄺瞳,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老孟跟了出來,他臉上頗有猶豫之色,唐草兒問:「孟伯伯,有事嗎?」老孟支吾一下,終於說:「小姐,有一句話我知道不該問,但是我有些擔心……」
「呵呵,什麼事呀,你說好了。」
「你最近都在做什麼,不知道怎麼了,我老覺得不塌實,我知道,我不該問……」
在以前,唐草兒只把老孟只當一個老老實實的看門人,但她聽了唐桐的一番話后,對這個神秘的老人充滿了憐憫和敬畏,她停住腳步,認認真真地說:「我和幾個朋友組了一個舞蹈隊,跳……就是那種全身沒一個地方不動的舞……」唐草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老人解釋「街舞」。
老孟把雙手交叉放在腹前,低著頭說:「小姐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唐草兒笑了笑,騎上電瓶車上了那條小路。
開門的鄺瞳襯衫敞著兩個扣,叼著煙,說不出的頹廢和疲憊。他開了門一屁股坐在床上,沒打招呼。唐草兒皺眉說:「你怎麼又抽煙?」鄺瞳吸著煙,不說話。唐草兒伸手去摘他嘴上的煙,鄺瞳一閃,唐草兒手一翻,兩根手指已把煙奪了過來,鄺瞳立刻站起來搶,急火火地低叫:「還給我!」唐草兒一愣,任他把煙取去。
鄺瞳不住地吸煙,直到抽得燙嘴才丟了煙頭,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說:「對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唐草兒把鞋遞給他,說:「喜歡么?」鄺瞳把鞋放在一邊,忽然換了一副神色,笑著說:「草兒,你知道么,我喜歡你。」唐草兒盯著他的眼睛說:「你怎麼說起這個來了?」鄺瞳去拉唐草兒的手,唐草兒手一縮,鄺瞳訕訕地坐下,過了一會又說:「你喜歡看電影嗎?」說著拿出幾張影碟來,「我這裡什麼都有,不過都是A片,你看么?」唐草兒看著他,靜靜地沒說話。鄺瞳放下影碟,說:「要不直奔主題也行。」說著竟去抱唐草兒,唐草兒後退半步,右手「啪」的一下,乾淨利落地扇了鄺瞳一個嘴巴,鄺瞳捂著臉,哼哼一笑:「別不好意思,你會喜歡的。」唐草兒站在門口,指著鄺瞳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鄺瞳,我把你當朋友?」唐草兒慢慢後退,她的眼睛絲毫沒露出生氣和失望的神色,那是因為這些感情已經不能包容她此時的感受了。鄺瞳想追下去,但這一步終究沒邁出去,他呆了一呆,關上了門。
唐草兒喪魂落魄地走著,她推著車慢慢地走,眼淚終於流了下來。自從唐小花倒下去以後,所有的快樂都打了折,現在,她終於又完全回到了現實中,連最後一絲麻醉也都歸於清醒。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什麼街舞,我只是受不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