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祖爺

唐小花騎上他的電瓶車，七拐八拐上了一條小路，這時他覺得他被人跟蹤了，但這人絕不是鍾楚，鍾楚絕不會幹這種事情，唐小花打心裡喜歡這個老警察，他信任他。

唐小花把車騎進一個路口的拐彎處，隱蔽起來。一個瘦小的身影緊跟著出來，唐小花在陰影里說：「你跟著我幹什麼？」那個身影驀然回頭，原來是一個老頭，他穿著已經分不出年代的大褂，鬍子凌亂面目黢黑，像是一個沿街乞討的老乞丐，但他的眼光閃閃，攝人魂魄。老乞丐看著唐小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愧是唐家人，還保持著警惕，你跟我走吧。」

唐小花感到奇怪地說：「你是誰？」

老乞丐嘿嘿一笑道：「我是你的祖爺爺，跟我走吧，別廢話。」

唐小花一笑：「老人家，我喊你聲爺爺也應該，可是你得說清楚啊，你是誰，要我去哪？」

老乞丐自言自語說：「唐桐沒有遵守約定把你送來，已然遲了10年了，現在還來得及，你馬上跟我走！」說著伸手來抓唐小花的肩膀，唐小花一閃，輕巧地打掉了老乞丐的手，老乞丐頗感意外：「你的功夫跟誰學的，是唐桐教你的嗎？」唐小花有點不耐煩地說：「老人家，我還要去上學，沒工夫和你閑話，請你讓開。」老乞丐怒道：「上什麼學，和誰學，誰的功夫有咱們唐家的厲害？」唐小花哭笑不得，推起車來準備繞開他。誰知這老乞丐突然雙手抓來，唐小花一手推車，只得用一隻手去擋，老乞丐一條胳臂已經纏住了他擋來的手，另一隻手抓向唐小花的脖頸，唐小花猛低頭，推車的手也放開了，一矬身，身體頓時小了好多，堪堪從老乞丐手裡逃出來，電瓶車也倒在了地上，唐小花生氣道：「喂，你再胡攪蠻纏我可不客氣了啊。」

老乞丐邊又攻了上來邊打個哈哈：「誰要你客氣，儘管放馬過來。」

唐小花知道對手厲害，他勾出一腳希望把這老乞丐絆倒。那老乞丐看也不看伸手一抓緊跟著一扔，唐小花已遠遠飛出去了，然後重重地摔到了牆上又落在了地上，如果普通人經這一摔，不立刻被摔出腸子來也要摔斷幾根肋骨，但唐小花一翻身立刻站了起來，勃然大怒：「你這個死老頭，怎麼出這麼重的手，要是一般人還有命在嗎？」老乞丐嘿嘿一笑：「我原本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再來。」

唐小花再不敢大意，霍然一拳打在了老乞丐的胸口，猛然後悔：「我出手是不是太重了，他畢竟一大把年紀了。」但這想法剛一過腦，只見老乞丐又是嘿嘿一笑：「你怎麼不用勁，拍蚊子嗎？」說著也是一拳砸在了唐小花的胸口，這一下發出了金屬相擊的聲音，唐小花的嘴角流出了藍色的液體，老乞丐見了這液體大是興奮：「多年不見異人的血了，想不到還是這麼漂亮！」

唐小花感到痛徹心肺，這一拳即便打在水泥上也能打出一個大坑，他的身體本能的一哆嗦，這一哆嗦之後，頓時痛楚減去了很多，人又精神了不少，當他聽到老乞丐說「異人血」三個字后大吃了一驚，知道老頭古怪，唐小花眼珠一轉，突然撒腿就跑。

唐小花曾計算過自己的時速，那是一個可以和獵豹相媲美的速度，而且他可以比獵豹更持久，時速上了100公里后，這是對任何組織都能產生極大破壞的，獵豹在這種急速下也只能維持幾秒鐘，否則身體因為劇烈運動而產生的高溫能把它燒死，唐小花在這種速度下奔跑可以維持整整30秒！

這不是傳說中的輕功，這只是單純的因為他身體的特殊性所導致，在這個世界上，比他跑得快的生物幾乎沒有！

唐小花奔跑起來的時候幾乎把握不了自己的前進方向，他沒有流線型的軀幹也沒有巨大的尾巴，但他可以感覺得到速度，他相信這速度可以讓他擺脫任何危險。

在21世紀的某條大街上，唐小花化做一溜影子消失又出現，晃花了無數人的眼睛。

在唐小花的身後，不緊不慢如影隨形地跟著一個老乞丐，他身上的破衣服被風吹得七零八落，但他面色寧靜，姿態悠閑。跑到20秒的時候，唐小花身上泛起一股藍幽幽的光澤，這光澤漸漸加深，唐小花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他雖然沒有回頭，但他知道老乞丐就在他的身後，他從汽車反光鏡里能看見他。老乞丐臉上也出現了淡淡的藍色，顯然體力還有餘裕。這是他們異人家族裡血統最為優良的表現，以前只是聽說過，卻從沒有機會見到。

唐小花在最後的10秒里跑進了一幢大廈，底樓的電梯正在緩緩關閉，唐小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了進去，那老乞丐不的電梯是何物，吃了一驚，一愣之下，電梯已經合死升高，老乞丐眼見唐小花鑽進了一個小房子，他雖然奇怪卻並不著急，打定主意要等唐小花出來……

唐小花乘電梯上了二樓，從大廈的後門出去，肌理中的藍色漸漸褪去，嘴角又掛起一抹笑。他回去找到電瓶車，趕到學校時還沒有遲到。

晚飯時唐小花說起了今天的古怪老人，唐桐微笑著臉忽然僵硬了。晚飯時間是這一家人必須在一起的時間，唐桐喜歡在這個時間聽自己的兩個小冤家講一天的故事，包括那天唐小花抓賊的經歷，這種讓一般人驚駭的事情在他聽來不過是莞爾一笑，甚至連趙歆都只是微笑著不當回事。

但今天唐桐臉色一變之後，趙歆也立刻緊張起來，她看了一眼唐桐，眼神里滿是疑懼，唐桐用眼神阻止了她的發問，氣氛變得沉悶起來。唐草兒睜大了眼睛，問：「他是咱們家的人嗎，為什麼抓我弟弟，他會抓我嗎？」唐桐勉強笑笑：「草兒，和你沒關係。」

吃完飯後唐桐把唐小花叫到了自己的卧室囑咐他：「小花，以後再見到他你就想法子跑，不要和他交手，這幾天在外面要格外小心，他應該還不知道我們的住處。」唐小花很少見父親這樣凝重，不禁問：「可是他為什麼抓我，他為什麼不會抓草兒？他找到我們家怎麼辦？」唐桐想了一會才說：「總之你最近要小心，其他的我會想辦法。」

「老爸，我不明白。」

「小花，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家族史嗎？」

「當然，我們異人家族從12世紀繁衍至今，家族中男人都是藍色血液，善於格鬥和奔跑，受傷后自動癒合，主要是這種藍血凝固極快且有治療功能，以前闖江湖的時候也被人稱做藍魔，令人聞風喪膽。」

「你說得不錯，可你知道為什麼自從100年前我們家族的其他成員都逐漸在江湖裡銷聲匿跡勢力微弱了嗎？」

唐小花煞有介事地說：「據我分析，一是因為江湖消失了，二是因為現代武器的出現。」

唐桐呵呵一笑：「你分析得大致是對的，但你知道為什麼我和你爺爺在今天這個社會裡還能佔一席之地嗎？」

「你我就不知道，但爺爺的江山好象一刀一槍打回來的！」唐小花狡猾地說。

唐桐鬱悶地看了他一眼，說「那你知道你爺爺憑什麼打下了江山？」

「不知道。」

「那就是因為祖爺！」

「祖爺是誰？」

「祖爺不單是一個人，還是一種制度。每一個時期我們家族血統最優良，武功最高強的那一個人就被人稱為祖爺，他的家族任務就是訓練有著藍魔血統的人，使我們的各種能力不至於退化，但這種訓練即使對我們這樣的人，也是非常殘酷危險的，我們必須要適應各種殘酷的生存環境，挑戰生存的極限，傳授武功這樣的事情反而是細節末枝了。」

「那很好呀。」

「可是隨著時代的變化，家族裡願意接受這種訓練的已經越來越少，到了近代把這個傳統保持下去的就只有我們家這一支了，你的爺爺和我就是傳統的保持者，我們都接受過祖爺的訓練。」

「我知道了，今天抓我的人就是祖爺！」

「不錯，他可能是你爺爺的同輩，也可能是你爺爺的長輩，總之他訓練過你的爺爺和我，接下來，他還要訓練你。」

「我？可是我沒有受過他的訓練呀。」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你知道受訓者要從幾歲開始嗎？」

「幾歲？」

「7歲！」

「那麼慘啊，那訓練完還不得瘋了呀？」

「所以……小花，在你7歲那年我違反了祖訓，沒有把你送到祖爺那裡，因為我知道，那對一個孩子來講太殘忍了，我寧願要你有一個幸福的童年，但是從小到大我也沒有耽誤對你的體能和格鬥能方面的培訓，就是希望能夠兩全其美，我還希望祖爺能夠通融一次，甚至在想以他的年紀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但是，他終究還是來了。」

「老爸，其實你不用擔心，我就是跟著他去了也沒什麼，我相信我能行。」

唐桐面色鄭重說：「絕對不行，你現在身體各方面已經趨於成熟，再接受那種訓練只有死路一條，而且你不知道祖爺的規矩，只有你戰勝了他的那一天他才可能放你走，而你……」

唐小花不以為然地說：「我一天天在長大，他一天天在衰老，我不信我總不是他對手。」

唐桐嘆了口氣：「只怕……只怕你還沒長大，就已經被他折磨死了。」

「老爸，」唐小花好奇地問：「這麼說，你和爺爺都戰勝過祖爺？」

唐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爸爸比你爸爸強，我若不是偷跑出來，就沒有你了。好在祖爺見我已經差不多的份上沒再深究。」

「那我輸給祖爺也不丟人對吧？」

「呵呵，故事講完了，意思就是你一定要小心，但願這個老古董在城市裡迷了路乖乖回他的原始森林裡去。」

「老爸，為什麼不把他接來和我們住在一起，這樣他還可以教我東西我們也不用分開了。」

「祖爺要是那樣的人也就不可怕了，小花，總之你再見到他一定要把他當你最可怕的敵人，只有這樣，你才有逃脫的希望。」

和唐小花的談話結束後唐桐面對的是趙歆的眼淚，誰也看不出這個性情溫柔舉止端莊的大美人曾是讓人聞之變色的神偷，唐草兒那天在車上的絕技當然拜這位母親所賜了，這位在外人面前穩重大方的美少婦其實骨子裡最是頑劣不改調皮搗蛋，雖然坐擁上億的資產，手一癢起來那可對不起了，遇神偷神遇歸偷鬼，雖然最後都還了回去，但這個毛病讓唐桐頭疼不已，經常是上著上著街就見趙歆表情詭譎，然後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交出錢包，手錶，手機等等東西來。認識唐桐以前，趙歆算得上是巨偷，下百萬的東西看不上眼，自從嫁了唐桐，偶爾出手不過是一時技癢無傷大雅。

「桐，今天小花遇見的那個人是祖爺對嗎，你和我說過的。」趙歆一見唐桐眼淚就禁不住流下來了，唐桐看著嬌小的妻子，把她摟在懷裡：「看你嚇的，沒那麼嚴重。」

「怎麼不嚴重，祖爺會殺了小花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小花送去讓他訓練。」

「你捨得嗎，那時候小花才7歲，他那麼小，那麼可愛，身上還有一股奶氣，每天撅著小嘴追問他和草兒兩個誰大……」

趙歆沉浸在回憶里，臉上柔情無限，她抬頭看著唐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希望祖爺找不到小花就能自己回去……」

「桐，這不是你的風格，你以前從不說希望什麼的話，你還說過，不要把勝利的希望放在對手的失誤上，這次，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說到這趙歆目光忽然閃爍起來。唐桐正色道：「你不要做傻事，小花是他的傳人，他不會把他怎麼樣，但是你，你知道祖爺從來不把女人當自己的族人，所以草兒是安全的，但如果你要阻止他他會殺了你。」

「我不怕！」這是一個母親理所當然的誓言。

「你當然不怕，可是你幫不了小花，這事讓我來做，你不要想了。」

每次唐桐說這句話的時候趙歆都會特別有安全感，她對丈夫充滿了驕傲和信任，但這一次也許是個例外……

這幾天唐小花上學放學的路上雖然沒有膽戰心驚但小心翼翼總是有些，從小到大他還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別的孩子雖然有時候會有被壞孩子打劫欺負的事，但這種事自然不會發生他身上，一來他的去返路徑都很偏僻，二來他性格開朗活潑，在學校有很多朋友，三來即使真的遇見了壞人，也就是一拳一腳的事，不過唐小花上了這麼多年的學，從來沒顯露過自己的本事。

唐小花的上學路徑是經由那條唐桐自己修的小路上環城路，騎電瓶車不久就到了學校，唐桐的住處偏僻，但有了那條他精心設計的小路，去哪都很方便。

小花和草兒兩個孩子相跟著，在快到學校的時候遇見了小花的同學林蓓，林蓓是高二一班的班長，是個調皮漂亮的女孩子，她一見到唐小花就要喳喳呼呼的衝上來，誇張地喊著：「小花花——」她覺得唐小花的名字好玩，人更好玩，她喜歡有事沒事欺負他一下，看他無奈的表情，草兒自覺地躲開林蓓，找自己班的同學去了，一邊還囑咐：「林蓓，不許老欺負我弟弟喲。」唐小花趕忙對林蓓說：「她是我妹妹！」小花和草兒的事是全校的新聞，大家都覺得這對活寶簡直有意思極了，所以一班的人見了草兒統一喊妹妹，而草兒所在的二班見了小花則一致喊弟弟。林蓓開心地拍拍唐小花的腦袋說：「說實話，你倆到底誰大一點？」唐小花用絕不開玩笑的口氣強調：「當然是我大，她在家一直是喊我哥哥的。」忽聽身後草兒的同學們也大笑起來，一定是草兒和他們說了類似的話。

就在這一群孩子說說笑笑的不遠處，祖爺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已經盯住了唐小花，他用了幾天時間來消化這個現代城市，異人們不但有著常人不可企及的神勇，而且適應環境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的，現在他還不想急著出手，但他一出手，就必然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