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安東尼

沙加說：「當然現在這種狀況不會出現了，以前在物資匱乏的時候，香煙和可樂都曾作為貨幣的職能存在過，現在由穆罕默德派人供應，你想要什麼就說，按需分配。」

唐小花說：「那這不是成了**了嗎？」

沙加看看藍麗，有些難以啟齒地說：「就是女人比較缺，腳踩上這片土地的人是絕對不能離開的，開始沒經驗，穆罕默德運來了一些女人，只要是感興趣的都可以領走一個作為妻子，結果那些傢伙們開始還能保持新鮮，到後來居然玩起了『**俱樂部』，那一陣子過後，這些女人再也沒人要了，她們現在大部分還都活著，年紀最大的已經52歲了，我們只能養著她們。後來穆罕默德只好下了命令，除非是一開始帶來的，否則嚴禁任何人把女人弄進來。」

這下藍麗不笑了。沙加看看她說：「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穆罕默德尊敬所有純潔的關係，你只要呆在我這裡，沒人敢把你怎麼樣。」說著沙加忽然轉頭很鄭重地對唐小花說：「你記住，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用武力解決，尤其有人遞刀給你的時候千萬不要接！」

唐小花摸了摸他高高的假鼻子，問：「為什麼？我以為……」

「你以為這裡既然都是亡命徒，肯定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可是你為什麼不想想如果真的是這樣，你還能活到今天嗎？穆罕默德討厭暴力，所以在這裡暴力是絕對禁止的，如果你走在路上有人平白無故地打了你一拳，你不還手，那個人打你的手會被砍掉。但你如果還手了……」沙加顯然在努力措辭，因為他不想把唐小花嚇壞。

「會怎樣？」這句話是藍麗問的。

「那樣的話當事的雙方會被帶到一片空地上強迫決鬥，直到一方死亡為止，否則兩個人都會被處死。在這裡弱者受到絕對的保護，但如果你實在看一個人不順眼，可以把刀遞到他手裡，對方如果接了就表示同意和你決鬥；如果不接，你就不能再做出同樣的舉動並且要尊敬對方，對方如果莫名其妙死了，你會成為第一嫌犯。」

「那如果天娜……」

「女人是例外，這裡每一條規矩都不包括女人，換句話說，女人不算人。」沙加一句話就把唐小花的疑問解決了，「所以，天娜最好哪也別去。」

藍麗和唐小花偷偷交流了一下眼神，按沙加說的，他們的原計劃遭遇了空前的問題。藍麗想不到一個可以看美國大片和能刷卡的地方女人的地位還是那麼低。

唐小花蹲在藍麗身邊，用手指划拉著地上的泥土。藍麗小聲說：「怎麼辦？」唐小花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安心洗你的衣服吧，我去四處看看。」藍麗瞪了唐小花一眼，撩起盆里的水向他潑去。

唐小花站起身，背著手，像在自己小區里散步的男主人一樣繞過沙加的小樓，小樓后的風景仍然是風平浪靜，他眼前出現的是一條彎曲的小路，路兩邊的房屋像一大群頑皮的孩子排的隊伍一樣亂七八糟，有的探半個身子到了路上，有的則畏畏縮縮躲在後面，甚至已經撞到了沙壁上。

現在唐小花已經知道這裡的房子是沒有地基的，並且是全木質，所以他猜測這些屋子大概是自己「走」成這種格式的。他抬頭看了看天，谷兩邊是巨大雄偉的沙漠，把這個小谷環在自己的臂彎里，現在像強壯的父親呵護著小女兒。但唐小花卻覺得更像是那隻恐怖的大金剛把一隻小麻雀當做玩具一樣攏在手心裡，這喜怒無常的大沙漠表面上的一絲風吹草動就足以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就在唐小花聚精會神看天的時候，一個和藹的聲音說：「別看了孩子，天塌不下來。」

唐小花看到一個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歐洲老頭，用手支著他微微禿頂的腦袋，趴在籬笆上，用探究的目光正在打量他。

唐小花沖他笑了笑：「您好。」

「哦，懂禮貌的年輕人，已經很久沒人向我問好了。你就是昨天傍晚來的客人吧？」

「是的，我叫吉拉姆.凱特，您可以叫我吉米。」

老頭幽雅地指了指天，馬上又把手墊回下巴下面，用很有磁性的聲音說：「你擔心它會塌下來嗎？來這裡的人很少會擔心這個問題，因為在他們看來活著和死掉沒什麼區別，而你不同，你還熱愛生命。所以我喜歡你。」他的眼神滿是饒有興趣和探究，好象知道你在想什麼。唐小花感到渾身不自在。

「叫我安東尼，進來坐坐嗎？」安東尼向唐小花發出了邀請。

唐小花現在急於想了解這裡，當然不會拒絕：「感謝之至。」

唐小花注意到這裡只有安東尼裝了籬笆，距離屋子不過三五步，與其說籬笆圍住了什麼東西，到不如說是拉開了心理距離。

安東尼微微側開身子，得體得像個紳士。

「我是法國人，工程師，來這裡已經3年了，我來的那一年把這裡的沙壁用鋼板固定住了，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安東尼把唐小花領進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屋角一張桌子上放的一張相片，在海邊，一男一女兩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天真地笑著，這顯然是抓拍的，男孩子笑得那麼無拘無束，女孩子則發現有人在拍她，多了幾分靦腆。

「那是我的孩子，照相的時候他們只有十二三歲。」

「哦，他們可真漂亮，現在他們在哪？」

安東尼微笑著拍拍胸口，他從一隻古色古香的柜子里取出兩個銀杯，放到鋪著天鵝絨的茶几上：「年輕人好象更喜歡喝咖啡和可樂，但是我今天要請你喝茶。」安東尼又從柜子里取出一隻厚笨的錫罐來，揭開蓋子小心翼翼地捏了兩撮茶葉放進杯子，然後提起煨在爐子上的紫砂壺斟上了水。

「奇怪的組合，不是么？本來這壺和杯子是一套的，但是在運往這裡的路上杯子全碎了，讓你見笑了。」

唐小花在家的時候偶爾也喝茶，喜歡享受生活的唐桐自然喝的都是極品，但是唐小花抿了一口，一股馨香直沁心脾，在家喝的反而大大不如。安東尼見他很舒服的樣子，感到很開心，說：「日本人和中國人自詡此道高手，但他們的程序太複雜了，他們所謂的茶道是追求心靈上的寧靜，但是心靈的絕對寧靜之後是品不到最好的茶的。」

唐小花打量著這裡，安東尼的小屋更像是一間東西方文物陳列館，他們面前擺放東西的桌子是印度風格，牆上掛著一把中世紀歐洲騎士用的重劍，重劍的旁邊是一張印地安人的弓，屋角處有有一面中國屏風，畫著其中12孝的故事，看來這屏風缺了一半。

安東尼把一張唱碟放進一個老式留聲機里，從裡面傳出了悠揚的音樂，唐小花不知道那是什麼曲子，但是感覺很特別，那曲子像是順應著人體的紋路一樣讓人感到輕鬆和愜意。

安東尼把胳膊在空氣里輕輕划動著，他閉上了眼睛，腦袋微微搖晃。過了一會他才仍舊閉著眼睛，陶醉地說：「莫扎特欺騙了世人，這些曲子根本就不是他作出來的。」安東尼睜開眼，看唐小花正在疑惑地看著他，他微微一笑說：「是從天堂里偷出來的，莫扎特原本是一個天使。」

唐小花有些拘謹地坐著，現在他知道他對面的老頭是一個在藝術上有很高造詣的人，對這樣的人，除了有自卑感外一般人都會變得無話可說。

安東尼看出了這一點，任何藝術上的大師都是成功的心理學家，他們精湛的技藝也不是為了讓人尷尬的。所以他很快停止了留聲機，很隨意地說：「想看看我的觀察室嗎？」

安東尼站起身把唐小花領到那面屏風後面，推開一扇門，這是一間不到10平米的小屋子，裡面沒有任何擺設，木牆也沒有上油漆。根據方位來看，這是最後面的一間的屋子，但唐小花發現這的光線反而比前面還好，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很快發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