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7天

藍麗正坐在桌前發獃，沙加在一樓盡頭的一間房裡不知在忙活什麼，不時傳出聲響。唐小花沖藍麗做了一個往球杆上擦巧粉的動作，藍麗的眼睛一亮，但唐小花立刻用眼神阻止了她的發問。

這時沙加端著一大盤咖喱牛肉飯走出來，笑道：「回來得真巧，吃飯吧。」

唐小花說：「我記的中午我們好象沒有剩飯。」

沙加不滿地說：「怎麼是剩飯呢，明明是我剛做的。」他把盤子放在桌上，說：「去那邊感覺怎麼樣？」

唐小花氣鼓鼓地說：「你應該不難想象，為什麼隔了一道鐵門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

沙加呵呵笑道：「你想說哪邊是天堂？」

唐小花一愣，也失笑道：「還真讓你問倒了。」

「看樣子你是碰到班克了。他沒有『送』你刀嗎？」

「幸好我沒接，這得謝謝你的提醒，沙加。」

藍麗奇怪地說：「班克是誰？」

「那個比北極熊還白的傢伙，你見過的。」

唐小花這個比喻逗笑了沙加，他問道：「你還打算去那邊嗎？」

「暫時沒有了，不過那邊的廣場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三個人坐下來吃著咖喱牛肉，沙加給一頭霧水的藍麗解釋「班克」。

藍麗憂心忡忡地看著唐小花，班克的出現給這次計劃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唐小花卻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晚飯唐小花和藍麗都只是吃了一點，沙加到是胃口很好，把剩下的飯都吃光了。

唐小花站起身，藍麗問：「你去哪？」

「散散步，順便喝杯咖啡。一起嗎？」

藍麗意識到唐小花要去哪裡了，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並且說：「最好你也別去，還有，以後不要在我吃過東西之後提起他。」

唐小花笑了笑，背著手信步走出來。同是在穆罕默德之城，這條街上就只有沙加這裡是小樓，唐小花每次轉到小樓的背後，都抱著很大的希望，希望可以看到有人活動，哪怕露個臉也好，但每次都失望，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來到安東尼的籬笆外，問了一聲：「我可以進來嗎？」

安東尼在屋子裡喊道：「自己進來。」

這是唐小花第二次來到這裡，第一次是由安東尼很紳士地請進來的，現在他提開籬笆門，自己走進來，感覺卻依然那麼舒服，因為他聽得出安東尼的聲音里包含了親昵和期待已久的意思。

安東尼正伏在桌上寫著什麼，一隻手還扶著花鏡，唐小花走進屋時他只略抬了抬頭，好象事先並不知道他要來似的。

「坐吧吉米，要抽煙嗎？」

唐小花在他對面坐下來，「我不抽煙。」他發現以前擺在桌上的孩子照片不見了，大概是怕引起他不好的聯想被安東尼放起來了。安東尼把花鏡摘下來，忽然問唐小花：「把這裡炸平需要多少炸藥？」

唐小花強笑道：「你不會無聊到這種程度吧？」

安東尼說：「哦，我還以為你算過。這裡的人確實無聊到了這種程度，比利算過要把這鋪滿紙幣得需要多少錢，班克算過要殺光這裡的人要用多長時間……」說到這安東尼表情忽然柔和起來，「而我剛剛在算17個故事能打發多長時間。」

「為什麼是17個故事？」剛說完，唐小花就明白安東尼是指「自己」炸掉的17個麥當勞。唐小花笑道：「纏著人講故事可是小孩子的習慣，我的咖啡呢？」

安東尼走到咖啡機前，接了兩杯咖啡，把糖放在唐小花面前，說：「其實剛才我在籌劃給你建一個房子，在沙加小樓的後面。建築材料可以隨著下一批物品運來，到時候衛隊會幫你的忙。」

唐小花說：「我的房子也沒地基？」他很慶幸安東尼岔開了話題，凱特炸掉17個麥當勞的事情他雖然知道一切細節，但以安東尼的學識只要隨便問他幾個問題那就非露餡不可。

「我為你設計的房子不需要地基，我設計了一種斜式構架，扎在沙地上很牢固，而且它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管多大的風刮上去都不會塌掉，風力會被轉化成向下的力量，也就是說你的房子被風越吹越結實。」

唐小花讚歎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我是根據航海知識聯想到的，在海上航行，即便遇到逆風，只要調整一下帆的角度就能變成前進的動力，我只是把平行的力轉化成垂直的力，這就很容易了。」說著安東尼把圖紙擺在唐小花眼前，為他講解著。

唐小花開始只是為了敷衍他才聽那麼一兩句，但很快就被帶了進去，聽得意興盎然。安東尼說：「以後用這張圖紙在開闊的沙漠或是颱風經常光顧的地方蓋房子就不成問題了。」

唐小花興奮地舉起這張圖紙說：「這個技術在外面能賣個幾百萬吧？」

安東尼笑著搖搖頭，說：「再加個零差不多。」

唐小花激動地說：「老安你可發了。」

安東尼笑眯眯地等他平靜了，說：「看來你還是沒轉過思維來，在這個地方，『錢是最不值錢』的，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你想要錢，去比利扔的垃圾里翻翻，都能時不時找到他手癢時簽的支票，最少的也有幾百萬。」

開始唐小花笑了，但他馬上就體會到了安東尼話里的辛酸諷刺：在這個註定了永遠與世隔絕的地方，錢真的不過是廢紙而已。

唐小花忽然想到：他來這裡接近穆罕默德，可並非和他有什麼仇而是為了錢。他完全可以把注意力轉移到比利身上去。不過緊接著問題又來了：就算能從比利身上榨出所有的錢，怎樣離開這裡還是一個必須解決的難題，穆罕默德衛隊的人數並不保密：大約有60人左右，穆罕默德之城所有居民約400人左右，班克這樣的暴力分子就算只有100，那麼唐小花要對付的就有160人，如果他孤身突圍尚有三成把握，帶上藍麗，那就絕無可能。況且這些人在穆罕默德的勢力體系里連九牛一毛也算不上，一但穆罕默德發下通牒，在廣袤的大沙漠里恐怕會有成千上萬的人來追殺他和藍麗。

所以，想方設法接近穆罕默德仍然是完成任務的必要條件。

可是穆罕默德在哪呢，回來后又會不會接見他呢？藍麗不能出場，靠唐小花的球技想吸引穆罕默德的注意根本已經沒有可能性了。

唐小花就是帶著這滿腦袋的難題回去的，天已經晚了，因為宵禁，安東尼也沒有挽留他。

藍麗現在簡直就像是這裡的主人一樣了，要洗澡時就自作主張把所有用電的東西都關掉，舒舒服服洗完以後換上早就拿到房間的睡衣，自己給自己放小電影看，看那愜意自得的樣子好象真的準備在這裡享受生活了。

沙加在自己的房間做祈禱。唐小花坐到藍麗身邊，電影放的是《獅子王》，藍麗把一雙**擱在茶几上，只用睡衣角蓋住了一點，這雙晶瑩剔透的腿就像是藝術品一樣。藍麗說：「很漂亮吧？」唐小花臉紅紅地說：「是的。」藍麗發現唐小花口氣有異，隨著他的目光一看，馬上給他一個爆栗：「我說的是那隻小獅子。」

唐小花尷尬地咳嗽一聲。藍麗低笑道：「小壞蛋。」把腿放了下來，說：「沙加說明天是領生活品的日子。」唐小花立刻問道：「什麼時候？」藍麗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別指望人們會像領救濟一樣去一個地方排隊，物品會由衛隊分發到各個人的門口，而且是在午夜，那時還在宵禁，你不可能和別人接觸得到。」

「嗯，我也想到是這樣了。」

藍麗看看不溫不火的唐小花，恨恨地說：「你不會就這樣任由我困在這裡不見天日吧？」

「那你想怎樣？」

「想想辦法嘛，你忘了我是幹什麼來的了？說真的這麼久沒摸球杆我手都癢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技術會打折扣，加上球杆、球桌和心理因素，我變成菜鳥也有可能。」

唐小花嘿嘿笑道：「你這是在給我施加壓力。」

藍麗哼了一聲站起身：「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只給你7天時間，在這7天里我甘心當我的隱身人，也絕不催你，可要是7天以後你還拿不出辦法，我就……」

唐小花笑吟吟地問：「就怎樣？」

藍麗薄嗔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自己想去。」就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