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遷徙計劃

這些曾經大多叱吒風雲的人第一次變得和順起來，有了強烈的與人交流的**，他們不約而同地聚在一起，開始相互攀談，排隊得來的那一塊東西往往在一瞬間就消失在嘴裡，他們意猶未盡，不光是那味道，更多的是與同類的接觸，甚至是排隊，因為這是他們很久以來第一次知道自己這次在等待什麼。

沒有人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去。

隊伍的後端，一個面色陰沉眼袋下垂的傢伙焦急地不斷踮腳往這邊張望著，輪到他時他把準備好的碟子一下杵到唐小花鼻子前說：「能給我來一塊大的嗎？」看來這個人不管到了哪裡總也改不了他那貪狠的性格，這個人當然就是比利。

唐小花見是他，把手背到身後，慢條斯理地說：「別人都可以免費，惟獨你不行，你必須拿錢來買。」

比利見唐小花不像是在和他開玩笑，他不滿地說：「你要錢有什麼用？」

唐小花笑嘻嘻地說：「至少可以買到你不開心，這還不夠嗎？」比利急得抓耳撓腮，他的手伸進這個口袋掏掏，又拿出來去那個掏掏，也不知從哪個地方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廢紙來遞給唐小花，唐小花展開一看，是一張瑞士銀行的已簽名支票，50萬美圓。

比利得到了一小塊熟麵糰，他站在一旁把麵糰咬得嘎巴巴響，卻不走開。他邊吃著東西邊打量著藍麗，用讓人很不舒服的口氣讚歎說：「漂亮的姑娘——如果你把她讓給我，我給你一億美金，怎麼樣？」

唐小花停滯了一下，笑眯眯地說：「你如果不想被我打破鼻子最好閉嘴！」

唐小花雖然在笑，但比利卻感到不寒而慄，他這種人不可能看不出一個人的憤怒，而且在他想來，一個連炸17家商店的傢伙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比利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地說：「你難道想被砍掉一隻手嗎？」

這時安東尼慢悠悠地說：「誰能證明是他打你的呢，我們這麼多人都親眼看到是你自己撞在門上了。」

比利又退了一步，結巴道：「我沒撞……」

安東尼沖他眨眨眼：「我看馬上就要撞了。」

那個白頭髮的老人嚴肅地咳嗽了一聲。比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面向他說：「賈巴斯，你一直是很公道的。」

賈巴斯說：「當然，但是我很納悶你為什麼用鼻子去撞門呢？」

賈巴斯那個喜歡把手擋在頭上的朋友說：「比利的鼻子如果破了，那也一定是被凱特打的。」

比利感激地看著他，他卻繼續說道：「我是一個非常誠實的人，所以我只好現在就告訴你，如果有人問起我，我不會告訴他們實情的……」比利身邊的人都用很古怪的神色看著他，好象他真的把自己的鼻子碰到門上了。

「你們……你們……」比利吃驚地後退著，退到人群之外后突然發足狂奔回了他的小屋。在他身後，傳來了人們哈哈大笑的聲音。

藍麗已經開始收拾油渣子，她笑著向周圍的人表示謝意，但是沒有說話，她明白該在什麼時候隱身。藍麗走後，唐小花所在的位置就成為了中心……

唐小花後來了解到賈巴斯是是柬埔寨人，年輕時曾追隨過紅色高棉並鼓吹所謂的「紅色高棉**」，在上世紀70年代中期，紅色高棉成立了「民主柬埔寨」，隨之帶來的不是安定和和平，在狂熱更勝宗教徒的領導人的帶領下，「民柬」進入了瘋狂、動亂、恐怖的統治，賈巴斯的夢想與追求在瞬間被踐踏，而他本人也險些在空前大清洗中喪命。賈巴斯在歷經盡生命的喧囂和頹敗之後無意中來到了穆罕默德之城，那時的穆罕默德之城還只是一小片沙漠綠洲，剛繼承了巨額財產的年僅30歲的穆罕默德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在這裡修建了簡單的房屋，每個月派人運送供給，這裡的居民也只是些沙漠土著，過著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生活。賈巴斯到此10年後，即1998年，紅色高棉最後千餘人走出叢林向政府投誠，賈巴斯此時已經心如枯井，穆罕默德之城卻已經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名聲雀起。

賈巴斯的那位朋友是一位流亡作家，其實是阿根廷人叫霍內華，常年旅捷克居住，因為極端寫實主義被列為不受歡迎的人。

唐小花笑道：「想不到一個不斷與命運抗爭的人外表看上去到是很柔順。」安東尼說：「他只是在盡量避免因為小的摩擦受到傷害，他這樣的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四處招惹是非，如果再加上莽撞，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人群已經散了，只有三三倆倆的人還徜徉在小街上，使得這裡看上去更加寧靜和正常了。唐小花已經和安東尼回到了屋子，這之前很多人向他表示了謝意，唐小花感覺自己很久沒說這麼多話、接待這麼多人了。

傍晚的時候有人站在安東尼屋外高聲說：「我可以進來嗎？」

唐小花把來人領進來，徐東向安東尼點點頭，說：「這裡好象有點變樣了，我喜歡這個樣子。」他對唐小花說：「我這次來找你主要是有一件事情，因為我具體處理物資供給事項，所以有機會看到了你這周的清單，看樣子你想在這裡蓋一所房子，很抱歉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把那些物品取消了。」

「可是為什麼呢？」唐小花問道。

徐東看了一眼安東尼，停頓了一下說：「有件事情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穆罕默德已經回來了，這一次他走訪了幾個國家，其中包括蘇丹和汶萊，他通過汶萊的王室買到一塊土地的使用權，在蘇丹，他談成了一項關於政治避難的協商。下一步，他要做的就是把穆罕默德之城的大部分人遷到這兩個地方去，初步計劃是把這邊的人都遷到蘇丹，那邊的大部分人會被轉移到汶萊，這樣你們這些人就再也不用擔心會受到傷害，而且也不用與世隔絕了。這個消息在那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唐小花明白他所說的「那邊」是指班克所代表的那部分人。

徐東接著說：「所以你也不用再白費工夫蓋什麼房子，再等些日子去蘇丹吧。」徐東環視了一下安東尼的屋子說：「安東尼，想想你這什麼最值錢，都帶上——你們很快就會又需要錢了。好了，我該走了。」

唐小花把徐東送出來，問道：「穆罕默德為什麼會突然想到要把我們送出去的？」

「他是一個熱情的主人，所以能了解到客人的感受，你可真幸運，你大概是在穆罕默德之城待的時間最短就能出去的人。」

「我什麼時候能見見他呢？」

「你沒必要見他了不是么，很快就再也沒人能傷害到你，如果你願意穆罕默德可以為你辦一個蘇丹國籍，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過一輩子了。穆罕默德甚至不介意你一走出這裡就忘掉他。」

「……我不能那麼做。」

「你最好那麼做！吉米，我沒看錯你，你能在短短時間裡讓這個地方的人都喜歡你，憑這個能力，不管你去哪裡都不會過得不好的，但這顯然不適合你。」

唐小花停下來，認真地看著徐東，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你想利用我我也只不過能幫你做個炸彈而已，我不相信這裡找不到第二個會做炸彈的人。」

徐東呵呵一笑說：「就是很奇怪的，我們一共才見過兩次，可是我就不自覺地把你當成了自己人，我覺得我們之間一點也不陌生，這是我第一次對外國人這麼感興趣。」

唐小花說：「我還是想見一見穆罕默德，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徐東認真地說：「我看這事就到此為止吧，見過穆罕默德之後會對你以後的生活產生很大的影響，現在很多人在絞盡腦汁想抓他，他們會用各種辦法去糾纏和折磨穆罕默德身邊的人，光在這就有12個特工是因為心懷叵測被幹掉。見過他的人和沒見過他的人會很不一樣，尤其是當你離開這裡以後，明白嗎？」

「那12個人是怎麼被發現的？」如果唐小花這麼問別人，一定會引起懷疑，但徐東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對這樣的人，最好用絕頂糊塗的辦法。

徐東果然沒有絲毫的懷疑，他說：「有7個剛一來身份就暴露了，他們以為只要把自己說得罪大惡極或者隨便把某件轟動一時的大事安在自己身上就行了，有一個可笑到硬說自己刺殺過卡斯特羅，而他說的那個人其實已經在穆罕默德之城待了5年。

還有一個在晚上宵禁以後扮蜘蛛俠飛檐走壁想暗殺穆罕默德，但你也見了，這裡樓的高度根本不足以隱蔽一個人，結果他被射成了篩子。

還有4個人，剛到這裡就想出人頭地，在和班克的決鬥中被殺，身份也很快就暴露了。」

徐東走後唐小花又告別了安東尼，當他走在小街上的時候發現這

里又不一樣了，幾個掛著刀的黑人看似隨意溜達，眼睛卻在四處逡巡，剛才還在外面閑聊的賈巴斯和霍內華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那幾個黑人唐小花在撞球室見過，他們不屬於這裡，這裡的人更不會掛著刀。那幾個黑人向他這邊靠了過來，唐小花卻沒心思理會他們，他加腳步向沙加的小樓走去，他在擔心藍麗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