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話 團結與內訌
周影剛回學校,穆文睿就告訴她,男生們的計劃正式開始進行了。周影問:「為什麼選擇晚自習啊?」
穆文睿說:「晚自習教學樓的廁所不開,戶外的廁所沒有燈。」
周影又問:「烏漆麻黑的你們也看不見啊。」
穆文睿說:「所以在講台上塗熒光粉,粘他袖子上,到時候不就看到了。」
周影打趣說:「你們鬼點子真多。」
一周下來,十幾個同學被吳一帆體罰,有的家裡反映到學校,最後也是不了了之,這更激起了民憤。
周四晚上,三班的化學晚自習,周影環視班裡躍躍欲試的男生們,知道他們都在等著趙子樂的消息,只要吳一帆去上廁所,大家就按計劃進行。第二節晚自習快下了都沒動靜,就在周影以為今天應該沒戲了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
物理晚自習,班長徐士輝上去和老師說,出去開班會,宮逸晨、李夜、寧飛還有班裡其他幾個男生相繼往外走,穆文睿路過周影的時候還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走廊里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周影忽然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很快,下課鈴響了,值班老師走出教室,班裡剩下的男生們陸續都下去了。
戶外的男廁。
穆文睿正和李夜交換著眼神,十幾個帶頭的人已迅速來到男廁門口,趙子樂的口哨暗號響起,穆文睿第一個快速閃身進去,看準毫無堤防的吳一帆,抬手照著他的腿就是狠狠的一棍子。吳一帆剛要反應,身後七七八八的棍子一齊向他揮了起來,混雜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拳腳。由於視線不清,廁所里空間也不好施展,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吳一帆想招架的時候已經無能為力了。
手電筒的光到處晃著,趙子樂看著已經倒地的吳一帆,喊了聲:「叫爸爸,否則老子廢你一條胳膊。」沒想到,地上的吳一帆竟然真的喊了一聲。趙子樂滿意的說:「你們先走!下面交給我!」其他帶頭的人便紛紛往回走,穆文睿提著棍子準備回教室,感到受傷的小腹一陣陣隱痛。
周影在教室里實在坐不住了,她有些擔心他們把事情鬧大,便揣著一顆忐忑的心,走下樓去。
學校里的路燈不知什麼時候壞了,教學樓北側一片漆黑。周影只好拿出手機照路,走了一小段才發現前面晃動著各種手電筒的光亮。好像是一幫往回走的男生,她思忖著,計劃成功了嗎?還是失敗了?正盤算是過去看還是回去的時候,一隻熟悉的手拉住了她,是穆文睿。
穆文睿拉著周影往回走,悄悄地說:「回去跟你說。」
到了教室,穆文睿說:「我們得手了,教訓完吳變態之後剛要走,趙子樂要過去親自動手,我們就先回來。」
周影小聲嘟囔著:「原來是這樣。趙子樂那人出手重,但願別出什麼大事才好。」
宮逸晨過來說:「周影你沒看到那孫子的狼狽相真是遺憾,十幾棍子上去他就跪了,趁他不好反擊,我們是一頓悶棍揍得他叫爸爸,真特么刺激!估計他這輩子沒被人這麼K過。」
李夜路過他們也忍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說:「太尼瑪激動人心了,我叫他再裝X嘚瑟,這下慫了吧,趙子樂讓他叫爸爸,他居然真的叫了,我擦。」
穆文睿說:「不知道現在怎麼樣。」
李夜說:「剛聽李建凱說,那孫子被人送醫院去了。這種不可一世的官二代,自作孽,活該!」
班裡都在低聲的議論,周影見穆文睿時不時按一下腹部,心想定是剛才用力過猛牽到還沒好的傷處,便問他:「你剛才做那麼大幅度的動作,現在是不是開始不舒服了?」
穆文睿被她說中,只好說:「一點點。」
周影白了他一眼:「你啊,就是逞強。」
宮逸晨看著周影說:「剛開始的時候,可能因為知道他是跆拳道冠軍,大家一時還有些害怕,不是穆文睿決定性的第一棍子,大家後面還不敢輕易跟吶。」
周影聽完,忽然覺得勇敢的男人確實有魅力,她不知道,這是穆文睿在為她討回那天的「公道」。
翌日。
宿舍里傳來消息,吳一帆骨折,修養一陣,要換代課老師了,一陣歡呼。
張瑤激動的說:「現在上課終於不用提心弔膽,咱年級男生們真靠譜!」
李詠梅有模有樣的說:「我們老班說,事情沒這麼簡單,吳變態他爸好像出面了,學校要徹查這件事,嚴懲帶頭的學生。」
周影的心裡一緊,有些擔心穆文睿他們,感嘆道:「真是不公平,吳變態打了學生就應該,學生打了他就要嚴懲!」
「是啊,憑什麼!?」張瑤贊同著,「真是那樣,我們去找媒體曝光吳變態的行徑,十幾個受傷學生的病例還在,鐵證如山,人多了,該不會明目張胆的袒護吧?」
宿舍幾個人聽了張瑤的意見也都贊同。
下午高二一班正上著課,教導處劉主任推開教室的門說:「打擾同學們一會,昨天晚上學校發生聚眾毆打老師的惡劣事件,我來調查一下情況。」周影側頭看看穆文睿,他也看著她,一臉的坦然。
劉主任接著說:「全班男生站起來,告訴我,昨天你們班帶頭打人的是哪些同學?自己坦白從寬!不要連累其他同學。」
全班男生應聲起立,徐士輝首先說:「我們是一起的,不存在帶頭同學。」
周影心想,看來他們男生也得到消息,事前都商量過了。劉主任凌厲的目光掃過站起來的每個人,接著說:「如果都不說,下課後一個個來我辦公室談話,從班長開始。」說完他緩緩走出教室,留給大家一個帶著震懾的背影。
下課鈴一響,同學們不約而同的聚到徐士輝課桌邊,他堅定的說:「你們記住了,和之前商量好的一樣,這事都給我死死的咬緊,誰也不能出賣自己的同學,一起給我擔下來,否則帶頭同學會被開除學籍。」徐士輝的目光掃過穆文睿、宮逸晨、李夜他們,接著說:「帶頭同學為大家出頭,我們不能過河拆橋。」
大家都點頭,宮逸晨接著說:「學校根本不知道是誰,要是我們這麼多人都不說,他拿咱們沒辦法。」
徐士輝說完,徑直走出了教室,那一刻,周影看著他的身影,心中滿是敬佩。
整整一下午,男生們順次去了個遍,最後居然開始問女生,看來學校方面確實沒有什麼頭緒。全班都去了一遍之後,劉主任走進來說:「宮逸晨,你來辦公室,其他人可以放學了。」
劉主任走後,大家的目光聚焦宮逸晨,看著他走出教室,周影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晚自習,周影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宮逸晨的空座位。第三節晚自習開始,宮逸晨才走進教室,他憤怒的把椅子拉開,巨大的聲響讓人有些忐忑。周影回頭問他:「怎麼了?為什麼單獨叫你去?」
周影一問,似乎引燃了宮逸晨的怒火,他轉身朝著王俊澤大吼道:「王俊澤,你特么至於嗎?在老師那出賣我!」說著就要過去教訓他,周影一把拉住宮逸晨,全班都看向王俊澤。
穆文睿替宮逸晨抱不平,憤慨的說:「王俊澤,沒想到你是這種出賣同學的人。」
王俊澤見穆文睿幫著宮逸晨,隨即說:「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第一個帶頭,沒供出你不錯了,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夜高聲對王俊澤說:「你少在這瘋狗亂咬人,你敢和學校胡說我廢了你,信不信?」
徐士輝埋怨道:「王俊澤,你太不仗義,這樣會害死宮逸晨。」
王俊澤忽然瘋了似的說:「如果不是他,月月不會離開我!」說著衝過來和同樣憤怒的宮逸晨扭打在一起。
男生們都上去拉架,教室頓時亂成一鍋粥,宮逸晨不小心推了一把拉著自己的穆文睿,正推到他受傷的地方,穆文睿倒退幾步按著小腹下意識的彎腰。周影趕緊過去扶他,關切的問:「沒事吧!」他看著她搖頭。
宮逸晨回頭見兩人的樣子馬上明白了,趕緊過來問:「要緊嗎,我無意的。」
穆文睿勉強直起腰來,說:「沒事,別打了,把老師引來更糟。」
宮逸晨心有愧疚,說:「我聽你的。」說完他拉穆文睿坐到座位上,不理會那邊王俊澤不停的叫囂。徐士輝、寧飛幾個拉著王俊澤正說著什麼。
宮逸晨關切的問:「撐得住嗎,不行去校醫院。」
穆文睿苦笑:「都把我當玻璃人么,一會就好了。對了,劉主任怎麼跟你說的,王俊澤指認的你?」
宮逸晨點頭,恨恨的說:「還好他沒牽扯別人,要把你們全抖出來,我非剁了他不行。」
周影有些擔憂的問:「可是你怎麼辦,不會真的被退學吧?」
宮逸晨苦笑:「放心吧,你忘了我爸是公安局長,雖然我不願靠他。不過現在被這個王八蛋出賣,沒辦法。」聽他這麼說周影和穆文睿才放心下來。
宮逸晨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對了,周影,劉主任還有提到你,說有人看到你那天也下樓了。」
周影突然笑了:「哈哈,難道他認為我能去打吳變態?」
宮逸晨啞然失笑:「不是,意思好像說你是主使。估計吳變態把你上課頂撞他的事說了!」
周影又忍不住笑:「劉主任居然這麼有想象力,不去寫小說可惜了,讓他來找我吧,我不怕。」
穆文睿聽周影說完釋然道:「你們都有人罩著就好,至少我不用替你們擔心。」
周影看了一眼宮逸晨,轉而對穆文睿說:「其實我們有時候並不想被這麼罩著,不過憑自己的力量又敵不過這個物質的社會。」
宮逸晨贊同的對穆文睿說:「沒錯,我們更羨慕你的瀟洒,不靠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