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真實的謊言

假期里，周影舉著自己織的一條黑灰相間的圍巾看了又看，想象著穆文睿帶著它時的樣子，最終她輕輕的搖頭把它繞在了大毛絨兔子的脖子上。撥弄著窗邊晃動的珠簾，晶瑩的光亮像一顆顆少女的心，那是她的一簾幽夢，夢裡有自己有他，還有寧靜的天空。

周影帶著這樣的憧憬過完了新年，Q上的穆文睿時而會發來節日祝福和笑話又或者幾張美食的圖，有時問她饞不饞，她每次都回，不饞。

穆文睿坐在店裡，望著路上行人匆匆的腳步出神。對於這份難言的感覺，他本能的抗拒著，曾經的苦澀讓他望而卻步，愛情到底是毒藥還是解藥，為什麼明知它的煎熬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嘗試？

拿起手機，他給周影轉發了一條祝福語，觸摸著手機屏上她的頭像，想起她純真的模樣，他又不禁浮起溫暖的笑。

開學時依然大雪紛飛，周影拖著笨重的行李往宿舍樓方向走。好不容易回到宿舍，看著空空的暖瓶，她一臉無奈的叫上同樣剛回來冷得發抖的張瑤一起去打熱水。

望著食堂那6個僅有的熱水管，還有打熱水排成長龍似的隊伍，周影嘆了一口氣。排在她前面的是三班的風雲人物趙子樂。說他是風雲人物是因為他無論做什麼事都高調，還和學校內外的某些惡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給人一種能呼風喚雨的感覺。

終於輪到周影了，她興奮的把暖瓶並排放上去等著接水，趙子樂不小心晃了一下他接滿水的暖壺，濺出一點熱水到她手上，周影下意識的哎呦了一聲，趙子樂意識到燙了她，馬上說：「對不起。」她說：「沒事。」

旁邊的人不小心擠了趙子樂一下，因為慣性他又碰到周影。她抬頭時正迎著趙子樂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嘴唇微啟，剛想要說什麼，這時張瑤催促周影趕快回宿舍，於是趙子樂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女生宿舍。

周影無意間講起趙子樂，李詠梅有些忌憚的提醒：「那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聽說黑白通殺，被他纏上就麻煩了。」

周影不以為然：「不會，我和他又不認識。」

付芳芳壞笑著說：「影子已經有她家穆文睿了嘛，當然看誰都沒興趣。」

周影臉上一熱，不依不饒的過去打她：「我們只是朋友。」

李詠梅笑著撇撇嘴：「朋友他會不顧熄燈挨罵來給你送手電筒嗎？」

果然是越描越黑，周影背過身去，說：「不和你們說了，我要喝熱水。」

兩節晚自習的間歇。

周影無意間抬頭，看到趙子樂帶著幾個跟班站在門口向自己招手。她一頭霧水，因為不記得自己和他很熟。儘管如此，周影還是走了出去，看著她詫異的表情，趙子樂突然充滿憂鬱的說：「周影，我發現我好像喜歡你了，怎麼辦？」

周影真是既驚訝又好笑，她不緊不慢的說：「不可能吧，就因為上次打水看了你一眼？你的愛情來的這麼快走的也會很快的，不用擔心。」

趙子樂張大嘴巴一時間像是忘了要說什麼，片刻他突然樂了，笑著說：「你看出我是假的啊，原來你這麼難騙的。」他轉頭哈哈笑著對後面起鬨的幾個人說：「好吧，我請你們吃大餐，你們贏了。」

周影釋然的說：「其實我很高興你說的不是真的，只是一個賭，因為情債，誰都還不起。」

她說完便要走回教室，聽到幾個跟班說：「趙子樂，你又輸了，她沒給你耳光！」周影不禁苦笑，這是幾個賭局啊，連環賭么？在沉悶的學習生活中這樣滑稽的事當調劑品也不錯。但是從這以後，趙子樂追求周影的消息卻不脛而走，似乎年級人盡皆知。

周影沒想到穆文睿會特意來問她這件事。

穆文睿一臉認真的問：「趙子樂真的在追求你嗎？」

周影有點欣喜他的在意，回答：「他們打的賭而已。」說著把那天的經過講了一遍。

他聽了有些氣憤的說：「再有下次我饒不了他！」

看他的樣子，周影調侃著：「怎麼，你要當我的護花使者嗎？」

穆文睿望著她一時語噎，頓了一下才說：「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聽他這麼說，周影儘管心裡感動，嘴裡卻還是說著：「沒人能傷害我，放心吧。」

穆文睿看著窗外的遠方，周影則看著他長睫毛下深邃的褐色眸子，此刻盛滿屬於她的深邃。在他側頭的瞬間，她的目光已飄向別處。

愚人節來了！

下午上課之前，周影看到趙子樂站在走廊里，似乎在等她。她有些好奇的走出去，平靜地問：「這次又是什麼節目？」

趙子樂轉身望著窗外，認真的說：「周影，要是我告訴你，上次不是玩笑，你會相信嗎？」

周影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怎麼，愚人節的特殊節目嗎？！」她等著他又大笑著說，你真聰明又猜對了。然而這次他沒有，他的目光漸漸轉向她，繼續說：「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告訴你是真是假。」

周影望著他的表情，心中卻已明白了幾分，說：「如果我相信呢。」趙子樂忽然笑了，只是笑容里似乎多了些無奈，「周影，你真是越來越笨，我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什麼人吶，你別忘了今天是愚人節！」

趙子樂看了她一眼，接著說：「咱們算是朋友了啊，以後誰敢欺負你我廢了他。」說完，他拍拍周影的肩，給她一個單薄而無聲的背影。不知為什麼，看著他遠去，周影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但她卻寧願這感覺是錯的。

下了晚自習，周影從教室出來，看到走廊里正等著自己的穆文睿。

她有些欣喜，走上前去，問：「你找我有事，不會也是整蠱吧？」

穆文睿躲避著周影熾熱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說：「邊走邊說。」

出了教學樓，穆文睿深吸一口氣，望著前方說：「周影，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你會怎麼想？」

周影心跳不已，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告白嗎，可為什麼卻是在愚人節？這樣的亦真亦幻，讓她分不清幾分真實。

穆文睿緊張的停下腳步，等待著周影的回答。此刻的周影更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曾經，便說：「你開玩笑的吧？」

穆文睿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他低頭看著腳下的路：「開玩笑的，你說過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周影平復心緒，輕錘了他一下，說：「你嚇死我了，就知道愚人節的話不能信。」

穆文睿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陪著笑了笑。

說著他們並肩走到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的分叉口，穆文睿有些不舍的說：「好了，你回去早點睡，別學那麼晚了。」周影點頭，沒有看他，轉身朝著宿舍走去，想回頭卻終究沒有回頭。

這是第一次穆文睿送她回宿舍，即使是愚人節，周影也始終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