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解脫
「你幹嘛打紹川！他也不是……」
我氣鼓鼓的看著秦葉城，正想和他理論，紹川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緩緩衝我搖了搖頭，「別說了！」
「可是……」
孩子丟了，大部分的責任在我，這不能全怪在紹川的身上，我看不得紹川代我受過，看不得他被人打。
哪怕打他的那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夠了！」他死死抿著嘴唇沖我搖頭，我忽然意識到這時候不適合說這些，儘管心裡還是有些憤憤，卻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紹川看著臉色鐵青的秦葉城淡淡的說，「只要你能幫我們找到沐岩，我什麼都答應你！」
「你給我閉嘴！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談什麼條件！」秦葉城狠狠的瞪了紹川一眼，冷冷的說，「一切等找到我孫子再說！」
「謝謝！」紹川拉著我給秦葉城鞠了個躬。
「你不用給我來這套！我不需要你謝，我這不是為了你！你最好給我弄清楚！」
「我明白！」紹川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麼，「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回房間去了！」
「等等，明天記得去公司上班！最近公司情況不太好，阿允一個人搞不定！」在紹川拉著我即將走出書房的時候，秦葉城悠悠的你開口了。
「我知道了！」
走出書房，我緊張的拉著紹川問，「紹川，他真能幫我們找到孩子嗎？」
「肯定能的，放心好了！從現在開始你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我不希望還沒找到孩子，你先垮了！」紹川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
「恩。你也是！」我緊緊抿著嘴唇看著他說。
紹川的房間距離秦葉城的書房沒有多遠，就在秦允房間的隔壁。
房間里的布置很簡單，或者應該說是很簡樸，這和紹川在秦家的身份有些不相符。
我甚至有些懷疑，這不過是秦家招待賓客的客房。
「這裡怎麼……」
「這麼簡單？」紹川笑了笑，「是我特意讓人這麼布置的！你感覺不習慣嗎？要不我讓他們重新收拾下？把裡面的傢具全部換一遍？」
「不用，這樣挺好的！我喜歡現在這樣！」
我沒說謊，我確實挺喜歡現在的布置，簡單而不簡陋。
我們回來不過是為了有更大的機會找到我們的兒子，不是過來享受的。
「那就好！昨晚你沒睡好。先休息會兒吧！我去找阿允問問公司的情況！」他點了點頭，替我脫掉腳上的鞋子，幫我蓋上被子，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秦葉城答應幫我和紹川找孩子，讓我緊繃的神經稍稍的鬆弛了一些，還是由於最近幾個月我實在是太累了，躺在床上沒多久，我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黑了，紹川坐在床對面的一張辦公桌前，不知道在幹什麼。
「紹川。你在幹什麼？」我坐起來，好奇的看著他的背影問。
「我在整理線索，或許對找到兒子會有些用！你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吧！」紹川走到我的身邊，看著我說。
「我不餓，我和你一起整理！」
「不用了，我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走吧！」他拉著我的手，外面一起往樓下的餐廳走去。
餐廳里根本沒有人，餐桌上是豐盛的菜肴。
「吃吧！」紹川拉著我坐下來，結果傭人遞過來的碗筷。沖我笑了笑。
「我們不等阿允他們嗎？」我抓著筷子遲疑了一下。
「他們出去了。」
「出去了？天都黑了，還出去？他們什麼時候回來，要不我們等等他們吧！」
「不用了，我們自己吃就好了！阿允和秦葉城去了重慶，恐怕要兩天才會回來！」紹川沖我搖了搖頭，淡淡的說。
「哦！」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
有些事情已經很明顯了，秦葉城和秦允現在去重慶肯定是去尋找沐岩的線索，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回不來的。
儘管我知道秦葉城這麼著急去重慶找沐岩，是為了讓秦家能後繼有人，可我還是一陣感動。
秦葉城和秦允一直到三天之後才回來，這幾天我一直充滿了期待。
甚至他們回來的時候，我還特意去機場接他們。
不過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們回來了，可也只有他們回來了。
從秦允的口中我得知這次並不順利。
時間過去太久了，儘管有一些蛛絲馬跡，也已經被時間消磨的乾乾淨淨了。
他們一無所獲，說實話聽到這個消息我很失望。
可是失望歸失望，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過去了大半個月。
自從秦葉城從重慶回來之後，就一直待在秦家，沒有再出去過。
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裡，除了吃飯，睡覺，從來不會離開書房半步。
要不是秦允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奔走，我甚至都以為秦葉城已經放棄尋找沐岩了。
後來我從紹川的口中得知，秦葉城並沒有我看上去那麼清閑。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打電話，聯繫所有能夠聯繫到的人，讓他們幫忙打聽沐岩的下落。
或許是因為秦允不在，秦葉城忙著到處找人幫忙，這段時間紹川很忙，每天一早就去公司，大半夜才回來。
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陀螺一樣，永不停歇的轉著。
很多時候看到他這麼拚命，我都感覺很心疼。
我知道他這麼做，是想讓秦葉城和秦允沒有後顧之憂的去找沐岩。
可以這麼說整個秦家，現在除了我這個閑人，其他人都動起來了。
「紹川，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紹川一臉疲憊的看著我問。
「我想幫忙找沐岩！」
「不用了，你在家好好的待著就好！找孩子的事情秦葉城和阿允會去做的！」紹川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
「我知道，可我不想像個廢人一樣一直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沐岩是我的兒子，我必須做點什麼！」
我盯著紹川目光灼灼的說。
「你打算怎麼做？」這一回紹川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而是皺著眉頭看著我問。
「我打算沿著我們沒走完的路線，繼續走下去。」
「不行！」紹川果斷的搖頭。
「你先別拒絕，聽我說完！我知道現在整個秦家都在全力幫我們找沐岩，阿允也一直在努力。可我是沐岩的媽媽，我想盡我的一份力。或許我能做的微不足道，可多一個人幫忙，找到沐岩的希望就大一分。」
「好吧！我明白了！不過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紹川重重的點了點頭，拉著我的手說。
「你走的開嗎？」我一臉狐疑的看著紹川。
「公司的危機已經過去了，逐步走上了正軌，我不用再整天待在那兒！一般的事務，自然有人處理！遇到處理不了的，會向我請示，實在不行我也可以趕回來！畢竟現在的交通那麼發達，不會耽誤事的！」紹川沖我笑了笑。
「那好吧！不過這事兒你還是秦葉城商量一下吧！要是他不同意。那還是我一個人去好了！」
「放心，這事兒我會處理好的！你等下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說完紹川走了，我知道他是去找秦葉城去了。
我不確定秦葉城會不會同意紹川和我去找孩子，但我真心希望他會同意。
十幾分鐘之後，紹川回來了，他雖然沒有說話，可從他的表情里我知道秦葉城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紹川踏上了飛往昆明的飛機。
一天，兩天。三天……
我們幾乎跑遍了雲南全境，可依然沒有任何關於沐岩的消息。
秦允那邊也沒有什麼好消息，眼看著時間過去的越來越長，我越來越沒有信心了。
轉眼年關將近，距離沐岩丟失已經一年多了。
我們依然沒有半點關於孩子的消息。
說實話，我已經絕望了。
因為公司有點急事，紹川必須要趕回去處理。
他不放心我一個人留下，帶著我一起返回了南京。
紹川下飛機就直奔公司去了，我則乘坐著秦家的車往秦家趕去。
經過市區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路邊有一個缺了一條腿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坐在路邊乞討。
現在已經是深冬，他身上卻只穿著一件單衣，還是破破爛爛的那種，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凍得通紅，小臉上髒兮兮的，頭髮像是稻草一樣的亂。
我趕緊叫司機停車，跑到附近的店裡買了一件棉衣披在這個小男孩的身上，又掏出身上所有的現金放在他的手裡。
這個小男孩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殘疾的小乞丐，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遇到了很多很多，每一次我都盡我所能的去幫助他們。
回到車上的時候，司機有些詫異的看著我。「少奶奶，你人可真好！」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有了那些錢，他這個冬天應該不至於忍飢挨餓了！」我嘆了一口氣說。
「少奶奶，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司機遲疑了一下。
「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我笑看了他一眼。
司機嘆了一口氣，「其實你這不是在幫他，也幫不了他！他該挨餓還是得挨餓，該受凍還是得受凍！」
「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我給的錢太少了？」我驚訝的看著司機問。
「不是少不少的問題！即便是少奶奶你給他再多的錢，他也還是一樣要出來乞討！」說完司機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然他根本活不下去！」
「怎麼會這樣？」
「少奶奶，我知道您心軟！可是有些事情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他們有他們生存的規則！」
「你能不能說的再清楚一點？」我很不解，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少奶奶，你剛才看到那個小男孩兒的時候，是不是很心疼，覺得他很可憐？於心不忍，很想幫幫他？」
「難道你覺得他不可憐？」我有些不高興了。
「看來您誤會我的意思！既然這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其實像這樣的孩子，哪裡都能看到，光是這條街上至少就有好幾個，以後應該還會更多！」
「我越來越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了！」我徹底糊塗了，社會在進步，乞丐應該會越來越少才對，怎麼會越來越多呢？
「少奶奶，其實這些殘疾的孩子，原先並不是這樣的，至少大多數不是這樣的！」司機頓了頓，繼續說，「其實說到底也是他們命不好！遇到了人販子，被拐賣了。長得好看點的孩子就被人販子大價錢的給賣掉了，長得不好看的孩子，人販子就把他們弄殘，然後讓他們出來乞討。」
「你說什麼？你說他們變成這樣是有人故意弄的？」
我徹底的驚呆了，我從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這麼殘忍的事情，居然有人狠心把好好的孩子弄成這種樣子。
「可不就是嘛！他們越慘，才能讓人越同情他們，才有人願意掏錢給他們。這樣他們背後的人販子才能賺更多的錢！」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我沒必要騙您，您隨便去網上查一查就知道我是不是說謊了！」
我知道他沒有說謊，好像很久之前我也看到過這樣的報道，不過當時我並沒有太在意，再加上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也就漸漸忘記了。
可是現在我全都想起來了。
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的兒子沐岩丟了，可能也是被人販子給拐跑了。
沐岩會不會像是剛才那個小男孩一樣，會不會……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太恐怖了。
我根本不敢想象那個場景。
我魂不守舍的回到秦家，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獃獃的坐在床邊。
今天意外從司機嘴裡知道的事情讓我崩潰了。
很多事情不知道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
可一旦知道了，就不可抑制的胡思亂想。
這一刻我忽然特別的害怕，害怕找到沐岩，害怕看到沐岩被人販子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害怕面對這一切。
沐岩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寶貝，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真的能夠坦然的面對嗎？
我不能，我甚至都不敢去想。
可是我卻不得不去想，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整整一個下午帶一個晚上，紹川都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待在空曠的房間里，眼前浮現出一幕幕讓我幾乎崩潰的畫面。
我承認我無法面對可能發生的一切，我膽怯，我害怕，我陷入了恐懼的深淵，無法自拔。
我想逃避，可我沒有地方可以逃避，我想到了死。
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就不用再忍受這種非人的精神折磨了，就不用擔心看到我最心疼的兒子變成瘸子，變成聾子，變成瞎子，變成各種凄慘的樣子……
這個念頭一出現，我就徹底的陷了進去，再也無法自拔。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夠逃避的方式。
躺在放滿熱水的浴缸里，我用刀片割破了手腕，看著嫣紅的鮮血順著手腕緩緩的溶解在熱水裡，結束了，一切就都要結束了……
很快浴缸里的熱水就被鮮血給染紅了，我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困。
在閉上眼睛，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的眼前浮現出紹川虛幻的面龐。我慘笑著低聲呢喃，「紹川，我沒辦法面對可能發生的那一切，我怯弱了，我逃避了！對不起！」
我就要徹底的解脫了……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了紹川的驚叫聲，「妍希，妍希！你要挺住，你要挺住啊……」
我告訴自己，這是人死之前的幻覺，一切都是幻覺。
黑暗吞噬了我的身體，吞噬了我的感知，吞噬了我的思維，吞噬了關於我的一切。
不知過去了多久，我整個人從黑暗中醒來。
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白色，白色，還是白色。
我清楚的意識到我還活著，我在醫院的病房裡。
我沒死？我為什麼沒有死？
難道死對我來說也是一件這麼難的事情嗎？
「老婆，你醒了！你可總算是醒了！」紹川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他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里。
「是你救了我？」
「是我！你知道嗎？要不是我湊巧回去拿東西，根本不會發現你……」紹川一臉悻悻然的說著，語氣里充滿著僥倖。
「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去死，為什麼？」
這一刻我淚流滿面，我恨他，恨他為什麼連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都不給我。
「老婆，你這是怎麼了？你在說什麼呢？」他緊張的抓著我的手問。
「滾，你給我滾！」我掙扎著坐起身來，用力把他推開。
「老婆，你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我痛哭流涕的看著他，絕望到了極點。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不管發生什麼，死解決不了問題！你明白嗎？」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死死的看著我的眼睛說。
「不，不！」我不停的搖頭，一臉慘笑的看著他，「死能解決問題。我求你別管我，讓我去死好嗎？讓我解脫吧，我受夠了！」
我努力的想要再次推開他，可是卻根本推不動，他死死的把我擁在懷裡，死死的抱著我。
我在他的懷裡不停的掙扎著，像是一個瘋子。
沒錯！這一刻，我已經喪失了最基本的理智，我現在只想死，只想儘快的解脫。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我忽然感覺好累，好累。下一刻就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被綁在病床上，雙手雙腳都沒法動一下。
爸媽，紹川輪流的來看我，勸我，可是我還是一心想要結果自己。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沒有辦法，我現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我不知道紹川從哪裡知道了我尋死的原因，看著他一次次的勸說我。安慰我，可我怎麼也聽不進去。
我清楚的知道我所擔心的事情只是可能，結果並不一定會那樣，可我還是害怕，哪怕只有一絲的可能，我也無法接受。
唯有死亡才是讓我解脫的唯一方式。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漸漸的冷靜下來，沒有再表現的那麼衝動。
可是我想自殺的念頭卻一直沒有放棄過。
我知道只有儘力的把自殺的念頭藏進心裡，我才有機會自殺，才有機會解脫。
半個月後，我重新獲得了自由。
只是這自由卻並不是完全的自由，每時每刻，我的身邊總是有人跟著，每時每刻我都被人監視著。
我清楚，紹川這是擔心我做傻事。
可我並不領情，我嘗試過擺脫對方，可是怎麼也擺脫不了，我嘗試過自殺，可每次都被及時的發現了，所以我只能繼續偽裝下去，等待機會。
這段時間，我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可還是留下了一條明顯的疤痕。
紹川對此很在意，說是有時間要帶我去韓國把這個疤痕給修復掉。
可我並不在意，我心裡充滿了死志，還在乎身上的疤痕嗎？
「老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兒子有線索了，最多兩三天我們就能看到他了！」
這天紹川突然興沖沖的跑過來，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
看到他興奮的樣子，我心裡一陣冷笑。
他肯定是為了安撫我才這麼說的。因為他知道我一直都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我不能拆穿他，也不會拆穿他。
我表現的很興奮，很激動，我確定我騙過了他。
連續兩天，我都很積極，再也不想以前那樣整天一個人坐在床邊發獃。
或許是我的偽裝騙過了紹川，騙過了他派來的人，他們沒有再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第三天的傍晚，我借口想吃龍蝦，支開了跟著我的人。
病房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向下看了一眼。
很高，至少有幾十米高。
從這裡摔下去肯定會直接死掉吧？我忽然笑了，我伸手抓住了床沿，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最後轉頭看了一眼住了很久的病房，轉頭，閉上眼睛，緩緩鬆開了手臂，身子往前傾。
我依稀看到死神已經在向我招手了，我要解脫了。
「老婆，你快看！兒子，我們的兒子！他回來了，回來了！」突然間身後病房的大門被人撞開，紹川的聲音鑽進了我的耳朵里。
我沒有轉身，更沒有回頭，我不願面對紹川，不願面對沐岩，不想看到他凄慘的樣子，我承受不了這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