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頹靡生活
「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現在多與你待一秒,我都覺得噁心。」
「你被退學了。」
「江夏,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平日里不是挺清高的嘛,怎麼也學會躺在男人身下享受了,滋味如何啊。」
……
「啊……」
再次被噩夢驚醒,心有餘悸,額角全是冷汗,一陣冷風吹進來,這才驚覺背後一陣涼意,透過窗帘的縫隙射進一道光線,我微微眯了眼,伸手擋住刺眼光線。
我舒了一口氣,原來又是一場噩夢。
抬眼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下午六點,我頹靡的胡亂扒了扒凌亂的頭髮,抽出一支煙,剛點上,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麗姐……嗯……我知道了……馬上過來。」
簡短的三兩句話,掛了電話,我將煙掐滅,全身黏乎乎的,起身進了浴室。
三年過去了,這座城市早已拋棄了我,可我卻還不認命的掙扎,當年那些最傷人的話,隨著時間的磨礪,越來越鋒利,字字直戳心窩。
十指插進頭髮,手一點點收緊,頭皮傳來撕裂的痛,我看著一撮一撮的頭髮順著水流下來,竟然有一種快感,我恨不得將頭髮全扯掉,只有生理痛了,心裡才沒有那麼痛。
仰頭,微閉著眼睛,我漸漸地放鬆自己,任由溫熱的水從頭上淋下來,將剛才的噩夢驅走。
兩年前,我還是一個重度抑鬱症患者,六親不認,醫生告誡我,一定要保持身心愉悅,戒驕戒躁。
身心愉悅?
干我們這行的,身子隨時可以愉悅,心,早已萬劫不復。
三年前,我是北影表演系的三好學生。
三年後,我是一名外圍女。
可能大家對這詞只限於字面上的模糊理解,外圍女,圈內通稱商務模特,俗名,臟模。
我們表面都有正經職業,一般都為平面模特,演員,一般出演的電視劇,電影,大眾聽都沒聽說過。
一年前,黎若介紹我入了這行,我們一同簽約了一家不正規的演藝經紀公司,從此走上了這條遊離在夢想邊緣的路。
為了在這座冰涼無情的城市生存下去,陪吃,陪玩,陪睡,這是我們主要工作,我們放肆揮霍青春與激情,最後的我們只有兩條路,一是被富人包養做小三,二是提高名氣后成為正式的演員。
我雖入了這行,但做小三,是我不恥的,一輩子抬不起頭,走在大街上被人扔臭雞蛋,脊梁骨都能被戳斷。
這是我最後的自尊,我想留著。
我換好衣服,濃妝艷抹,到『國色天香』時已經是八點,夜幕下,金碧輝煌的娛樂場所,燈光閃耀下,折射出人類最真實骯髒的靈魂。
但這裡,能讓我在這座城市生存,光鮮亮麗的生存。
我不想最後拿著用青春換來的錢,帶著一身婦科病離開這裡。
有人說,生活強姦了你,要麼反抗,要麼躺著享受。
這兩條路,我都沒資格選。
表面我是一名演員,實際上,呵,不過是這裡面的坐台小姐,經紀公司讓我們陪誰,我們就得陪誰,沒有選擇。
我們服務的對象,大多為暴發戶,土大款,富二代,我們都是有身價的,今天與我一起的還有公司幾個姐妹,她們早就到了。
公司管不了我們的死活,我們更多的只有靠自己。
化妝間里,小姐妹們有的在補妝,有的在吃東西聊天,談論著昨天拿了多少小費,誰的床上功夫好,有的在打最後一圈麻將,烏煙瘴氣。
上岸,乃至『洗白』成明星,更像一個隨時破滅的夢,更多的人選擇墮落。
我將包放進專屬我的柜子就出來透透氣,到走廊最裡面處,這裡有個小窗口,我倚在牆上,嘴裡叼著一支煙,一手環胸,眼睛看向窗外的燈火闌珊。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回頭望去,麗姐正帶著客人往樓上去。
這層已經是第八層,再上一樓是會所頂級包房,有權有勢都不一定進得去。
沒過幾分鐘,麗姐下來,朝我走了過來,我遞給她一支煙,為她點上,我隨口問了句:「麗姐,剛才那些人是……?」
麗姐倚著我對面的牆,深吸了一口煙,眉心微微擰著:「蕭少,一個難伺候的主。」
麗姐今年不過三十歲,是個精明能幹的漂亮女人,她已經來這裡十多年了,從當初的坐台小姐做到今天的領班,著實不易。
與麗姐熟悉了才知道,原來我們都來自同一個小山村,因為老鄉的關係,平時麗姐對我很是關照。
我微微一愣:「蕭少可從來沒有來我們的場子。」
麗姐抿唇,有些苦惱的說道:「可不是,蕭少那是出了名的難伺候,我這正愁著讓誰去陪。」
我微仰著頭,朝天輕輕吐出煙霧繚繞,倒襯得我今天的煙熏妝格外魅人。
麗姐瞥了我一眼:「又失眠了?待會還需要安排你去李導的包房嗎?」
只有麗姐才能從濃妝下看出我失眠的憔悴,我搖了搖頭:「麗姐,能安排我去蕭少的包房嗎?」
有錢有勢的生活我從來不懂,我只是被權貴踩在腳底的微塵,可我心裡不甘心的因子在跳動,每一個能讓我更上一層的機會,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去爭取。
麗姐微微訝異了一下,深吸了一口煙,動作優雅的將煙蒂掐滅,煙頭從窗口飄出去,被黑暗吞噬,麗姐不確定的問我:「江夏,蕭少可是出了名的難伺候,你想好了?」
我笑著反問:「來這裡的誰又是好伺候的?」
麗姐讚賞的看了我一眼:「以你的聰敏,若你入了蕭少的眼,你想要的東西,輕而易舉。」
「謝謝。」在麗姐面前我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我想脫離那個經紀公司,想洗白成明星,我急需一個能讓我上岸的人。
能進入國色天香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這裡不缺臉蛋漂亮,嘴又甜的女人,我想要入了蕭凌的眼,靠臉是不行的。
麗姐讓我們幾個小姐試台,圈內人都知道蕭凌的花心大名,女人如過江之鯽,有人看重他的錢,有人看重他的臉,白睡都願意,而我,站在這堆姐妹中,像被菜市場挑菜一樣任由坐在真皮沙發上的蕭凌打量著。
我的目的,是他的權。
能幫我從泥濘直上雲端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