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曝屍荒野

1.曝屍荒野

?空漠的黃土地上,太陽灼燒著地面,熱風翻滾,黃土瀰漫,站在地面上看,天地幾乎同色,泛著讓人窒悶的土黃色,荒蕪的土山溝壑構成的深深淺淺的畫面里,縱橫的土路像是一個個陳年的傷疤一般四處蔓延。

一處稍高的土崖邊,一棵乾瘦的棗樹掛著零星的葉子孤零零的矗立著,幾隻知了附在棗樹上不厭其煩的叫著,叫聲帶著極強的穿透力,刺耳之極。

「噶」的一聲不怎麼悅耳的聲音傳來,是一隻離群的小嘴烏鴉,站在焦黑的樹丫上盯著土崖下一處如土疙瘩的突起,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叫了聲后撲扇著翅膀,飛向那處突起。

「咳…啊…」一個微弱的聲音隨著烏鴉尖利的嘴巴啄下響了起來,驚的那隻烏鴉噶的叫了聲飛了起來在上空驚疑不定的盤旋著,下方原來土色的表面龜裂,黃土滾落,竟露出一個蜷縮著的人形,慢慢的動了起來,只是幾個慢動作又停了下來,那烏鴉卻不敢再下來。

痛,這是顧欽醒來的第一個感覺。難道還沒死嗎?從那麼高的樓梯滾下來,對於有先天性心臟病平時連大動作都可能暈的他來說必死無疑,現在這痛感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欽一點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這痛對他來說負擔很大,多年的習慣本能的他讓自己平靜下來,面上的表情也平順下來。

顧欽想睜開眼只是眨動了下眼睛,就有細密的土滲進了眼睛頓時眼淚狂流,剛流出來的眼淚立即蒸發,在臉上形成乾澀的紋路。

想擦擦眼睛,手動了下,渾身乏力竟一時沒抬起來,又引的胳膊傳來劇痛。

除了痛感其他感覺也漸漸回歸,鼻子里都是土味,似乎黏膜破裂,嘴巴里的血腥味混著土腥味充滿味覺,身體灼熱窒悶,如在烤爐上炙烤,每呼吸一口都覺得肺部像是針扎一樣,胸口悶悶的像是梗著什麼東西,喉嚨乾裂的彷彿火在燒,口渴飢餓感一*的襲來,讓他覺得宛若地獄。

顧欽將呼吸調整到正常頻率,眨動眼睛試圖將土沙在眼淚的幫助下擠出眼眶,漸漸的視線清晰起來,入眼是土黃色和刺眼的光線,很明顯是荒野。(去.最快更新)

顧欽轉頭避開炙熱的光線重新閉上了眼積蓄力量。只是剛閉眼一幅畫面便浮現在腦海中,偌大的辦公室,藍灰冷色調下,那個男人坐在黑亮的桌子后的靠背椅上食指摩挲著下巴,嘴角勾起帶著一絲玩味的笑,露出幾顆白森森的牙齒,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如同黑夜中捕食的狼帶著幽幽冷光。

顧欽的呼吸有了點紊亂,旋即慢慢恢復。災星,那是他的災星,只見過兩次面,每次都讓他在鬼門關走一遭,這次估計真完了。

遇到個變態,那個打扮妖嬈的中年男人,口裡說著妖精什麼的不由分說的將他推下樓梯,這還不夠,還要將他折磨致死嗎?現在是活埋還是曝屍荒野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快點結束吧,早點死,還可以,還可以去陪老顧,不,是找老顧算賬!

想到老顧,顧欽的老爹顧猛,顧欽的牙齒開始打戰,嘴角咧了下,似乎在笑,只是帶了點諷刺。

老顧,你讓我帶你的信去找朋友,看在是遺書的份上我沒有偷看,沒想到你竟然去求一個幾十年沒聯繫過的人,讓他為我安排手術,呵呵,你沒想到我會這麼倒霉吧?你現在是不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就算沒有那個變態出現,我也不會接受那人的幫助的,不過是一死而已,溫溫吞吞的日子也過膩了…

顧欽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對於其他人可以引起很大波動的事他的情緒沒什麼起伏,二十來年的心臟病讓他遇到什麼事都養成了「淡定」的心態,像是個局外人一樣,引開了注意力。

只是身體的難受感越來越強烈,時刻提醒他還活著,偏偏又無法暈過去,即使有了死亡的覺悟也是度秒如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欽感覺自己要暈過去時,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昏沉中他看到一人,個子很高,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讓他感覺很遙遠,甚至看不清楚他具體的樣子,只是依稀看到他帶著酒瓶底老式眼鏡,穿著軍綠色的膠鞋,軍綠色的衣服,背著一個軍綠色的水壺,很整齊,沒有一絲褶皺,臉型方正稜角分明,嘴唇抿著看上去很薄,有些嚴肅的樣子,顯得神情漠然。(.最快更新)

來人長什麼樣顧欽只是掃了眼,也沒什麼想法,他最在意的是他背的水壺,他現在已經渴的不行了,他懷疑他已經開始脫水,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這樣艱難的活著。

「水…」顧欽艱難的開口討水和,想多說幾個字,喉嚨卻艱澀悶痛,一時無法再發聲。

顧欽的話音剛落,只見那人拿起了水壺擰開了蓋子,這讓顧欽生出點欣喜,口中更乾渴,眼睛直直的看著那水壺,卻不成想,那人緩慢的抬起,咕咚一聲,將水灌到了他自己的口中咽下,顧欽甚至能看到那人喉嚨的滾動,在顧欽愕然間,那人已經喝完,表情依舊漠然,似乎看了顧欽一眼,便轉身,大步走了,沒有說任何話,沒有一點施救的意思。

「喂…」顧欽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氣叫了聲,頭稍微抬起看去,只見那人像是沒聽見一樣大步走了。

「你大爺的!」一向「淡定」的顧欽忍不住在心裡爆了句粗口,抬起的頭又倒在泥土裡。

別讓我知道你是誰!顧欽這樣想著剛才死了也無所謂的心態,突然好像多了點求生意志,不過也就在這時,不知道是不是說了幾個字,動了下,還是情緒波動了,他的頭接觸到地面后便一陣眩暈,不省人事。

朦朧間,顧欽突然感覺有人在叫他,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喉嚨像是被堵塞了一般,只是過了片刻,喉嚨的乾澀便被融化,一股溫熱的水入口,直灌肺腑,浸入心脾,雖然味道有些古怪,澀澀的,此時極度的口渴缺水,也顧不得了,他不自主的大口大口的吞咽,似乎能感覺到那水順著喉嚨四處流淌,通往身體的各處,將原本乾枯灰暗的身體一一點亮。

那水不多,讓他喝了點卻越發的渴了,喉嚨越加乾澀的難受,他的眼睛眯起,逆光中,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看不真切,只覺得異常的熟悉,還沒仔細去看他,他便轉身要走,顧欽不禁伸手拽住了他的褲腳,試圖想看清楚他。那人被他一拉似乎嚇了一跳,低頭拍了拍他拽住他褲腳的手。

「老顧,你來救我了…」顧欽將那人的面容看清楚了點,突然眼眶發熱,滿是灰土的臉上清晰的劃過兩道淚痕,沖刷出兩道深色的痕迹。

「我日…」那人不清不楚的感嘆了句頓了幾秒,伸手試了下顧欽的鼻息,拉住顧欽的胳膊將他放在了背上。

那人的背很寬,卻很硬,都是骨頭,太瘦,瘦的咯人,沒走幾步,他便開始大喘氣,嘴裡吐出無規律的幾個字,調節著氣息,毅然背著顧欽爬上了土坡,而他的呼吸更加的紊亂,如同破敗不堪的風箱,身體也開始搖晃。

「日啊,日啊…累死小爺了…」到了坡頂,那人實在堅持不住將顧欽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嘴裡氣喘吁吁的說著。

顧欽的視線終於清晰了一些,他看清楚了那個背他上來的人,再次確認了那個事實。這人頭髮稍長很是凌亂,膚色黝黑,臉咧吧著,表情糾結成一團,臉上的皮皺成很深的皺紋,嘴巴誇張的張大喘息著,露出一口白牙,他身上穿著磚紅色的背心,土黃色的褲子,還系著一根磨的起毛的破舊皮帶,腳上是一雙軍綠色的膠鞋,鞋前面已經開了口子,腳指頭露在外面。他的骨架很大,偏偏又瘦的很,就那樣弓著腰,寬鬆的背心露出了他的胸骨,根根可見。

「老顧…」顧欽拿出積攢的最大力氣從地上支起了身體嘴裡喃喃的說了句,表情從獃滯變的有些扭曲身體不自主的撲到了那人身上,還在休息的人一個沒注意,被顧欽壓的倒在了地上。

「顧猛,你這個混蛋,你耍我啊!」顧欽幾乎聲嘶力竭的喊著,手成拳頭無力的打在了面前人的臉上,真實的觸感讓顧欽越發的肯定,這個傢伙就是老顧,他的老爹。雖然黑了點,衣服也很奇怪,可是這樣子,這瘦骨嶙峋的樣子,不是他又是誰呢?!這個傢伙竟然假死,害的他傷心了那麼多天!

「筒子,你四不四發騷啊」被顧欽用胳膊壓住了一邊嘴巴顧猛吐字有些不清楚的說道,因為他也累極,一時間竟是沒有推的起顧欽的重量。

「你大爺的才發騷呢!」顧欽忍不住再次爆了粗口。

「你丫有病啊!」顧猛喘了口氣終於推開了顧欽坐了起來兩隻一直因為光線眯起的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大。

「那個,你是不是,摔糊塗了,我是猛子啊,可是我救的你,找了你半天呢,要不,然,你現在,還在那崖下呢」這邊顧欽還沒說話,顧猛便變臉似的露出一個滿是褶子的笑臉,語氣有些討好的說道,說話的時候一頓一頓的,像是舌頭跟不上反應一樣。

不對,顧欽看到顧猛在自己上方放大的臉,聽到他說的話,剛才激動的心情褪去,感覺出了不對勁兒,眼前的顧猛很不對勁兒,雖然和他最後一次見時,很像,仔細看去,卻有很大的差別。他長的的確像顧猛,消瘦,顴骨凸出,瘦的滿臉皺皮的樣子,跟顧猛那時因為食道癌無法進食,形銷骨立的樣子極為相似,鼻子眼睛嘴巴,還是原來的,樣子也是以前的樣子,可是,這五官卻像是上帝胡亂散出去的,就是看著隨意,隨性,亂成一團,一盤散沙,有種繼續胡亂生長的趨勢!

這讓這個人看上去很沒心沒肺,帶著痞氣,絲毫沒有顧猛的文雅氣質,還有那彷彿看破一切的淡然!

他的眼睛有種賊兮兮的亮,帶著沒心沒肺的歡愉,那黑亮的眼如同他臨死迴光返照的瞬間,只是比之那時多了神采奕奕,簡單通透,少了滄桑感…

是了,死了,顧猛,早已經死了,是他親自送去火化的,這個混蛋!他怎麼可能再捨得活過來!顧猛恨恨的想著,心中生起酸澀。

「那,那,那,我救了你,可記住了」顧猛抹了把臉將汗水甩走,說了句再次扯起顧欽的胳膊,將他掛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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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父輩的純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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