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42

【訂婚真相】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段蝶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別墅。

推門進去之後，她發現客廳的所有燈都亮著，屋子裡死一般的沉寂，而裴柘正坐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

他的雙臂分開搭在雙膝之上，而腦袋則埋在雙臂之間，露出脖頸後面的脊椎線條。

是等自己等到睡著了嗎？段蝶趕忙擦擦眼角的淚痕，拿出化妝鏡照照覺得沒問題了，才走過去輕輕按住他肩膀，「阿柘？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裴柘就忽然抬起了頭。

那雙俊朗非凡的雙眼當中，如今撐滿了血絲，在這深夜時分，第一眼看過去，竟然讓人覺得有些可怖。

段蝶被稍微嚇到了，平靜下來后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嫌我回來太晚？對不起，我……」

「你今天晚上，和誰一起吃的飯？」裴柘語氣冷漠地問。

段蝶愣了半秒，回答，「和我爸爸媽媽呀，他們陪我一起過生——」

裴柘猛地從台階上站起，眼神陰沉好似下一刻就要化作猛獸將她撕碎，「想好了再回答我。段蝶，你以前總是說讓我做一個好男人，對你誠實不撒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用鏡子照照你自己，看看你對我夠不夠誠實？」

段蝶的臉色頓時白下來，心裡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他知道沙珩故的事情了？可是……可是他是怎麼知道的？

裴柘死死盯著段蝶，表面上看上去好似森冷似冰，可內心憤怒和傷心的潮水早就將他的心口淹沒。

他把那張珠寶盒上附著的紙條扔到段蝶面前，紙的邊緣有些鋒利，擦過她的面頰頓時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段蝶眨了眨眼，低頭撿起那張紙看了一眼，不禁閉了上眼。

「如果你覺得只有這個，你還能狡辯的話。我還有別的證據。」裴柘拿出手機，「晚上小謝打電話給我，說他在餐廳親眼看見你和一個男人在餐廳爭執，你親口說你和他訂了婚。怎麼樣，你還有什麼想辯解的嗎？」

段蝶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抬頭看向他，「是的沒錯。這個叫沙珩故的人，是我的未婚夫。」

裴柘冷笑一聲，一隻手緊緊攥住樓梯扶手，幾乎要把木質扶手掐出一個印子了，「所以你根本沒考慮過跟我結婚，是吧？讓你去見我父母，你推推拖拖；要陪你一起過生日，你也躲躲閃閃。段蝶，我真的有點累了，我不想這麼一次次被你耍著玩兒，我真的敗給你了，既然你要結婚，那就去和這個男人結吧，老子之前對你付出的那麼多，只當是我自己狗眼瞎了。」

說罷他就繞開她轉身朝外走。

段蝶趕忙拉住裴柘的手，用力撲過去緊緊抱住他，「阿柘我求你聽我說，不是我想和他訂婚的，真的不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這樁婚事是爸爸媽媽替我訂下來的，因為他們覺得沙珩故人很優秀，擔心他們老了沒人照顧我，才會這樣。可我真的從來就沒考慮過他，阿柘我真的從來只喜歡過你一個人。」

裴柘心底蒼涼一片，倘若有天她知道自己從來沒救過她，那這份喜歡是不是就消散了呢？

可即使如此，他竟然還是不忍心就這麼放開她。他實在是愛得太深太重了，如果要放開她，幾乎就等於要從自己身上硬生生挖走一塊肉，裴柘做不到。

片刻后，他聽見自己問，「那你想怎麼處理他的事？」

段蝶怯懦道：「爸爸媽媽很滿意他，本來……本來我們是訂好了今年年底完婚的，但是——」

裴柘暴躁而受傷地大喊，「年底？所以你就沒打算處理？怎麼，難道你想讓我等你和他甜蜜結婚後，當你的男小三？」

「不是，你聽我說呀！」段蝶用力抱著他，那雙滿含淚光的大眼睛依舊是那麼好看那麼迷人，讓裴柘看著又愛憐又心痛，她說，「今天我生日，我本來沒有邀請他的，但是去到那裡才發現他也在。我……我就跟爸爸媽媽說了你的事，說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爸爸媽媽很激動，一時沒有同意，我和他們吵起來，後來跑出去了，一個人在外面散心散了很久。後來我又打電話給爸爸媽媽，想看看事情有沒有轉機，可他們還是不同意，我沒辦法，只能先回來了。」

裴柘捂著臉問，「你和他訂婚，是什麼時候的事？」

段蝶低下頭，語氣有些委屈，「從我開始找你的時候，就訂婚了。我沒辦法的，爸爸媽媽說，只有我同意和他結婚，他們才會支持我去找當年救我的人。但是等我找到之後就要乖乖結婚，可是……可是後來我喜歡上你了呀……」

裴柘覺得他好似一點點深陷到泥潭之中，其實只要現在他立刻告訴段蝶，其實自己是個冒牌貨，那麼他立刻就可以從泥潭中全身而退，從此以後再不用受這份愛情的折磨，但是他怎麼捨得？

他捧著段蝶的臉，又愛又恨，下手不禁有點重，把她下巴都有些捏紅了，「他們讓你訂婚你就訂婚？你父母不是很愛你嗎？為什麼不考慮一下你的感受？」

段蝶摸著他的手背，「就是因為太愛我了，所以想給我一切最好的東西，然後也不小心忘記了我的感受吧。但是阿柘，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會說服他們的，我不會和沙珩故結婚的，這個世界上，我只想嫁給你。」

她頓了頓，又哽咽道：「阿柘，我愛你。」

裴柘被最後一句話擊得潰不成軍，用力抱住她，最後忍不住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個牙印。

「幾點了？」半晌之後他問。

段蝶困難地扭頭去看落地鍾，「十一點。」

裴柘嘆息一聲，放開她，「那還趕得上吃蛋糕，過來。」

他領著段蝶到餐廳坐好，段蝶驚訝地發現原本空蕩蕩的餐廳如今被裴柘擺滿了各種她喜歡的可愛裝飾品，她感動了片刻后，心情又酸澀起來——裴柘應該傍晚那時就已經知道沙珩故的存在了，可是他依然幫自己布置了餐廳，她不由用力抱住了他。

裴柘拍拍她的手背，「好了，你坐好，我去把蛋糕推出來。」

「恩。」段蝶乖乖坐到椅子里，看著裴柘把一個巨型蛋糕從旁邊廚房推進來，蛋糕是粉色的，有好幾層，遠遠看上去彷彿一件充滿仙氣的連衣裙，段蝶使勁揉了揉眼睛。

裴柘將餐廳燈光調暗，然後點燃最上面的蠟燭，「來許願吧。」

段蝶透過燭光深情地看著他，「你和我一起吹，阿柘我們一起許願，這樣願望一定會成真的。」

裴柘凝視著她，最後淡淡地笑了一下，點點頭，「好。」

兩個人同時閉上眼，段蝶虔誠地許願：希望我能說服爸爸媽媽，和阿柘結婚，永遠幸福。

而裴柘卻什麼都沒有許。儘管他心底有個很迫切的願望，那就是希望段蝶永遠不要發現真相，可是她的生日看上去是如此的完美純潔，他不想用一個希望謊言成真的願望，打破了這份美好。

片刻後段蝶睜開眼，捏捏他的手，裴柘和她同時低下頭，將燭火吹熄。

同一時刻，段蝶家門外。

沙珩故的車停在歐式鐵門之外，透過車窗，他可以看見裡面的房間還亮著燈，這個時候，應該是那個男人在陪她慶祝生日吧。

沙珩故閉了閉眼，想起今天段蝶離去時的眼淚，拿起手機撥通她父母的號碼，「叔叔阿姨，不然訂婚這件事，我們先緩一緩？我不想讓她討厭我……」

可那邊段蝶父親的聲音卻很決絕，「絕對不行！我已經讓人去查過那個裴柘了，那小子是什麼東西！整日里花天酒地，小蝶要是和他在一起，那就誤了一輩子！小沙，叔叔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家小蝶，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能再堅持一點？」

沙珩故嘆息，「可是段蝶好像很上心，覺得你們不理解她……」

「那是她現在太天真，以後她會明白我們是為她好的。好了，時間不早，你休息吧，那個裴柘的事我會想辦法處理好，你這段時間多多安慰她。」

說罷，段蝶的父親就掛斷了電話。

車裡一片寂靜。沙珩故靠在車座上苦笑一聲，他何嘗不想好好安慰段蝶？可是難道叔叔阿姨就看不出來嗎？她根本連靠近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沙珩故又扭頭朝別墅內看了一眼，壓抑住心中苦澀，調轉方向離開了這裡。

·

幾天後。

裴柘開著車，段蝶在旁邊興奮地問來問去，「聶魄是個什麼樣的人呀？是不是和你很像？」

裴柘笑著說：「不像啊，他脾氣特別好，基本上不發火。」

段蝶驚訝道：「這樣嗎？那你和他還是好朋友？我一直以為只有性格相似才能做朋友。」

裴柘說：「其實我也沒想到，一開始我特看不起他那文弱的樣子，不過聶魄骨子裡還是很血性很重義氣的，不然我們也不可能玩得那麼好。」

段蝶好奇問，「他長什麼樣兒啊，你有沒有照片？」

「一會兒到了餐廳你不就知道了。」裴柘斜斜睨她一眼，「怎麼了，我說他一句帥，你就花痴了？」

段蝶哼了一聲，「沒有啦，我就是好奇嘛。你也太愛吃醋了。」

裴柘一本正經地說：「醋很酸很好吃啊。」

段蝶不禁撲哧笑出來。

片刻后，兩個人來到一家露天餐廳，餐廳是仿歐式風格的，周圍種著很多花卉，中間擺著很多白色餐桌，晚上在這裡聚餐會別有一番風味，不過既然聶魄把時間定在中午，裴柘也沒意見，反正今天聶魄請客，他和其他哥們早就想好讓他錢包大出血了。

他把車停好，領著段蝶朝中間走去，跟其他兄弟打招呼，問：「聶魄呢？說要請客竟然還沒到？」

錢獷笑著解釋，「說是堵車了，還要十分鐘。」

裴柘笑道：「別是被咱們嚇到，不敢來了吧。」

幾個兄弟哈哈大笑，就在這時，一輛紅色的蘭X基尼停在餐廳外的路邊，錢獷眼尖看見，立刻站起身，「哎這不就來了？」

段蝶順著其他人的目光回頭看去，那輛車一映入眼帘，她就不禁怔住了。

因為這輛車實在是在她的回憶里出現過太多次，以至於它只是剛剛出現，段蝶幾乎就認定了，這就是當年救她那人的車。

一股涼意頓時從她的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

裴柘還沒想到那麼多，走過去迎接從車裡出來的聶魄，給了他一個兄弟的擁抱，笑著攬著他肩膀朝段蝶走過來，「寶貝，來給你介紹，這就是我好哥們聶魄。」

面容溫潤淡雅的男人溫和地對段蝶露出笑容，「你好，你就是段蝶吧，久仰你的大名，聽說你把裴柘這種花心浪子都搞定了，我實在是太崇拜你了。」

眾人哈哈大笑，段蝶的臉上卻全無血色，聶魄的面容像一道閃電擊中她被塵封的記憶，她像看鬼一樣緊緊盯著他的臉，接著猛地抓住他手腕，將他的袖子掀起來。

他的手腕上帶著一隻黑色鑽表，她曾經苦苦尋找了好久的那隻。

段蝶只覺脊椎發麻。

在看到那隻表的那一刻，裴柘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段蝶開口問：「聶魄……三年前的X月23日中午13點左右，你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