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風得意
第四十八章
林承瑜睜開眼,看著頭頂純木色的天花板和青紗帳,他起身將棉被掀開,空氣中縈繞不散的飄渺鬱金香的氣息讓心情好了起來,右肩和經脈部位的刺痛也無法干擾到這樣的好心情,他換衣,洗漱,一出院門就看到站在外面的楚留香,笑容更加燦爛,而且帶著些莫名嚮往。
「大仙啊大仙,我已經能碰到你了,再煩我,我就把你裝進布袋裡。」這位許久不能觸物的香帥正拎著酒壺,揮手擋開在他身邊飛來飛去的鸚鵡,他看上去已經喝了很多的酒,薄唇沁的發亮,可酒水卻讓那雙眼眸更加明亮,也更加清醒,說話的語氣也是清楚帶著打趣笑意的。
林承瑜笑著出聲道:「阿香你從來不缺人愛的,就連鸚鵡也一樣。」
「大仙之前可是很喜歡黏你的,只是你因為教訓了它一頓,它才不敢叨擾你了。」見林承瑜醒來,楚留香主動迎上來,步伐輕盈,微笑著,溫柔笑道:「我已送了他們去該去的地方,雖然曲洋受傷不輕,但有劉大俠在旁邊守護,一路必當無恙。」
林承瑜看著他,「我睡了很久?」
楚留香道:「從衡陽城出來,已經過去五天了,我們現在……離河北並不遠。」他還是很知曉林承瑜的心思,知道等林承瑜醒來后,是必定要回黑木崖一趟的,所以選擇的方向是日月神教,這也導致他們不能輕易避開身後的追兵。
之前出門,楚留香就跟這些名門正派擦肩而過,可惜這些名門正派的追兵是怎麼也想象不到,他們會光明正大的找了當地大儒的住處,以尋親訪友的才子書生之名,堂而皇之的借住。
「教主千秋萬載,千秋萬載!」
五毒大仙尖著嗓子,飛到了楚留香的肩膀,這一次,它終於能在他肩頭停留,黑眼珠瞪得老大,彩色斑斕的羽毛都有些炸開,它跌跌撞撞,受了驚嚇般的撲飛離開。
林承瑜順手抓住,嘲笑道:「現在讓它待反而不敢了。」
楚留香凝視著他,聞言,手抬到唇邊似是要咳嗽,卻又放開,緩緩伸向前方,指尖觸碰到鸚鵡的羽毛,真的是能碰到了——
林承瑜抬眼看向他,抿嘴一笑,便反手鬆開五毒大仙,自己覆手抓住去,輕笑道:「香帥,你現在算不算是苦盡甘來,終於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怎麼泡進酒罈子里都行,放心,這周圍雖然沒有上好的汾酒,可是辣嗓子的老白乾絕對管夠,再來幾盤切好的燒鵝,澆了檸檬汁的鴿子肉,一盤蔥花炒雞蛋……再好不過了。」
楚留香心跳驟然漏了幾拍,心說,要是面前青年能接受他的情意,那才算是真的苦盡甘來了,不過說到吃食,他也真是餓了,便拉著林承瑜一起去找這宅子的管家。
明朝的大儒個個都是愛惜羽毛,又憐愛莘莘學子的,所以他們受到了很不錯的待遇,只是這位年長的大儒總愛追著書生們討論經論,討論詩詞,討論時政,倒是讓楚留香叫苦不迭,硬著頭皮,說了幾句詩詞,但是經綸和時政,就絕對是腹中空空什麼也憋不出來的,遭受了幾年被人看不見的狀態,此時就算是喜歡與人交往,也覺得頭疼不已。
香帥的時代,可是瀟洒隨意,四海昇平的。
林承瑜倒是能談上幾句明朝的時政,只是談到明朝,就會想起日月神教。
按照金老根據朝代劃分一代接一代的習慣,日月神教的前身最有可能的就是明教,當時朱元璋帶領明教弟子起義推翻了宋朝,又狡兔死走狗烹,取得大權后便下詔嚴禁明教得到發展,雖然明教因此逐漸衰退,也從光明頂轉移根據地到了黑木崖,並且改頭換面,可是它的底蘊卻是深不可測,所以才能以一教之力讓全武林都覺得忌憚可怖,所以那高高在上的承德殿,那上下傳令的詔書習慣,才會那樣的有等級。
也是因為這種等級,林承瑜才有些想不通,當時傳遞給教主的信,究竟是誰,膽敢攔截,攔截之後還暗算於他。
由於他在邢堂那些日子實在是得罪了不少人,仇人算是一抓一大把吧,這樣倒是讓他沒有了一個可以確定的範圍,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此人如今在教中權勢滔天。
就好像是另一個楊蓮亭!
真正的楊蓮亭如今兒女雙全,又手握實權,肯定是不會再做媚主攬權的事情,而且,說不定也能為他所用,來查一查這個如今在日月神教一手包天的膽大之人。
就算是如今位高權重,楊蓮亭也改不了很多從地層爬上來時就養成的習慣,比如每月十五會去黑木崖腳下的集鎮馬市淘上一批上好的大宛駒,讓下人帶走其他的馬,他會挑一匹最好的慢悠悠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來到鎮上最好的妓-院,他還是很花心,也很喜歡女人的,尤其是映月樓最紅的姑娘——姚寧。
面若牡丹,唇若朱紅,嫵媚的讓人移不開眼睛,她很會討恩客的歡心,總是會聰明的在恩客心上撓一把,然後再濃情蜜意的為恩客素手作羹湯,享受著一夜的夫妻之情。
這種手段還沒有哪個男人能逃脫她編織的甜蜜網,可今日偏偏就來了這麼兩個。
趕到黑木崖腳下,只花了林承瑜和楚留香不到十天的功夫,到了日月神教的地盤,那些追殺的正派之人也陡然削減了許多,因為教主常年閉關不理教務的緣故,林承瑜也沒有天真到直接上山去把東方不敗叫出來主持說法,就是日後原著里的任我行和令狐沖等人都要藉助上官雲的疏通才能上山,可見高聳入雲端的黑木崖規矩之森嚴,所以他查到了楊蓮亭的這個習慣,來到映月樓守株待兔,在這個朝代,幾塊沉甸甸、黃澄澄的金子,足以讓這位紅牌接客了。
廂房內,脂粉味很重,格調卻也不差,想來黑木崖每年有不少人給這裡送銀子。
楚留香微微側頭,微笑道:「看來我們把她得罪的不輕。」
這個她,指得當然就是在房裡幽怨彈著曲子的名-妓姚寧了,這位佳人不但眼神幽怨,談的曲子,做的湯都是一股濃濃的酸味。
「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了。」林承瑜喝了口水,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東方不敗。」
楚留香幾乎笑了起來,沒想到林承瑜會拿吃醋拈酸的女人跟東方不敗相比,他本來想要揶揄對方几句,但轉眼一想,忍不住眨了眨眼,道:「有些事情,雖然你不能說,但我卻能猜到……」
林承瑜道:「比如說?」
「比如,以前你只有一個世家第一老爺的父親,和一個第一銷金窟主人的弟弟,現在又多了一個武林天下第一的……」
楚留香還沒說完,林承瑜便笑著打斷道:「對,多了一個天下第一的姐姐。」
還不知道葵花寶典一時的楚留香只當他在開玩笑,自己卻皺著眉喃喃道:「那以後,你會不會多了一個天下獨一份手指的哥哥,那個陸小鳳?」
林承瑜摸了摸鼻子,無奈笑道:「應該不會。」能當他親戚的只有反派,正派主角那一般都是摯友的待遇,想了想,他隱晦的提醒道:「也許是一個天下第一愛作死,又傲氣十足的,還喜歡自虐。」最後兩個字,他念的比較輕,也只是當做玩笑,如果下一個世界真讓他當宮九的親戚,那可是要頭疼的要命了,這個人沒別的壞處,就是太自負,容易作死自己,原著里就死的莫名其妙。
楚留香愣了愣,眨眼道:「你怎麼——」
「啪!」姚寧端來一份果盤重重的扔在了桌上,一顆荔枝滾落了下來。她眼帶怨氣,又有些得意扭曲的笑意。
可奇怪的是,這顆荔枝很乖巧的落進了楚留香的手掌心。
姚寧瞪大了眼睛,她親眼看著荔枝快要砸到他們了,剛才這個俊美的男人看著另外一個男人,一直沒有移開過眼睛,但好像背後長了另外一雙眼睛,能看到掉下來的荔枝,而且不知怎麼的就抬手接住了它,她根本沒有看到抬手的動作。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這次回去,你必須把你的木鎖要回來,不然我會生氣。」楚留香嘆了口氣,沒有看姚寧一眼,他剝離荔枝的皮,手一揚,以極其自然和隨意的姿態送到林承瑜唇邊,他的神情看上去已經將這種事做了千遍萬遍了,若不是林承瑜也看著他,就算是旁邊有人,他也會下意識的貼近過去,親在那日夜肖想的青年臉上。
林承瑜看著楚留香那雙好看的眼睛,微微一頓,然後低下頭,吞下荔枝,含糊不清道:「我記得之前你說過……教主會找我麻煩,都是你招的……」
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一個熟悉的粗狂豪邁的男聲在門外響起,「姚兒,好姚兒,你不是答應了我,每月十五都留門給我的嗎,怎麼今日還在接客,告訴我是不是媽媽逼你的,若是真的,我現在就找她的麻煩!」
旁邊,媽媽諂媚討饒。
「別跟我油嘴滑舌的打岔,姚兒可是我每月點名,門裡到底是誰,竟然敢不給我楊蓮亭面子,哼!」這男人自顧自的豪氣推門,錦衣華服,腳踩長靴,面上是春風得意,見人便有三分威嚴,比之幾年前在廣場上拎馬而來的落魄,真是完全的改頭換面。
「楊堂主,這麼久不見了……你看起來過得很滋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