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林承瑜面無表情,不用問,肯定是燕小南說漏嘴了,他看著無花,淡淡道:「這裡的風景如何?」
無花一怔,迅速思考著林承瑜的意思,他遲疑了片刻,便道:「秦嶺地貌,綿延不絕,山水秀麗,風景甚好。」
知道自己在哪?林承瑜笑了笑,「既然如此,妙僧就請在這住下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無花:「……」少莊主,你的思維在下沒有跟上啊!
林承瑜牽著馬,準備找客棧居住,葯堂住了兩個人,肯定是沒地方再讓他住了。
廂房裡,燕小南磕著瓜子,納悶道:「少莊主,你救下他們兩是何意啊?這兩個可都是無惡不為的大壞人,光是那無花,意圖弒師,又害其親弟,漬漬,這種人,就應該打包送官府才對。」
「少說話多做事,該知道的肯定讓你知道,乖,聽話。」
燕小南紅臉,點頭。
林承瑜躺在床上,漫不經心的想到,按照懸疑小說的尿性,楚留香該不會現在就在屋檐上趴著吧。
其實,還被林承瑜的腦洞猜對了,名冠天下的盜帥楚留香在解決石觀音回到他藏無花的地方,只發現火藥炸裂的痕迹,憑他的本事,自然很快的發覺這裡有三個人的痕迹,一個是無花,一個是被火藥炸的人,而另一個就是拿火藥的人。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故事?
認為無花沒有死的楚留香拜別了胡貼花和姬冰雁,便立刻展開了調查,跟蹤燕小南的蹤跡,來到關內,找到【素手行針】,那還不是分分秒的事,比林承瑜推測的速度快上幾倍。
讓楚留香覺得心情複雜的是……
【素手行針】在江湖上名氣不小,尤其是在百姓之間,善名很遠揚,連他自己也對這個開遍天下的義診堂心存好感。
他心想,或許是【素手行針】有人想要親自捉拿無花歸案,但也看到了畫眉鳥柳無眉。
責任心非常重的盜帥這下子不能置之不理了,他藏在暗處,等了幾天,終於等來了林承瑜,而現在,他就扒在林承瑜的屋檐上,偷聽他們講話。
燕小南講完后,說道:「少莊主,你弟弟的行蹤也收到回報,現在在金家附近。」
為了《清風十三劍》?
林承瑜搖頭,對燕小南道:「你先放下這個,去查一個人。」他將小七的特徵告訴燕小南,然後笑道:「再過幾日就是節慶,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福伯年紀大了,你該多回家看看。」
燕小南撓頭應下了。
燕小南走後,林承瑜拿著大關刀從窗口掠出,身形一展,足尖在屋檐,瓦片上輕點,氣息連綿不斷,小半個時辰后,來到了後山的一片竹林里。
此時剛過正午。
林承瑜步法變換,揮舞著大關刀,汗水順著鬢角落下,這是他毛病,練武的時候更加能心旁騖物的想事情,手微微顫抖,才停下。
他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大關刀插入一旁的亂石,林承瑜在青綠竹里抓到了一條青蛇和一隻野兔。
撫著野兔的絨毛,揪著小青蛇的尾巴。
林承瑜惋惜道:「世人都喜歡野兔,而懼怕青蛇,不過在我看來,你們都很可愛,只是我腹中空空,今日怕是要拿你們做一頓美餐了。」
手握利匕,正打算送這兩個小生命不帶痛苦的歸西。
忽然,林間傳來一低沉悅耳的聲音,「既然閣下不忍殺生,不如放了他們,我這裡有酒有菜,亦可稱的上是一頓美餐。」
林承瑜手上頓了頓,笑意浮上臉龐,「哦?沒曾想我會是有這種好運氣!」
他鬆開野兔和青蛇,旋身一躍,足有數丈,踩在綠竹頂端便可看到不遠處有一荒涼廢棄的舊亭,亭內是一個熟悉且陌生的身影。
英俊高大,目光明亮,笑容富有溫柔如春風的魅力,這應該是世人見到楚留香時的第一印象。
但林承瑜並不是第一次見他,所以加深的印象更多的是在對方的樣貌上。
雙眸若繁星,雙眼皮又有長睫毛,眉濃而鼻挺,嘴唇的薄厚程度適中,彎起的弧度卻是恰到好處的性感,這個boy,簡直就是大寫的四個字。
撩妹狂魔!
男性看見他,大概要視為絕對公敵。
但還好,林承瑜兩輩子了,其實還沒搞定他自己的性向問題,不過楚留香讓他心動,這是第二次。
在竹端借力,飛進舊亭,林承瑜拿起酒壺便倒進口中。
楚留香笑道:「難道閣下喝什麼酒都是這樣的洒脫姿態嗎?」
抹了唇角,水光浮於膚上。
林承瑜道:「喝的急,醉的快,既然人生不勝一場醉,我為何不這麼喝?」
楚留香緩緩道:「不錯,醉卧江湖,原少莊主的名,隨風,果真隨風洒脫,在下早已如雷貫耳了,昔日少莊主一刀退走三千東越賊寇,手中之刀鋒利外露,果不尋常。」
林承瑜失笑,「我還以為你認出了我,沒曾想你只是認出了我的刀。」
楚留香笑了笑,「此話怎講?」
江湖人,哪個不是以自己兵器之名引以為傲。
林承瑜手指點在桌上,古怪的看了楚留香上下幾眼,隨後吃了口冷盤,才似笑非笑道:「盜帥難道忘了,大明湖畔,濟南酒樓,尋你情債的愁苦哥哥?」
楚留香:「……」
一不小心,一桌子的菜都遭了殃。
他們離開舊亭,坐在竹林的石灘邊上,林承瑜嘆息道:「我方才可不應該放那隻野兔和青蛇走的……」
「是我連累少莊主了。」楚留香的語調已然比平時干硬了許多。
林承瑜笑道:「連累什麼?餓肚子嗎?這漫山遍野哪裡不是吃的,人生在世,有手有腳,七尺男兒難道會餓死?」
楚留香配合的看了看四周,「或許可以挖些竹筍?」
林承瑜不由大笑,「村鎮就在這裡不遠的地方,香帥就算想要野炊,也還請等我借來廚具的好,不過竹筍還是算了,它們老了,吃不了了!」
他的笑聲很開懷,世家子的貴氣全無,眼睛燦爛的彎成新月甚至笑出了眼淚,嘴角咧的大大的,可看上去,精緻的笑顏可以讓人目不轉睛。
楚留香沉默了半晌,終於苦笑。
「不知在下到底哪裡得罪了少莊主,讓你遠從關中跑到濟南,給我下了……下了那種……葯……」
林承瑜微笑:「那香帥又是為何?這樣遠道而來給我送一口酒,一口菜呢?」
這麼胡攪蠻纏的回答,楚留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伸手撫摸著臉頰,喃喃道:「我也想知道……」
他突然閃電般伸出右手,抓住了林承瑜的大關刀,冰涼的刀柄在他手心裡一轉,抽出半截后,卻驟然鬆開,並指抵住沖他手肘而來的刀刃。
手腕靈巧的運轉,看起來笨重的大關刀卻在林承瑜手裡轉了一個頗為奇異的弧度。
過手半招,兩人皆是驚訝。
楚留香搶刀卻並沒有殺意,林承瑜奪回也並不繼續動手,他們便停住,對視對方。
楚留香道:「聞名不如見面,閣下的刀法世間罕見。」
林承瑜道:「能摸到我這刀的刀柄,除了我那弟弟,你卻是第一人呢。」他朝楚留香一笑,「香帥也不用那麼著急想要知道答案,妙僧無花,畫眉鳥柳無眉,這兩個人既然在我這裡,我也就從來沒有想過可以瞞過你,其實這一切要從一封信說起……」
信?
難不成是秋靈素的信?
那四封信可是在秋靈素口中確認過得,又怎麼會憑空多出來這麼一封?
楚留香皺起眉。
林承瑜卻站起身來,不言不語的朝村鎮而去。
下過雨的泥濘小路,青草幼嫩,野花繁綴,兩人并行走在這裡,被天地自然所感染,說出的話也柔和坦然了許多。
林承瑜道:「家父繼承無爭山莊以來,外界對他多有誤解,有人認為家父不明武學實乃凡夫俗子,卻也有人認為家父武功高強深不可測……這些雖都不盡屬實,但家父年輕時,也自然是改頭換面在江湖上行走過的,當時人送雅號『丹丘子』,同丐幫任慈是把臂同游的知己好友。」
這些都是從原東園口中聽來的舊事,絕對屬實。
騙局,講究十句話中九句真,林承瑜也不會落下成,編一個破洞百出的騙局來。
「丹丘子?據說丹青聖手,擅畫丹頂鶴的那位?」楚留香果然不負林承瑜所望,對江湖逸事知之甚多。
林承瑜點頭道:「家父只是遊歷增長見識,在祖父駕鶴后,便回庄鎮守關中,自此從未出庄,只為成全無爭山莊,百年清名,如今家父年邁不問俗世,山莊內的大小事務早就由我親手執管,那封來自任夫人的信也便到了我手裡,看過信后,我便第一時間到了濟南,比香帥還要來的早些。」
楚留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既然林承瑜來到了濟南,他自然能查到其他幾位收到信的的人身份,也許在他查秋靈素的身份時,林承瑜已經找到了她,知道了南宮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