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一百零七章

溫泉外面有人守著。得知安斯艾爾確實一個人待在溫泉中時，陸南直接推門而入。

達尼奧斯很喜歡享受。自從他來了以後，瘋行者內部的裝修早已經徹底換過一輪了。溫泉這種用於享受的地方自然是重新裝修的重中之重，處處都顯奢華。可惜燭光一次都沒有來過，畢竟他本質上只是一團能量體而已。陸南走進泡溫泉的房間時，只覺得自己被各種寶石金子閃瞎了。

好吧，老實說達尼奧斯的審美還不差，但真的是太奢華了。陸南更喜歡自然一點的風格。

房子很大，在房子的中間有個很大的池子。安斯艾爾就在那個池子里。霧氣氤氳，其實陸南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他只能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陸南深吸一口氣，問：「安斯艾爾，你在嗎？」

幾乎是在他提出問題的瞬間，池子那邊就傳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說：「我在這裡！」

陸南覺得自己有點傻。他為什麼要這麼急匆匆地跑過來呢？從角斗場回來的安斯艾爾一定非常累了，他應該去安斯艾爾的房間中等著他。而如果他真的想要問什麼，其實也不急於一時。反正，他知道安斯艾爾總不會瞞著他的，他一直都如此堅信著。所以，他現在所做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陸南的回答，安斯艾爾直接從水裡爬了起來。他在腰間圍了一塊浴巾，朝陸南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溫泉中的霧氣其實並沒有那麼濃，多匯聚在水面上，所以當安斯艾爾從水中爬出來時，陸南就看到他了。於是，陸南就看到了一個美好的肉體迅速朝自己走來。

陸南一陣恍惚。他將自己這種心緒不寧歸結為是溫泉中的溫度太高了。

「你今天來得很早。」安斯艾爾說。

「抱歉，前段時間太忙了。」陸南說。

安斯艾爾趕緊說：「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知道你很忙。其實我自己也很忙。」

兩個人之間開始沉默了。

陸南忽然意識到，其實他應該要更加嚴格地控制自己的情緒。雖然，不管他問什麼，安斯艾爾都會如實回答，他一直都有這個自信。但是，如果安斯艾爾自己沒有主動說明，那麼他的追問就顯得有些……不夠體諒了。於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低下頭，覺得溫泉中真的太熱了。

安斯艾爾覺得這種氛圍怪怪的，他笑著建議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泡溫泉？我可以給你敲敲背按按肌肉，這是解乏的。」其實，他也是剛剛到溫泉中，並沒有泡了多久。

陸南覺得這主意不錯。也許他就是太累了，解解乏之後，就不會這麼胡思亂想了。

安斯艾爾重新回到了池子里。陸南則去了旁邊的房間，打算先沐浴一下。那是一個不大的浴間，分了內外室，內室用於沐浴，外室用於放置衣物。安斯艾爾脫下來的衣服就放在這裡。這麼多年過去了，安斯艾爾還保持著自己的衣服自己洗的好習慣。在這種事情上，他不喜歡別人的服侍。

反正，對於越來越精通魔法的安斯艾爾而言，他現在洗整套衣服只需要十幾秒而已，十分方便。

安斯艾爾換下來的衣服分作了兩堆。一堆就是他不甚乾淨的衣服，一堆是他身上的配飾以及他原本放在口袋中的東西。陸南的視線落在那對零散的小東西上。配飾都是他熟悉的，畢竟他常常可以看見安斯艾爾戴著它們。但還有什麼是陸南不熟悉的，比如說一根被保存得十分好的……絲帶。

陸南的記憶很好，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根絲帶的來源。那還是上次在魔法位面久住之後，當陸南想要回去科技位面時，達尼奧斯捆在安斯艾爾手腕上的絲帶。達尼奧斯把安斯艾爾當成「禮物」送給了陸南。而且，他還十分促狹，這根絲帶只有陸南能解開呢，彷彿這份「禮物」只有陸南能拆一樣。

原來安斯艾爾還一直留著這個么……陸南若有所思。

等陸南洗完澡，裹著浴巾走到溫泉旁邊時，兩個伺候的人正把一張小桌子抬著擺到溫泉旁邊。安斯艾爾看到陸南就主動解釋了一下：「我讓他們準備了一些飲品。我們可以一起喝喝茶。」

僕人們很快就退下了。陸南走到池子邊，他正要把浴巾解開的時候，安斯艾爾忽然很調皮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腕，然後很有技巧地用力一扯，就把陸南扯進了池子里。毫無防備的陸南直接朝水面摔去，然後在下一瞬間又被安斯艾爾穩穩接住了。陸南圍在腰間的浴巾散開，直接飄在了水面上。

陸南的手撐在安斯艾爾的胸上。

陸南能感受到安斯艾爾那硬邦邦的肌肉，有力的心跳，明顯比平時高的體溫。

陸南立刻把手縮了回來。

「聽說你們今天晚上有宴會？」陸南不動聲色地問。他調整了下姿勢，坐在了安斯艾爾的身邊。

安斯艾爾把那張小茶几搬到了水面上，不以為意地說：「是有這麼回事吧！達尼奧斯還提醒我一定要參加。」他的身世有些特殊。如果他要向某些人復仇，那麼他的確要進入社交圈了。

陸南看著安斯艾爾給自己倒了一杯飲品，他從安斯艾爾的手裡接過杯子，又說：「據說是由你和你的搭檔一起跳開場舞？這種交際舞，最開始還是我教你跳的吧？到時候別丟了我的臉！」

聽到陸南這麼說，安斯艾爾也想起那段學跳舞的時光了。陸南身為教導者，在教育安斯艾爾的時候，為了能讓安斯艾爾學會並掌握正常的舞步，他自己就不免跳了女步。安斯艾爾的手搭在陸南的腰間，明明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硬邦邦的男人，但是在那一刻，安斯艾爾覺得懷中的陸南輕盈極了。

安斯艾爾的臉毫無預兆地紅了。

陸南喝了一口杯中的飲品，說：「這不是茶吧？這分明是酒啊！」

「度數不高，就是果酒而已，喝一整瓶都不會醉的。他們不讓我喝烈酒，我就只能喝它了。」安斯艾爾趕緊說，「還有啊，我會參加晚宴，但是我沒打算要跳開場舞啊。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額……反正就是那麼聽到了。」陸南說。

安斯艾爾把自己杯子中的果酒一飲而盡，說：「你一定聽錯了！達尼奧斯怎麼會把跳開場舞的機會留給我？他一定是想要和燭光一起跳的。而且，如果你不過來的話，那我就沒有搭檔了，到時候只能邀請燭光做我的舞伴……我覺得達尼奧斯一定會給我收拾包裹把我丟出自由城的，他還會捧著心口對燭光說，其實是我不懂事太任性了，於是主動離家出走了……那傢伙的佔有慾也真的是夠了！」

陸南完全可以想象到那種畫面。他把自己的身體往水下面又沉了沉，說：「他們還說你連禮服都準備好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非常漫不經心，彷彿只是無意間帶出這個問題而已。

「啊，禮服倒是真的準備好了！」安斯艾爾高興地說，「我看過禮服的設計，那個禮服是真的好看啊！所以我就讓他們多做了幾套，你的哥哥弟弟們每人都會有一套的，當然你也是有的。到時候我們六兄弟就能穿成一樣了，這就是我們的兄弟制服啊！」他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的是棒呆了。

陸南呆了一下。

安斯艾爾往陸南的杯子里又倒了一些果酒，說：「不過，那禮服是完全手工製造的，很耗時。因為不知道你要過來，還以為今天晚上就我和三哥兩人一起參加晚宴，所以就先讓人做了我和他的。」

陸南：……

安斯艾爾還在說著什麼。陸南把手中的杯子放回小茶几上，深深嘆了一口氣，說：「話說，六個人穿得一樣，那是兄弟裝；但現在只有你們兩個人穿得一樣，這在別人看來就是情侶裝了。」

「我……我是無辜的！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三哥之間是清白的！」安斯艾爾驚呆了。

「我當然知道你們不可能，但已經有不少人誤會了。」陸南吸了一口氣，然後沉入了水底。

「他們竟然誤會我和三哥嗎？這太荒謬了！」安斯艾爾憤憤不平地說，「話說，魔法位面的人應該沒有這麼開放吧？他們至今都把男男相戀視為異端……怎麼還會誤會我和三哥？」

陸南閉了一會兒氣，才從水中冒出來，帶著一些無奈又帶著更多笑意地說：「畢竟，這裡是自由城啊，無所不能的自由城。」溫泉水順著他的頭髮往下淌，於是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看到這樣的陸南，不知道為什麼，安斯艾爾忽然想起被他壓在記憶深處的那一幕了。在來到自由城的路上，他和陸南曾經在古瑟城的一家旅店的浴室中一起做過羞羞的事情。不不不，怎麼能說是羞羞的事情呢，那明明是一種正直的教導。陸南只是在教他怎麼讓自己更快樂一點而已。

陸南還記得自己浴巾所在的位置，就朝那邊伸出了手，想要把浴巾擰乾了給自己擦眼睛。

「別動，我來幫你吧。」安斯艾爾下意識壓低了聲音。